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分心

这一夜,是万家灯火。

韩劭扬没有回叶府,他知道叶塘和杨涯岐需要独处,自己过去便是添麻烦。于是他便漫步于小巷,想找找有没有地方可以凑合一晚上。

毕竟以他现在钱财和精力,回金铭国还得好几天,不如明日再慢慢离开。

这里的小巷很暗,不由让韩劭扬想起了那一次同辛落尘一同出来,然后遇到了一些刺客,那时自己也是在这种昏暗的地方跟那些刺客厮打的。

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刺杀辛落尘呢?像他这种毫无威胁力的废材,谁愿意花重金去杀他呢?

韩劭扬晃了晃脑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开始想辛落尘了,完全不受控制。

他找到了一处地上铺满了破布的地方,拍了拍灰,坐了下去,靠在墙边,打算凑合一晚。

周围还时不时会走过一些醉鬼,这些人看起来似乎也是无家可归的,韩劭扬不由同情起来,他的思绪又转到了阿燕那边。

听闻他们那边已经有了从水清国传来的瘟疫,加上连续几年的饥荒,基本生计都难以维持。

想到这里,他就愈加痛恨金铭国皇帝和那些奸臣,害了别国不说,连自己国家都不管不顾。

想着想着,韩劭扬就睡着了……

几日后,他回到了金铭国,然后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艰苦练习,因为登文阁没什么人了,加上他的帮手基本都回家了,生意便也做不成了,这些天肯定是挣不到钱的,韩劭扬也不会浪费时间,经过他这几个月的训练,他在医术、武术上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之前功底较差,进步空间很大,于是看起来进步巨大。

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他尝试用银针扎自己手臂,现在他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针眼,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好在冬季穿得厚,也没人看得到。

陆陆续续地,登文阁的弟子师长都过完年返回了。这意味着韩劭扬又不能自由地看书了,他还是得去外边的小亭子。

但最近他又染上风寒了,可能是上次大病一场,身子已经虚了,动不动就生病,时常还会咳嗽,特别是半夜从外边回来时会忍不住咳几声,坏就坏在他们寝房有位弟子睡眠浅,一点轻微的声音就能将他吵醒。

韩劭扬也深知这一点,他甚至也想过要不自己搬去别的地方睡觉,可是他也没有听说哪里的弟子宿舍没有人。

他本想去问辛落尘的,但还是没有去。一来觉得问他还不如不问,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二来他觉得自己该放下了,能少见一眼是一眼。

可天意却不给韩劭扬“少见”的机会,因为他被辛落尘主动找过去了。

辛落尘是吃完饭后到他们寝房的,因为那位睡眠不好的弟子告诉了辛落尘韩劭扬咳嗽扰人这件事,辛落尘当时只是笑了笑,然后把韩劭扬叫了过来。

他转头对那位弟子说:“我不常住登文阁,所以我的那间房是空的,你要不要去那里住几天?等韩睦好了你再回来?”

那位弟子不爽:“凭什么是我搬?”

韩劭扬更不爽,他其实愿意搬走,可辛落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甚至没有跟他说过话。

“那我搬。”韩劭扬语气咸咸的。

辛落尘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你确定?”

“这有什么?你那里有鬼?”

辛落尘静了片刻,才道:“行罢,那下午我叫人来给你搬东西。”

韩劭扬点头。

那位弟子终于高兴了,爬上床补觉了。韩劭扬则转身就走,他还得回厨房洗盘子,他的时间似乎永远不够。

辛落尘看着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远去的背影,时不时还会躬身咳嗽几声。

有些可怜,有些孤独。

辛落尘皱了皱眉,然后朝师长寝房走去。

韩劭扬真的小看了自己,他可算知道原来忘掉一个人这么难。

明明已经努力疏远辛落尘了,可还是会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独自郁闷一天。

比如他今日又夸奖了张淼,韩劭扬心里不服,凭努力明明是他更努力,为什么辛落尘总是赞扬张淼?!

他有时觉得自己这些心思很幼稚,可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感觉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他最近可能太刻意了,反倒让自己更频繁地去想他的。

有时不小心瞥了一眼,心都会怦怦乱跳,不得不说,辛落尘长得是真的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跟漾着水似的,本来因为这双眼睛而偏女相的,但他的眉毛又格外浓黑,又为他添了一分英气。

韩劭扬平复了一下呼吸,他现在脑袋乱的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下回还是找长风贯穹问问吧。

他最近让自己尽量忙起来,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去东想西想。

这段时间,阿燕跟他之间的对话格外多,大部分都是关于国家间的事情,韩劭扬耐着性子跟他简单阐述了一番,阿燕听后更加气愤了,韩劭扬问他怎么了,阿燕才告诉他自家的状况。

看来韩劭扬猜的不错,这金铭国狂起来,真的是自己的子民都不管了,不过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会好的。”韩劭扬只能这么安慰。

下午,韩劭扬跟着辛落尘叫来的那些人把东西都搬到了师长寝房,他是第一个住过来的弟子,于是引来了一些师长异样的眼光,不过韩劭扬早就习惯了那种眼光了,并没有多在乎。

这里的屋子也没有韩劭扬想象的那么冷清,甚至窗边还有一些新鲜盆栽,也不知道那个有心人还在为这个空屋子栽花。

不过说实话,韩劭扬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这时,那些小厮们搬完了东西,拍拍手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窃窃私语。

韩劭扬是习武之人,耳力不凡,自然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不过他不是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的人,于是忽略掉了。

但一个对韩劭扬来说很敏感的词出现了——废材。

他顿时就竖起了耳朵。

“咱们就是命不好,天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如人家废材动动嘴舌。”

“是啊,人家天生富贵的命,人傻多福嘛!”

