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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见景开诚布公地回答：“学了没多久，会的歌不多，这个练得最多，所以弹了。”

他回答得很快，态度也很坦诚，不像是编的。

逢芷雨垂下眼，发现地面白得发亮的瓷砖能映射出影子，她看清自己表情，好像比预想中要失落点。

一点点。

就一点点而已。

如果明见景承认了是对她唱。

好像更不对劲吧。

重新出礼堂，寒风再度侵入，逢芷雨觉得冷空气给她大脑吹清醒了些，风一吹，带走了莫名的情绪。

她偷偷庆幸，情绪没传递给别人，也没人察觉。

明见景迈大步子，从后面追赶上逢芷雨：“冷吗？”

逢芷雨摇摇头：“不冷。”

该玩玩，该学学。

于一中学子来说，从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

四人出礼堂，走向校门的途中经过高二教学楼，发现不少班级亮着灯，临近期末留校复习的人多了起来，元旦晚会结束的时间不早，但仍有不少人选择留校奋斗。

除此之外，一中学子的努力还体现在奇怪的地方。

通向校门的路边花坛，隔一段就安放着校长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名人雕像，孔子旁边挨着牛顿，达尔文旁边挨着司马迁，摆放得毫无规律。

……

上学的必经之路，放在平时可能不会多看几眼，但今天不论其时代国籍，雕像边都摆满了各种“贡品”，实在吸睛，寓意大概是祈求期末顺利。

陈连溪问：“你们身上有没有吃的，借我，我也去上贡求一下。”

“从贡品数量看，物理最让人担心。”明见景总结。

逢芷雨：“孔子的贡品多点。”

明见景一本正经：“孔老先生管教育，属于全科，不过，术业有专攻，还是针对薄弱科目攻克比较好。”

逢芷雨、明见景两人看似认真分析，其实就是相互跑火车习惯了，嘴上过瘾，并没有打算付诸实践的样子。

刚抬脚准备离开，视线范围内另外两个人，不知从哪儿搜刮出了点零食，准备上前拜。

……

逢芷雨：“你俩来真的？”

方佩兮神叨叨地来了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与此同时，陈连溪已经虔诚地上前供奉。

“再给我几个，我重点拜下孔子，保佑我语文考好点。”陈连溪向方佩兮讨要零食。

“记得还。”

“还你双倍。”

逢芷雨和明见景对视一眼。

明见景：“你想去？”

逢芷雨：“嗯嗯。”

明见景笑说：“不如早点回家多看几眼错题本。”

逢芷雨没来得及回话，就见他从肩膀卸下书包，从犄角旮旯里掏出根草莓味棒棒糖，“彩排的时候发的。”

“虽然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她接过，“但一根棒棒糖不够虔诚吧。”

“那就吃掉，”明见景说，“没别的了。”

“礼轻情意重。”她狡黠一笑，“毕竟你的糖，我帮你也拜拜。”

“……”明见景轻笑，“万一孔老不喜欢草莓味呢。”

逢芷雨没去过寺庙求神拜佛，依着影视剧看来的大概印象，加上照葫芦画瓢模仿方佩兮的动作，最终将棒棒糖放在了孔子的雕像下，虔诚地作揖。

保佑语文选择题错少点，作文考背过的素材吧。

逢芷雨回头看了眼明见景。

他脸上写满了对这件事的看法：幼稚。

逢芷雨重新闭上眼。

孔老先生求您也保佑保佑明见景吧。

他虽然不那么虔诚。

但是学习态度很好，很爱学习……拜托您顺手保佑下他。

陈连溪虔诚祷告完退到路边，搭上明见景肩：“景神，你也去。”

“不去，”明见景侧身撇开，“我比较唯物主义。”

往外走的路上，陈连溪刷手机看到论坛帖子，打趣道：“名声再次大噪啊。”

“下学期没开学考吧。”方佩兮挽着逢芷雨，走在他们俩前头，转着头说，“景神你这次考第一趁早把位置从窗户边换走。”

明见景：“坐哪儿决定不了，只能选同桌。”

“要不你选我，”陈连溪诚恳建议，“老大我太想进步了。”

“你求我。”

陈连溪连“爸爸”都可以脱口而出，这根本不算啥，他接得快，“求你，景神。”

明见景勾起笑，推开他：“想得美。”

“冷漠无情的明见景。”陈连溪感叹自己境遇的同时，蓦地想起今晚后台发生的事，“今天又惹哭一个学妹。”

“……”

陈连溪补充：“被你臭脸吓哭。”

“所以后台发生了什么？”方佩兮转头八卦，“表白失败所以哭了？”

陈连溪：“差不多吧。”

明见景否认：“不是表白。”

“噢噢。”方佩兮转回去，继续和逢芷雨聊天。

“别瞎说。”明见景跟陈连溪讲话，视线却落在前方逢芷雨身上，冷空气浸红了她的耳根，或许她很需要围巾或绵耳罩。

公交站台和宁东巷方向相反，四人在校门道别。

“明天见。”

“拜拜。”

一路上逢芷雨就再没说过话。

回家路上，寒风好像更凛冽了些，她下半张脸缩进衣领，只露出双澄澈的眼睛，漫无目的注视来往的车水马龙。

逢芷雨额前的刘海，已被寒风吹得四散。

感到一阵阻力，制止她前行的步伐，一股温热覆上她额头，随之落下道熟悉清冽的声音，“看路。”

