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陈若灵之后，卫靖快步回到了家里，一推开门，袁伴月正坐在卧室里发呆。她靠在床头怎么也睡不着，她有些认床，加上心里正想着事，这会直接就失眠了。
听到卫靖的声音，袁伴月几乎下一秒就随之站了起来，“呃……你回来了。”
卫靖靠在门框边揉着眉心。他心里措了辞，最后走到袁伴月跟前，望着她：“睡不着么？”
袁伴月点了点头，一边四下张望了一会：“那个姐姐呢？她走了吗？”
“我们刚才已经谈过了。”说着，卫靖认真地望着袁伴月，“伴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袁伴月一愣，“什么？和哥哥有关吗？”
卫靖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明天回学校一趟。我送你下车，然后我们保持联系，可以吗？”
“回学校？”
袁伴月一愣，直接傻在了原地。她很不解，还以为卫靖是想把自己支开，“可是哥哥的事还没解决，我怎么能……”
卫靖摇了一下头，只解释说：“明天，袁立成一定会去学校找你。”
“所以，我需要你装作配合他……顺着他的话。最后，找机会和他一起回家。”
他一说完，袁伴月就理解了。卫靖是想让她玩无间道——假装被策反，正好顺势打入对方内部。
见袁伴月沉默了一会，卫靖就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问：“伴月，你可以做到吗？”
袁伴月最后认真而凝重地点了点头。
卫靖舒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
“如果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晚上回学校太不安全，卫靖就索性收拾出了卧室，让袁伴月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认生得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不安心，直到半夜三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而卫靖一宿没睡，坐在阳台上出神，直到天蒙蒙亮，脸颊被夜风冻得都有些麻木。
最后，卫靖去冲了个凉，洗去了一身的汗味，又下楼买了三份早点，看着袁伴月吃下之后，和她交换了彼此的手机号码，再送她回了学校。
卫靖目送着袁伴月三步五回头地走进了校门，最后自己也转头搭上了公车。
今天是休息日。放在平时，袁伴月会在早自习结束之后，再回到宿舍去小睡一会，或是去学校的后街逛逛商店，买点小吃。但今天不一样，她特意拒绝了室友的邀请，独自留在了寝室。
她在等袁立成过来找她。
昨天卫靖向她交代了一切，袁伴月一开始还有些抗拒。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这会再也没法用平常心看待袁立成……说实话，她甚至有点恐惧和自己的爸爸独处。
可每次一安静下来，她耳边又都是卫靖的声音。如果是为了哥哥……
袁伴月猛灌了一口热水，最后重新平复了心情。
最后，袁伴月独自在宿舍等了很久，一本课本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她几乎失去了耐心——门终于有了动静，有人从外面敲了敲。
是宿管的声音，“小月在不在里面啊？”
袁伴月心里咯噔一下，“哎！我在。什么事？”
“你爸爸来找你了哦。”
袁伴月抓紧了手中的课本——卫靖说得没错，袁立成真的过来了。
她立马丢开课本，披了外套，忐忑不安地去到了楼下。
现在正是休息日，寝室楼下乱糟糟的拥满了人。但袁伴月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袁立成的身影，他身后停着自己的车，脚边是一箱又一箱的补品，手臂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礼盒。一见到袁伴月，脸上立马就是一个春风满面的笑容。
袁伴月犹豫了半秒在，最后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袁立成摸了摸袁伴月的头，只问：“伴月，最近学习怎么样？”
袁伴月嘴唇动了动，可一望见袁立成那张脸，昨天在U盘里看到的一切就还在脑海里盘旋，总忍不住要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这颇具冲击力的反差简直让人倍感压抑。
袁伴月最后只是咬着嘴唇移开了脸，“挺好的……”
“爸爸最近工作忙，来看你看得少。今天难得过来一次，就给你买了点好吃的。”袁立成倒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热情地捡起地上的箱子和礼盒，一个劲地就塞给袁伴月的怀里，“你自己吃不完的话，可以去分给同学。”
袁伴月盯着怀里的盒子好一会，最后只点了点头。
“嗯。”
袁立成这时又说：“对了，我刚才路过食堂的时候，看你们最近伙食好像有点营养不够。这样，这个月爸爸再多给你五百块零用钱，你一直备考也挺辛苦的了，这些钱就拿去给自己买点想买的东西，吃的玩的都可以。要是还不够就再找我要，好吗？”
