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巳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鬼刀出袖,架于祁闫之脖颈,怒道:“好好说。”
祁闫之往后退了退,忙道:“我是真心的,江公子,我知道我若昨日便强行对你做些什么你也不情愿,我这人从来不爱强迫别人,便想跟着你,化一见钟情为日久生情,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
江巳的脸色黑了几分,咬牙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祁闫之却勾唇一笑,道:“美人。”
江巳:“…………”
-
“师兄,南边都找遍了,没有。”
虞长风叹了口气,无奈道:“早知如此,以前就该日夜督促闫之练武,现如今他落入绝命诡月手中,怕是连自保都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润问道。
“将此事传信给师父和掌门,让他们派人去寻闫之的下落。”虞长风说。
“是。”
……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一文钱一串!”
“香膏,卖香膏了,刘记香膏——”
过了这片闹市,往前再走个几百里便到埠头了,由此一路向东通向钱塘,只要上了船,就把这个人杀了。
江巳在心里计划着。
此人行事处处是破绽,说话却滴水不漏,想来并不简单,虽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但留着总归是个祸患。
“江公子,绿豆糕!”祁闫之整张脸露出惊喜的神色,仿佛从未见过如此美味,“看着好好吃的样子,买一个吧。”
江巳咬牙瞪他一眼,烦道:“闭嘴。”
“江公子,我们都走了一天一夜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祁闫之带着恳求的目光望着他,“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赶路也不迟。”
闻言,江巳望向座无虚席的酒楼,冷漠的目光顿了一顿。
“嗯。”罕见的,江巳痛快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行至一家饭馆,入座其中,叫来小二,祁闫之忙乐滋滋地跟江巳介绍起来,“江公子,来姑苏一定要吃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鸭血粉丝汤、白汁——”
“两碗阳春面。”江巳冷冷打断。
“这位公子说的蟹粉——”
江巳:“都不要。”
祁闫之:“……”
“江公子,我吃不惯阳春面。”祁闫之伤心道。
“没让你吃。”江巳看向他,目光仍是冷冷的,“两碗,我的。你要吃自己买。”
祁闫之:“……这么无情。”
“也罢,江公子毕竟是客人,本该由我来尽地主之谊,小二,把我刚刚说的都上了,我请江公子尝尝姑苏名菜。”
“好嘞!”
等菜空隙,祁闫之向江巳问起他来姑苏的目的,江巳向来不爱搭理他,于此也不作回答,祁闫之也不恼,反倒是慢悠悠地说起自己的计划,“江公子可知这世间有一物,叫做九天神珠?”
江巳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像是什么也听不见。
“师父说这是昔日巫族的宝器,十六年前因为一场大战消失不见,就在前些日子,寻龙尺再一次指向巫族旧址玉枕山,并且十分地强烈,现下各大门派纷纷赶往此地寻找九天神珠,想来江公子来此目的,也是为了九天神珠吧?”祁闫之放低了声音,对江巳说。
江巳不答,只问:“所以?”
“所以,”祁闫之一拍木桌,眼睛亮起来,“我们可以结盟啊!”
江巳冷笑一声,不以为然:“我需要你吗?”
方才还满口仁义道德,现下又要和他这个魔宫头号杀手结盟,牛头不对马嘴!
况且就凭他这三角猫功夫,带上也只会是累赘。
祁闫之挑了挑眉,道:“你需要我,你知道的,现下江湖中人无不在找九天神珠,我的身份可以替你挡住各派骚扰,安心寻找九天神珠,况且,我有九天神珠的线索。”
江巳眯了眯眼,愈发搞不懂这人,“你想要什么?”
祁闫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声道:“我只想要,江公子你心甘情愿与我睡上一次。”
“……”今夜就杀了他。
江巳咬牙切齿道:“我与你仅相识两日不到,为了和我上床,你连你的原则和宗门都可以背叛?你知道九天神珠一旦落入魔宫,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祁闫之眼眸一亮。
江巳:“…………滚。”
祁闫之:“哦。”
街道上悠扬的叫卖声和饭馆里的喧闹混在一起,结盟的事最终也没落实下去,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和祁闫之洋洋洒洒点下的一桌子菜就上了桌。
江巳向来不吃别人的东西,更别提是这个目前连他都没搞明白的人。
祁闫之讨好般夹来一块到他碗中,他便扔向空中用内力搅成粉末,来回几次,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祁闫之,对方终于休止。
“小二!来两壶酒,一碟花生。”
只见一群身着布衣、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大汉走进来,要了酒后往那桌前一坐,便笑呵呵地闲聊起来。
饭馆中的客人来了又走,江巳第二碗的阳春面已经吃到一半,不多久,又见一个清秀瘦削的小姑娘走进来,问店家要了些糕点就要离去,不想那桌喝酒的大汉把桌一拍,站起来便将她围住了去。
“你们要做什么?”小姑娘怀中抱着糕点,怯生生地往后退去。
“不做什么啊,就是想和姑娘一起喝喝酒。”一个大汉不怀好意地笑着,步步向她靠近。
祁闫之夹菜的手一顿,赶在大汉走近小姑娘之前将手中的碗扔了过去。
“谁?!”众人转过头看了过来。
江巳旁若无人地吃着面,听得身前一阵响,祁闫之握住剑站了起来,高声说道:“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为首大汉眯起眼睛,不悦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同我这般说话!”
祁闫之英雄救美这会儿功夫江巳已经吃完了两碗阳春面,擦了嘴正要起身离去,只听祁闫之气势汹汹说了一句:“我的确算不得什么东西,但我旁边这位——乃是三岐门吴可行首席大弟子!休要放肆!”
