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安全?”
周月行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他示意明烛解释一下。
“就是,我不会武功,如果再像上次遇到危险,在这些日子里希望你能保护我我一下。”
“我有什么好处吗?”
周月行佯装思考,他懒懒地依靠着梅子树,半阖着双眼。
“如果我死了,你的一百两就不翼而飞了。”
明烛os:等我连接上系统就和你说拜拜。
对面的周月行点了点头,毕竟顺手的事。
见他点头答应,明烛最后添上一条:『甲方有权保护乙方人生安全』
至此,明烛才放心这份字据内容,虽然每个款项都被她填上了注解。
反复确定无误后,大拇指按上红印泥,明烛也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新名字:“林烛”。
周月行接过字据,随便看了一眼签上名字就收进袖子里。
“我还想问一下。”
明烛咳了咳,眼神有点躲闪。
“我初到云城,人生地不熟……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活计……比如说,你现在在哪干活?”
听到这话,周月行闷闷地笑了。
“几天就能拿十两的活计没有,但我可以帮你引荐。”
原本明烛是打算先靠自己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再求助周月行,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
明烛心中惊喜但着实又有些意外:“多谢,不过我能赚到钱,你也能早日得到欠款。”
“有道理。”
周月行煞有介事地点头,接着又道:“不过其中安排,你要听我的。”
“成交!”
明烛答应得很爽快,主要是不想听周月行谈条件,但奈何目前只认识周月行这个身手不错的人,自己只能暂时吃吃哑巴亏。
办完事的明烛不愿多留,长发一甩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但刚走没几步就被周月行叫住了。
“我昨夜在林子里找到了一个荷包,是你的吗?”
周月行从怀中取出一个有些湿漉漉的鸦青色荷包,放在树影斑驳的石桌上。
“只是被雨水打湿了……”
话音未落,明烛已经上前拿起了那团颜色已经变暗的小布团,手指触摸时还有点温热。
真的是她的钱袋子!
她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除了荷包外部有些泥渍外,银两竟然分文没少。
其实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就是十几两碎银。
她原本准备找个合适时间自己去找找的,明烛在这一刻竟然觉得周月行人勉勉强强还算不错。就事论事,她从来不觉得人非黑即白。
“多谢你。”
“不用,这是你的钱,就由你自己处理。”
周月行话音一顿,望向正专心于数钱的明烛,目光沉沉。
“当时刺杀你的匪徒……不是为了你的钱。”
“……”
手中动作一滞。
明烛心里也清楚,她醒来也没有放松警惕,一切发生的太顺其自然了。
匪徒不是为了她的钱,更没有劫色,冲上来就杀人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杀的就是她吗?
那周月行救她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一个身上只有十几两银子看起来就穷的弱女子?
或许是为了昨天晚上他们口中所说的,外貌十分相像的女人吧。
明烛都理解的,毕竟白月光杀伤力巨大。
在其他小时空里,明烛就见识过白月光对天选之子的改变有多大,有时候“白月光”也是让天选之子完成蜕变的一种任务手段,十分有效。
明烛没有和周月行多嘴,她缓过神来看向他时,他正在给腕袖做保养。
他逆风低头,发丝微乱,有几根在他唇边晃悠。
这个人,真是一时一个模样,刚刚的认真神情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不去看那碍眼的发丝,明烛重新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约法三章,你要保护我的安危。”
明烛翘起按过手印的红彤彤的大拇指。
看着周月行正在宝贝他的小装备,她凑过去瞧了瞧。
“这是你的武器?你不用刀、剑什么的?”
明烛看着模样精巧的匕首飞针什么的,想到那日周月行飞袖而出的几枚铁片,那个应该是暗器。
铁片划过匪徒咽喉,细如蚕丝的伤口喷溅出大量血迹。
她粗略瞄了一下,腕袖里面装着竹叶状的小飞镖、突兀的丑银蛇匕首,还有一些很小的瓶瓶罐罐。
“你是用暗器啊。”
“我不用剑,这些东西用起来很顺手,剑不可藏,如果佩在身上,便会引人警惕。”
周月行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收起物件,想想又不必和明烛细讲,并未继续说下去。
“哦哦,所以你会给暗器涂毒吧?”
明烛托着腮,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
“不,会涂在食物上。”
周月行答得云淡风轻,眼角微挑,像个玉面狐狸。
明烛有些疑惑,为什么脸上会痒痒的,然后她摸了摸,脸上竟然长起了小痘!
“?”
