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预测

来到南三里的基地之后,在谭千觅看来,这生活的确是舒心又安全。

也就定时抽点儿血,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而已。

有书看,甚至有电影看。

她觉得很好了,但是以林皎为首,率先表示出了心疼,带着带着,除了计划组其他的人之外,宋浩也有点儿感觉了,谢锦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们时常会来找她聊天,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一次两次的,她也发现异常了,林皎眼里话中那明晃晃的心疼,其他人和林皎如出一辙的目的,很容易就能发现对方的来意和动机。

她没戳穿,任由林皎继续释放她的善意。

不过带她打游戏就有点儿为难人了,她动手能力差得不行。

但她还是陪林皎玩儿了,她猜这也是林皎会对她产生感情的原因。

虽然在她看来,“让对方开心、感到舒适”只是自己游刃有余时会保持的一个习惯,但她知道很多人会把“退让、妥协、讨好”当成感动,从而将情绪错认为感情,然后越陷越深。

最明显的例子,连宋浩对她的态度,也明显比对其他人好了很多。

可能跟看女儿差不多,她寻思林皎也是把自己当女儿看的。

宋浩比她大十二岁,林皎比她大十岁……好像的确差辈了,停停停,她打住自己的思绪,这肯定不行。

不过说实话,因人制宜、对别人好还是很容易的,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也都不错,就和她小学时一样。

她爱人人,人人爱她。

当然,差别在于她现在成熟多了,对自己、包括自己的大多数行为,都有一定的认知。

唯一一个她没有刻意去照顾的,是谢锦。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三点。

在她的小房间里,林皎正和她打游戏。

房门开合,谢锦按了门铃后走进来,“林皎,她不喜欢玩游戏。”

林皎兴正酣,几天来的认知忽然被打破,她人一懵,“啥?”

谭千觅本来是想刻意死掉,然后再顺势开口的,结果第一个流程给省了。

不用刻意,她但凡没完全集中注意力,操纵的人物就得死。

嗯,她也很佩服自己。

“哎,林皎姐,又死了。”她语气有点儿着急。

林皎忙安慰,“没事没事,我还活着呢。”

谭千觅盯着游戏机,小声道:“你也死了。”

“……”

林皎默然,放下游戏机。

谭千觅又慢吞吞回答起谢锦的话,“还好啦,只是我太菜了,所以不喜欢自己玩儿,林皎姐玩游戏很厉害的。”她说着还比划了比划,肢体动作很丰富,“跟她玩儿可轻松了。”

“唉,我小时候玩游戏就天天被笑话。”她叹息,“要是早点儿遇到你就好了。”

林皎本来是相信谢锦的话的,毕竟谢锦才是最了解谭千觅的人,所以心中有点儿黯然。

但一听谭千觅的话,深觉有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后的花明往往比花明本身更吸引人。

她于是心花怒放,揽着谭千觅就来了一个拥抱,“没事,现在不迟。”

谭千觅安然受之,放在林皎肩上的脑袋正对谢锦,眨了眨眼。

谢锦面不改色,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对林皎道:“林皎,我跟她说点儿明天的事儿。”

“行,我也去准备准备之后的任务。”林皎松开谭千觅,知道谢锦来这是有正事儿,便不再打扰,抱着游戏机离开了。

谭千觅的房间中不能出现其他外来物品。

“姐。”她乖乖喊人。

“锦”和“姐”的发音连起来有点儿奇怪,她干脆直接喊谢锦“姐”了。

不喊谢姐是因为她有私心,她想把谢锦和其他人区分开。谢锦大她九岁,她感觉谢锦看自己也的确是看妹妹。

谢锦应了一声,没对刚才的话题进行延续,而是道:“明天你得回去了,不过放心,等你有意识之后,我们就会接你回来。”

谭千觅点头,他们之前和她说了,跟她猜的差不多——每月的最后一天,她不是睡着了,只是那一天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据谢锦所说,她在那一天里,出的任务量远高于夏鱼,甚至很少受伤,而且每次都会进行实验。

所以,后天她要么是被强行捆在这里,要么就是被实验室操控着逃走。

按照谢锦所知道的信息来说,捆是捆不住她的,不如直接放走。

此前谭千觅担忧的一个隐患——自己的记忆会被读取,如今也被完美解决了,因为谢锦不仅能够读取记忆,二次病变后,她的异能进化了,能够删除对方的某段记忆。

“从之前抓你上车,到明天我们把你放下,这期间的记忆我都会删掉,你有什么想留住的吗?”谢锦问。

谭千觅摇头,“最保险还是什么都不要留。”

谢锦没吭声。

“不过我可以留下一点儿信号。”谭千觅笑笑,“具体还没想好,但是就是那种我自己看了,就能明白一些事情的小细节。

毕竟感觉和猜测是独一无二,也永远不能被窥探到的存在嘛。”

谢锦道,“可以,最晚明天晚上就要告诉我了,我好准备。”

谭千觅小鸡啄米式点头,而后看着谢锦问:“还有别的要说吗?”