江巳动作一顿:“……”
忆往昔,三岐门可是顶顶的宗门,一招“雪问道”独步天下,令多少武林人士向往,却不知为何上届武林大会竟险些跌出四大门派,甚至这几年间都未曾有过什么人才涌现,渐渐有些衰落了,提起江湖大派,都叫人想不起它。祁闫之更是记不清三岐门那位姓吴的大人物是叫吴什么了。
吴客行?吴此行?吴不行?管他行不行,喊出来就行,反正也没人记得。
果不其然,几个大汉不屑一笑,就道:“三岐门?就那个四大门派垫底的?”
“垫底也是在四大门派垫底,收拾你们这群地痞绰绰有余!江公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然而这句气势汹汹的喊话只放出,却未有什么反响。
祁闫之朝江巳看过去,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杀气,只可惜,那杀气好像对着自己。
祁闫之放低声音,真诚地恳求道:“江公子,我现在若是暴露了身份,让我派中人找到,你也会受牵连。但你你总不能看着那个小姑娘就这么被欺负吧?你的伤肯定也恢复了不少,帮帮忙吧。”
“与我何干?”江巳扯扯衣摆,就要离去。
祁闫之连忙喊住他:“我拿一条九天神珠的线索和你换!”
江巳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如果你敢骗我,收拾完他们,下一个就是你。”说罢,江巳空手冲上前去。
旁的客人见状忙放下碗筷转过脸去瞧,然而仅是咽下一口热汤的功夫,一群大汉已经哀嚎着躺在地上。
祁闫之眸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拍手喊道:“好功夫!”
言罢,接二连三的拍手声响了起来,夸赞声不绝于耳。
那姑娘见此情形赶忙抱着糕点站到了祁闫之身旁,连忙向他道谢。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们习武之人理所应当的。”祁闫之用他一贯的君子风范和她说,那双含情眼此刻又低垂着看着这个姑娘,“在下名叫祁闫之,还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云帆。”姑娘说。
“云帆姑娘。”祁闫之颔首一笑。
“祁公子,今日之事再次谢过二位了。若不嫌弃,可到寒舍喝上一杯热茶。”云帆低声道。
还不等祁闫之回答,江巳便收了手走到他的身旁,抛来冷冷一句:“线索。”
祁闫之见他,面上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忙道:“辛苦啦江公子。答应你的事我祁某绝不会食言,不过这里人太多了,这般隐秘的东西,我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方才这位云帆姑娘说为表谢意要请我们喝茶,不如我们就去那边说?”
江巳不耐烦地看向他,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将要寻花问柳的甜蜜,又看看一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江巳不禁想起刘润的话——这家伙就是清风派几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虽不完全正确,但他确实有得这般浪荡。
为了线索,忍他最后一次。
江巳想。
“两位公子请坐,”云帆把茶水放在小木桌上,微一欠身,低声道,“我就先忙去了。”
云帆家住在长街的尽头,靠近江边埠头,剧她所说,她父亲曾是这条街有名的船夫,可惜也已年老体衰,现如今卧病在床,还需云帆和她母亲轮流照顾着。
“好茶。”祁闫之放下手中的茶杯,轻道,“江公子,你尝尝。”
江巳连看也不看那茶,只冷冷盯着祁闫之,说:“线索。”
“其实早在我们的聊话中我便提到了。”祁闫之望着小院里那棵挺拔的柿子树,微微笑着,“只是江公子不曾在意我的话罢了,也或许是不在意我这个人?”
“说重点!”江巳忍无可忍,越过木桌掐住祁闫之的脖子。
“寻龙尺。”祁闫之奋力挣扎着,突兀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江巳的手松了松,又问:“什么意思?”
“玉枕山地域辽阔,若漫无目地寻找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寻到,而寻龙尺乃曾经巫族追踪器,若能拿到,必能事半功倍,先他人一步找到。”祁闫之说罢,江巳终于松开了手。
祁闫之如释重负地拍着胸脯,一时之间感到两眼昏花,还想向他卖两句惨,却听闻对方又问:“在哪儿?”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祁闫之只得整了整衣服,从容说道:“两个月以后,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将在洪都举行,武林大会每届的主办门都要拿出本派一件至宝作为武林大会夺魁者的奖品,据我门中长老所说,今年的奖品,便是寻龙尺。”
江巳眼睛眯了眯,望着他那张脸,冷声道:“敢骗我,你就等死。”
去往玉枕山本就途径洪都,先信了他,到了洪都一探究竟,若他说的是假话,也不耽误他的行程。
想罢,江巳便起身离去。
“云帆姑娘,我们尚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了!”祁闫之道完别连忙追上江巳,一面说道:“江公子,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给你了,你可不能抛下我,你带着我一块儿去呗。”
江巳不搭理他,听着他一路的叽叽喳喳,总算到了埠头,上前一问,却得知最快的船也要今夜亥时才能开。
“也快了,”祁闫之道,“姑苏就要入夜了,不如就趁着这个空隙,我陪江公子到街上逛一逛吧?”
“不用。”江巳说罢,就着路边的石阶一坐,便不再说话了。
天空泛着暗沉的蓝色,街边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亮光映入江水当中,像是散落的琥珀。
“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知过去多久,祁闫之坐到他身旁去,似笑非笑道,“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一疗伤呢?”
江巳看也不看他,只望着远处的江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公子,莫要逞——”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一阵骚乱,一群士兵手握武器围了过来。
“就是他们!”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这群人已将他们围住,江巳当即眯起眼,警惕地看着他们,祁闫之也茫然地抬起头,问道:“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据云帆街坊邻居说,你们是今天最后见过云帆的人?”领头的问道。
“云帆?”祁闫之皱了皱眉,想了起来,“你说今天在饭馆那个小姑娘?见过她怎么了?”
领头盯着两人,手紧握着武器,神色凝重道:“她死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