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重新回过头去：“嗯。”

袁天佑就伸手把卧室门给关上了，转而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毛毯和外套，一边朝卫靖走去，“是钱欣又来找你了吗？你在外面待到好晚……”

可他话还没说完，刚靠近卫靖身边……就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酒精味，让人不禁皱紧了眉头。

袁天佑这时也发现了卫靖的反常，他忧心忡忡地坐在了卫靖身边，“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靖看着这样的袁天佑，却鼻头一酸。

他越是真情地关心自己……卫靖心里就越是止不住的茫然。

“没什么。”

袁天佑见他不愿开口，自然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犹豫一会，还是察言观色地起了身，“那……我去给你煮杯醒酒茶吧。”

“不，等等……”

卫靖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袁天佑停下了动作，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卫靖蓦然语塞。

良久，才说出了后半句话，“……陪我一起找东西吧。”

“嗯，好。”袁天佑又停了下来，重新坐回了卫靖身边，“你在找什么？”

卫靖看着他的眼睛，最后兀自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项链……老师的项链不见了。”

袁天佑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回想了起来，起身道：“这个我好像知道——哥，你等我一会，我去拿！”

袁天佑忙转身跑了出去，没几分钟又推开门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长条礼盒。

一打开来，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条银项链。

“之前收拾的时候你把它装盒完就放在客厅里了……”袁天佑冲卫靖笑了一下，一边把礼盒递了过去，“我怕当时太乱了会弄丢，就先收在柜子里了……后来忘了跟你说。”

卫靖接过了项链，却没急着收好——他盯着礼盒看了许久，最后转而把礼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这番举动很是反常，就像心里藏着事似的。袁天佑更是不解了，“哥？”

卫靖脸色一黯，他望着袁天佑的脸，心里却像分裂出了两个矛盾的对立面，在痛苦地互相撕扯。

最后，卫靖长叹了一口气，松开紧绷的神经，“天佑……”

“嗯？”

袁天佑抬起脸，卫靖虽然不置一词，但从他的眼神之中——袁天佑已经读出了他的情绪。

袁天佑脸一红，但看见卫靖沮丧的表情，他更是不忍心起来，就缓步朝他走了过去。

直到两个人靠得近在咫尺，袁天佑便一伸手……轻轻地揽住了卫靖的肩膀。

体温贴近的那一刹，彼此的气息也逐渐交融起来。袁天佑将脸靠在卫靖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哥……到底怎么了？”

卫靖也伸手，搂住了袁天佑的背，声音里却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没事……有点累了。”

袁天佑“嗯”了一声，卫靖就忽然问，“你呢？”

“嗯？”

“这么久了，不打算回去看看你妹妹和父母么？”

他说完还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袁天佑的耳垂……好似在表达一种亲昵，让袁天佑放松下来。就像哄小孩儿似的。袁天佑笑了笑，知道卫靖是真的喝醉了。

“最近家里这么多事……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吧。哥，不用担心我。”

卫靖听他这么说，动作逐渐地放缓了……直到最后收回了手。

袁天佑就也松开了手，离开卫靖的怀抱：“哥，那今天早点休息吧。”

卫靖没吭声，只揉了揉眉心，最后却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给你妈妈回电话了吗？”

“嗯？噢……已经回过了。都说好了。”

“嗯，那就好。”

卫靖退一步，坐回了床上。他攥着枕边，眼神慢慢地延展到了远方……最后还是没能把话问出口。

而他这副欲说还休的神情……在袁天佑眼里却逐渐地变了个味。

卫靖很晚回家、喝多了酒、还突然对他这么温柔……不知想起了什么，袁天佑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紧张的同时……又有些羞赧。

“哥……”他几乎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今天要一起洗……吗？”

袁天佑这句话细若蚊声，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可没想到卫靖真的把话听了进去，还摇摇头道，“今天不了。”

“……嗯，好。”

袁天佑红着脸，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今天早点休息吧。”

“嗯……我去锁大门。”

最后，两人各自收拾完，并肩躺在了床上。关上灯，只从窗外飘进来几缕月光，整个卧室静得可怕。

袁天佑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哥起得这么早？袁天佑下床一看，发现卫靖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餐桌上是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隐约看出是“陈”什么的来电。