明见景拎住逢芷雨羽绒服帽子，右手掌心垫在她额前，阻隔开似冰铁块的电线杆，“差点撞杆上，再不拉住你就往马路上走了，在想什么？”

“……”

逢芷雨这才发觉自己今晚游神的次数太多。

“不知道，”至于原因，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你当我在担心期末考试和竞赛吧。”

“那就说明不是因为担心期末和竞赛，”明见景道破，“怎么才能让你高兴点？”

“……我没有不高兴。”逢芷雨嘴硬，拉出个笑，试图证明自己现在是高兴的。

“有镜子吗？”明见景问，“笑得比哭得难看。”

逢芷雨很会抓重点：“你说我难看？不理你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我冤枉，”明见景笑得不行，嗓音里都含着笑，“这属于过度解读。”

她原本是有情绪的。

但要说是因为明见景对那问题的答案，也根本不是。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她不太懂。

可能是因为今年冬天太冷。

街边车辆川流，清寒风声混着少年恣意散漫的笑，吹散了她无端的情绪。

还没到家，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明见景不知不觉中走到她右手边，遮住了绝多数的寒风，不知此举有多少效果，好像的确没那么冷了。

“世界第一美的逢逢。”明见景侧眸看她，“请求无罪。”

逢芷雨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天幕万里无云，久违的繁星闪烁，“好吧，赦免你。”

-

逢芷雨打开家门，和正准备出门的梁仪华女士对上眼神，“妈，你要出去？”

“没有，我在门口等你回。”

她越过梁仪华，往餐桌上看了眼，“今天是出去吃吗？”

梁仪华：“这段时间，午饭晚饭都去文姨家吃。”

逢芷雨察觉不对，“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梁仪华回答很快，“我跟你一起去，你爸不是出差么，你明叔叔也不在家，跟你文姨决定这段时间一起做饭，方便些。”

逢芷雨没多问，卸下书包放在家里，挽着梁仪华女士的手一起去了明见景家。

“快进来。”文锦珠热情开门迎接。

没见着明见景，逢芷雨问：“阿姨他在书房吗？”

“是的，小景一回来就进书房。”

“Surprise！”逢芷雨没敲门，直接进了书房。

明见景正在写作业，抬头看她一眼，“心情好了？”

她反应两秒，一字一顿强调：“我、没、不、开、心。”

“哦。”明见景应了声，略微有点敷衍，“抽屉里还有根草莓棒棒糖。”

“谢啦，”逢芷雨熟练拉开身旁抽屉，“明天上学的时候上贡，顺便替你拜拜。”

明见景伸手：“不吃还我。”

“不要。”逢芷雨直接拆开包装，嘴里溢满香甜的草莓味，她含糊着问，“你不是最不喜欢草莓味么？”

“有人喜欢就行。”

逢芷雨嘴巴圆圆地“哦”了声，嘴角压不住上扬。

她发现从进门到现在，明见景都在写同一道题，这会儿更是直接停笔，“怎么不写了？”

逢芷雨在对面坐下，听见他说：“没人在后台跟我表白。”

“什么，”她第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哭着剜你的学妹？”

“不是我惹哭的。”明见景澄清，“更没有对我表白。”

“跟我说这个干嘛？”逢芷雨不明所以。

明见景：“你不是以为我惹哭她，所以生气？”

“……”

“我强调很多遍了，没有生气！”逢芷雨无语，视线瞥到角落的吉他包，思绪被牵到在台下看他弹吉他的时候，她好像明白了自己无端情绪的来源，改口坦然承认，直接推翻前面那句话，“我可能是有点生气。”

明见景：“原因？”

“你会弹吉他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也没给我展示过，所以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逢芷雨说完，气势渐弱了下去，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无理取闹，明见景好像没有必须告知她的义务。

明见景顿了下，“不是问过你，你拒绝了。”

“……”逢芷雨回忆起确有此事，仍然嘴硬，“学吉他又不是这几天一下能成的，你之前从没告诉过我……所以，我生气。”

“行，我错了。”明见景认输起身，将椅子推到逢芷雨旁边，继而转身去拿吉他。

逢芷雨：“干嘛？”

“哄你。”

明见景拎着吉他，坐回椅子上，扶着逢芷雨坐的滑轮椅调了个方向，两人膝盖对膝盖，只隔一拳距离。

明见景：“点歌。”

“你都会弹？”逢芷雨试探问。

明见景想了下：“背过的谱不多，大部分得搜琴谱。”

逢芷雨本想说《普通朋友》，转而想起那歌的歌词，在舞台上唱还好，如果是现在，不行，太暧昧了，“那就《What Makes You Beautiful》吧，圆舞台上的遗憾。”

“手机。”

“帮你录视频？”

“搜谱子，这个没背过。”

“要上台唱的你不背，”逢芷雨嘴上嗔怪，搜曲谱的动作没停，“要我举着吗？”

“嗯。”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两人浑然不觉，空调室内温度似乎还在升腾。

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that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

声音没经过空气之外的其他介质传播，与她几小时前在台下听的很不同，吉他独伴奏，听感相较原曲舒缓些，暖意在空气中弥漫，浸暖了少年的音色。

逢芷雨撇开头，长呼了口气，望见窗外漫天飞扬着雪花，她突然觉得，冬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歌曲One Direction《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小陈：选我当同桌。

明明：想得美。

逢逢：不选我当同桌。

明明：你也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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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