谢锦摇头,没有延续之前“她是否喜欢游戏”的话题,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谭千觅的了解,但也从不会主动表现出来。

谭千觅倒是挺希望她能表现出来的,所以心中铺上薄薄一层乌云,略黯然。一瞬之后,黯然被了然化解,而且她也习惯了。

她知道谢锦很了解自己,那么谢锦肯定知道自己特地多问一句,是有所希冀。但谢锦到底不喜欢这些弯弯绕,也不会妥协自己的喜好去配合别人,这是她的性格,无可厚非。

关门前,谢锦道:“记得贴创可贴。”

她茫然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她不久之前抽血后留下的针孔。可能是针的材质特殊,所以针孔恢复得有点儿慢。

“嗯,知道了,谢谢姐。”

谢锦点头,关上门离开。

谭千觅找到创可贴,从善如流按在自己的胳膊上。

狭小的房间,耀眼的白炽灯,完全封闭的环境。

还有一个存了几部电影的平板,几本书。

她很喜欢。

虽然能理解,但是她还是难认同,他们怎么会觉得“被关起来”是一件可怜、值得同情的事呢?

反正她很享受。

次日,她在午睡时做了一个梦。

斑斓的色块之间,视角在向前,她似乎没有实体,“我”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颠倒、翻转、坠落。

界限清晰的色块在高速移动中模糊了边界,世界成了五光十色的流彩。

忽然,一切寂灭。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用“寂灭”来形容过于沉重,但又有些不达其意,但她找不到别的词语了。

就像是,忽然之间沉入海底,所有的色彩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如游鱼一般划过耳边,最后只看得到鱼尾摇摆留下的婉转水波,而后彻底销声匿迹。

但深海分明有颜色,她所感知到的好像也有颜色。深海有静谧之音,她似乎也听到了声音。

矛盾、复杂,万物皆无,万物繁茂。

而后,在那不可谓有无之处,她看到了。

那是更加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画面,她其实也不太好说那究竟是画面,还是感觉了。

在它面前,连一向万能的比喻,也黯然失色。

像是心脏鼓动,彭彭欲胀,但它又想要瑟缩,总之就是在这矛盾的感觉中,它在缓慢胀大,最后趋于某个程度时,它,它……

谭千觅按着额头,它忽然停下了,在内外两股力之间迅速横跳,膨胀、瑟缩,最后没有寻到中间值,一切陷入真正的寂灭。

又或者说,像是拔河,非我之我就是中间的标志物,被双方拉扯,但无论去到哪边,总会有输家,若想要平手,他们又会开启新的一轮。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总觉得还有更深、更深的东西在等着她。

向下,再向下,她想要看到更多,她需要看到更多。

昏黑到接近明亮的世界里,她似乎就要触碰到那团真正的光亮了,尽管她分明没有看到自己的手。

“画面”骤然破裂,她惊醒了。

睁开眼,她看到了自己的小臂内侧,感受到后背的触感。

她正靠在床头,右手扶额。

所以……她早已经醒了?

眨眨眼晃晃脑袋,她清醒了点儿,缓慢想起来自己是在午睡,刚刚被闹钟吵醒,因为今天有安排,所以不能继续睡了,于是按掉闹钟,起身靠着床头。

那刚才的画面是濒临清醒时的感知吗?

还是说……预测?

她眸色沉沉,抬手按上自己的心脏。

碰——碰——碰——

一声一声,一次一次,沉闷而又悲壮。

那不是梦,也不是基于线索的猜测,是的的确确地看到了。

她看到了。

实际上,她没有病变过,也就没有任何进化能力,甚至她连当今所有生物都有的“端口”,也没有。

她不会预言,也不似莫余霏口中那个预言类的进化者一样,能看到未来的画面。

这只是预测而已,是更深层次的洞见,她并不陌生。

在初三之前,在一切都没有发生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看到“未来”,进而看清现在。

梦里会出现,清醒时也会出现。

嗯……好像是人清醒时,完全意义上的直觉就弱一些。像今天这种昏昏沉沉,外界感知趋近于零时,精神上的直觉就会强一些。

正常情况下,都是直觉出现之后,逻辑再根据线索进行补足。

不过这一次,她想了想,能有什么线索呢?似乎是单纯的直觉,找不到蛛丝马迹的线索,但她又无比确信她的预测是正确的。

坏了,真成装神弄鬼的神棍了。

她慢吞吞想。

其实她对探知自己还挺感兴趣的。

这种半梦半醒的百分百笃定的直觉、某一瞬间忽然畅通的思路、根据已知线索进行推测的猜想……

这些有什么区别呢?

可惜今天有安排,没时间给她去探知自我。

敲门声起,她从思绪中脱离,想到即将被放回实验室的安排,长长吐出一口气。

起身下床,伸懒腰。

因伸展身体而加速的心跳逐渐缓和时,她捋平衣服上的褶皱,眸中神色由微黯转为正常。

拉开门,对门口的谢锦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

她想好了。

有三条路,她选择现在的路。

——发生于新历三年,十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三十日

=w=

我胡汉三回来啦!之前一周忙成狗,N个大作业 考试,今天开始终于缓下来了~我写写写(虽然不久之后又要开启新一轮的战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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