袁天佑正想开口提醒，来电提醒就已经结束了。他只好作罢，转而去浴室开始洗漱。

吃完早餐之后，袁天佑收拾着碗筷，卫靖突然提议说，“爸，很久没去遛弯了，我带你去河边散散步吧。”

袁天佑一愣，卫靖就顺势看向他：“你也一起来吧？”

就这样，三个人一块去了河边。卫靖推着卫爸爸，袁天佑就站在他身边。清晨的河畔空气很好，蔚蓝天空下是碧波荡漾。卫爸爸长舒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散心了。真好。”

三个人一块漫步着，升起的太阳倒映在水面上十分好看。卫靖一面推着卫爸爸的轮椅，一面轻声说：“这儿的河岸……我走了大概快有一百次吧。”

袁天佑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在这散步。”

卫靖摇了摇头。

“在老师出事之前，我只陪她来过几次。后来，警察给我看了她出事时的监控画面……我就时常来这儿看看。”

说着，他一边伸手指向了河堤边的矮铁柱，“看见那个了吗？”

“在出事之前……这里是没有护栏的。”

卫爸爸闻言，也不禁惋惜道：“徐熙是真的太可惜了。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踏实。唉……这世上总是好人得不到好报。”

卫靖偏过头看向袁天佑，后者正目视着远方，表情十分复杂。卫靖握着轮椅的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他又哑着嗓子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大雨天的独自跑去河边？”

袁天佑的动作僵了僵。

“她手机没了电，身上也没剩下几分零钱，连走路也是跌跌撞撞的……我在家里一直等着她，可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是偶然路过，还是特意为之？”

说着，卫靖终于停下了脚步。袁天佑也随之一顿，侧过脸来……正好对上了他沉重的目光。

“我始终无法释怀……”

卫靖最后一字一顿地问，“天佑，你觉得，这件事背后会有什么隐情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卫靖把主动权抛给了袁天佑，在心里祈祷一个结果。而袁天佑却未意会到卫靖的用心，他白着脸，神色有些优柔寡断。

良久才摇了摇头，声音也变沉了。

“我……不知道。”

卫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说的也是。”

他低下了脸，鼻子不知不觉地变酸涩了起来。

袁天佑望着他，心里一阵悲戚。在阴影之中悄悄地伸出手，牵了一下卫靖的手掌心：“哥，别难过了。”

卫靖没有回答他，卫爸爸率先开了口。

“人慢慢多起来了，”他说，“差不多了，卫靖，我们回家吧。”

-

回到家之后，卫靖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一会去和陈若灵见一面。而袁天佑也出了门，计划着去甜品店里向老板正式辞职。

卫靖一个人坐在卧室里，他整理着背包，忽然又想起——老师事发那一天，他穿了件蓝白色的衬衫……

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那件衣服，也不记得把它丢在哪儿了。

卫靖动作猛地一颤，接着飞快地站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一直穿着那件衣服待在徐熙的宿舍里，直到第二天从警察局出来，才回到了家。

之后他也没顾得上洗澡，直接把衣服和鞋子脱了一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头就睡了。

卫靖冲到阳台里，蹲在老柜子旁边一阵搜找，最后果真发现了一件沾满灰沉的旧衣服。

没错……就是这件衬衣。他果然丢在角落里，一直忘记清洗了。

卫靖的心扑通狂跳起来，他攥着衣服回到了卧室，期间卫爸爸见他动作飞快，“找到什么宝贝啦，表情这么激动？”

卫靖摇了摇头，没来得及回答卫爸爸，直接从衬衣口袋里一阵翻找——

最后，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

卫靖睁大眼睛，猛地将那东西拿了出来。紫色的，是那个U盘没错！

卫靖手指紧攥着袁立成的U盘，耳鸣得像要爆炸了。

就是这个东西，关于老师的真相就在这里。

他颤抖着手指，捏起手机，给陈若灵拨去了一个通话。

“我找到了……”

陈若灵大吃一惊：“当真！？在哪里找到的？不不，这不重要——里面是什么，你看过了吗？”

“没有。”卫靖攥紧了U盘，“你现在有空吗？”

挂了电话以后，卫靖披上外套，回头看了眼卫爸爸，“爸，我出门一趟。如果天佑一会回来了……就说我去超市买东西了。”

卫爸爸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啊。”

卫靖手掌包裹着U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