“哼,我看就跟条狗似的,仗着是条贵人家的狗,随随便便就使唤咱们这些脑子比他健全的人……”说这话的人可能还是有顾忌,专门压低了嗓子。

可还是被突然前来的韩劭扬听见了,那人只觉得身后凉嗖嗖的,一回头,就对上了韩劭扬冷到掉渣的脸:“卧……韩、韩公子?”

韩劭扬眉间阴郁:“你刚刚说谁狗仗人势?”他说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小厮被韩劭扬冷冽的气场吓得发软,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毕竟常年跟那些贵族打交道,临危不乱的能力早已锻炼出来,何况是韩劭扬这种表面压人一头,实则身败名裂跟他们地位差不多的人呢?

“韩公子,咱们可没说你啊。”那人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韩劭扬冷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神情阴鸷:“若下回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说他,当心你的嘴!”

那一刻,这小厮感觉韩劭扬是要杀人的,他想挣开,却碍于韩劭扬强劲的力道,于是软下来求饶:“是是是……”

韩劭扬这才松开了他,那群小厮灰溜溜地跑了。

韩劭扬此刻是非常不爽的。听了他们那些难听的话,又想起辛落尘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那个人什么也没干,却招来那么多人的厌弃,连他韩劭扬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难过,那他会是什么感受?

因为他“废材”的名号,连门下的弟子都是贫困的亦或是像他这样来晚了的,或者是来避风头的,诸如张淼。

总之,他的门下跟个烂篓子似的,都是别人挑剩了的,没几个人瞧得起。

虽说他的徒弟包括前来听课的弟子都挺喜欢他的,但终归是喜欢他的性格、他的讲授方式,而不是真正看得上他的门派。

韩劭扬心头不甘,因为这一点,他说什么也要拿下那个所谓的第一,不让辛落尘的门下不受人待见,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辛落尘的徒弟不是一群废物,他门下是有人才的!

他转身进了屋,坐在窗边看起了书,他支着头,袖口顺着滑落了下来,露出许多细小的针眼。

胳膊肘旁就是一根银针,随时可以拿来扎一针提神。

韩劭扬咳了几声,喝了口茶,闷头记诵书中的内容,被压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动力。

新燕伴风飞过,枝头嫩芽摇晃,暖阳透照下来,树下人影绰绰。

开春差不多就开始筹备比试了,参赛弟子们皆很兴奋,跃跃欲试。

韩劭扬虚握着拳,闷头咳了几声,然后照着书本碾碎草药,仔细闻着。

其实每次出来“看花”,韩劭扬都不会真的跟其他弟子一样去采药,他总会去找辛落尘聊天,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不过他会时常偏头去看辛落尘,这个动作完全不受控制。

有时辛落尘会站在树荫下,垂眸看着弟子们,眼底是带笑的;有时无聊,会靠着树打盹;有时闲得慌,会去到弟子们面前,然后和他们说笑。

严格来说,五国联学不许男女混在一起,但毕竟有几万人,漏网之鱼还是有的,有些女弟子听闻辛落尘的药学课很好玩,好奇也来了,辛落尘是个好脾气,也不会告她们状。

逐渐地,女弟子们也不介意他“废材”了,认为他是个亲和的人,恐怕没见过这般温和的师长,于是呼朋引伴地来他这听讲。辛落尘门下弟子不多,但来上他药学课的人却比大多数师长的多得多。

自从韩劭扬不主动去找辛落尘后,他似乎就从辛落尘眼里消失了,毕竟他有那么多弟子,那些弟子排着队跟他聊笑呢!

韩劭扬心中有气,但也只能憋着。

今日还有几个大胆的姑娘前去跟他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姑娘们都是红着脸走开的。

韩劭扬顿时就毛了。

其实辛落尘这个人被“废材”的名号弄得招人厌嫌,故而没多少人愿意跟他交流,但若真的跟他相处了,才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很讨人喜。

这是韩劭扬总结出来的,而且他看那些嫌弃辛落尘的弟子一个二个都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所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废材又怎么了?又不妨碍相处。

但正因此,韩劭扬看到那些姑娘才感到不悦。不过他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在哪儿不爽什么啊?都说好了放下的,别人喜不喜欢辛落尘关他屁事啊!

他连忙转移注意,在心中使劲提醒自己马上要比赛了,不能分心,不能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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