“坚持清水洗半个月,就会痊愈。”
周月行站起身,双手环抱正要离开,顿了一会儿,他把一个陶质小瓶放在了桌上。
“洗完记得再敷,用完找我。”
明烛挠了挠脸,她看向了梅子树下的苹果核。
好啊!周月行,你给人下毒!玩阴的你真是有一手,简直小人一个!
明烛连忙跑去找月姨,月姨正在屋里做针线活,明烛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遍周月行,月姨把他一个月的荤食断了。
“可怜见的,姨带你去洗脸。”
对着铜镜,明烛看见痘痘一个个欢天喜地地从她脸上冒出来顿时心梗不已。
洗完脸的月姨给了明烛一个面纱。
“好孩子,委屈你了,最近少晒太阳。”
月姨下午给明烛买了一兜子秋梨,周月行瞥了一眼就回了屋。
啃完梨的明烛乘着二人都在休息,戴上面纱悄悄摸出了门。
好久没有接触外界也会让人莫名地不自在,明烛尽量走在路的最边边上和人流错开。
云城是个水乡,渔歌婉转,鹭隐苇丛。
本快接近晚饭的时辰了,这一路走来街上却有不少人,除了一些大店铺,一些寻常百姓家的小铺子、小摊子也十分热闹。
时令桂花糖、新鲜的瓜果香气清新,有路边架着锅炉卖大闸蟹的,还有各处走街串巷卖糖人的老头。
走几步可见吆喝的卖杂货小童和卖花姑娘,竹栏里是带露的大朵木芙蓉。街道旁河里的小渔船上清歌阵阵,船上有客人在临水品香茶。
买了两块热乎乎的桂花糕,明烛又从杂货小童手里买了一张云城地图,听小童说是什么“纯手工制作”必须要先付后看,明烛花了十文买了一张。
走在路上明烛也没有放弃联系系统,这些天她意识到自己的系统彻底联系不上了,连实现强制传送的机会都没有,而凝霜是中途失联的,其中缘由让人捉摸不透。
啃完手中的桂花糕,她已站在一个酒馆门前。
酒馆店面陈旧,似乎开了不少年头,里面装潢也简单,几条桌椅板凳,但却坐了不少人。
“姑娘,要进来吃点小菜吗?”
酒馆内迎出来一位小二,他长相普通,肩膀上搭着一条灰灰的毛巾。
明烛抬头看了看酒馆的招牌,有几位穿着破旧的衣衫的壮汉进了一家小酒馆,他们吆喝着要喝滚烫的烈酒,陆陆续续又进去了一些做粗活的百姓在里面歇脚。
酒馆里没有一位女子,明烛本来不愿意进内的。
“啧啧啧,我当时在闻风阁当弟子时不知道有多风光,就是现在人去楼空。咱们爷几个出来喝酒都要看日子,今日做工几个铜板没赚到!”
进去的背剑壮汉的嚷嚷声传到了屋外,明烛敏锐地捕捉到了“闻风阁”三个字。
“小二,我要一壶最便宜的茶水。”
明烛抬脚走进了酒馆。
——
灯花浅浅,秋日黑夜渐长,瞌睡总容易缠上离愁的人。
月姨最近老是犯困,虽然还没到晚饭她已经昏昏欲睡,躺在摇椅间,晃晃悠悠、半梦半醒间想起了过去的岁月。
恍如昨日,她和妹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孩子们拿着小竹剑,在林间嬉笑着描述行侠仗义的愿望。
忽而腥风血雨,长剑铮鸣,往日似云烟消散,她满目望去皆是尸山血海。
“月姨……”
周月行轻轻走了进来,摇椅上的老人似是做了噩梦魇住了,他走近为瞌睡的老人盖上薄衣。
“阿舟啊……”
月姨迷迷糊糊地唤着,她缓缓翻了个身,逐渐看清周月行的脸时,她牵了牵嘴角。
“阿舟啊,无论怎么样,她是个小姑娘,你做的过分了些……”
月姨叹了口气,她哪里不懂,这女娃的那张脸如果被旧人看见会生出多少事端呢。
但一时之防不是长久之计。
“月姨……阿舟知道,可她现在一个人走了,被人发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周月行他知道明烛会怨他,他自己也有私心,终究是难以开口。
“月姨知道……月姨现在老是梦见以前,你娘和咱们、和阿钰……”
门扉轻启,细微的身音传来,他们知道是明烛回来了。
“大家平平安安就好。”
月姨转了个身,面向小窗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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