那些平时听起来毫无波动的关心话，现在听了就像针扎耳朵一样，很是难受。袁伴月看着袁立成那张笑脸，忍不住打断道，“爸，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袁立成顿了顿，随后又弯起了唇角。他没有直接回答袁伴月的话，而是转而道，“伴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袁伴月一僵，袁立成又温和地笑了笑，“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到太晚？”
袁伴月一僵，冷汗当即就下来了。她从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如此陌生过，明明脸上堆着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恐怖。
“爸……你都知道了。”
“嗯，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袁立成清了清嗓子，“你大晚上的翻墙逃学，还跑去警察局打扰人家公务，真是太不懂事了。”
袁伴月一愣，袁立成又接着说：“不过，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心里害怕，在担心我和你哥哥，对吧？”
袁伴月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四周的人群，她担心他们现在的对话被外人听见。袁立成看出了她的担心，就抬手把车门打开了，“来，我们进去说话吧。”
坐进车里之后，袁立成才是真正的放开了。
他也没再绕弯子，直接就问：“伴月，最近是不是有个姐姐找上你了？叫做陈若灵的？”
袁伴月愣了好一会，最后才意识到陈若灵就是昨天晚上和卫靖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还在想该怎么回答，袁立成又接着说：“那个人其实是我厂里的员工，一直和我有点矛盾，最近关系更加恶化了。”
袁伴月一愣，袁立成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件事？
“你还记得陈叔叔吗？他一直是爸爸的竞争对手，和爸爸争瓷厂那个项目。”袁立成侧过脸，认真地凝视着袁伴月，“那个姐姐就是收了他的好处，为他做事来了。”
袁伴月一愣：“那个陈叔叔吗？”
“没错，正是他。”
袁伴月对陈叔叔有一些印象，袁立成和他的关系速来不好，两人有几次饭局差点直接为了生意的事而大吵一架。
袁立成又接着往下说道：“所以……不管那个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别忘心里去，知道吗？”
说到这里，他还气愤地锤了一把方向盘，眼神很是严肃，“那个姐姐她是来拱火的，这些日子已经到处说了不少诋毁你老爸的话，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找上你们兄妹俩，真是太下作了。”
袁伴月面色犹豫起来。
“你是说，她……是陈叔叔的卧底吗？”
“没错，你可以这么理解。”
袁立成见她神色有些动摇，就更是想煽风点火，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伴月，你还知不知道U盘的事？陈若灵……或者和她一起的叫‘卫靖’的哥哥，是不是还提到了一个U盘，说那里面都是爸爸的一些秘密？”
袁伴月一惊，她下意识有些紧张，攥紧的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嗯，她跟我说了这个事。”
“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U盘里装了什么东西？”
袁伴月白了脸，小心地点了点头。
袁立成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可以好奇，爸爸理解你的心情。而且，我现在就可以解决你的疑惑。”
听他这么说，袁伴月不禁竖起了耳朵。
“那个U盘里装着的——全都是厂里的生产资料和工作文件，都是绝密的文件，属于商业机密。”
闻言，袁伴月手指一颤，抬起眼，正好就撞上袁立成肃穆的脸色。他说这话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忌讳一般。
商业机密？商业机密……
袁伴月差一点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如果她没有亲眼看过U盘里的内容的话。
袁伴月盯着袁立成的脸，他脸上的表情这么自然，连说话时的小动作都很真实，完全看不出来一点说谎的痕迹。她不明白为什么袁立成这么擅长撒谎，他到底还有几句真话？
他平时，也是这样面不改色地欺骗妈妈的吗？
袁伴月一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她昨晚在U盘里看见的画面……最后她震惊又失落地睁开了眼，抿紧了唇。
接着，她耳边又回响起了卫靖昨天晚上对她说过的话。
“怎么了？伴月，怎么一直不说话？”而袁立成就在这时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袁伴月神情有些恍惚，她深吸一口气。
“我……我太惊讶了。我现在有点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袁立成叹了口气，伸手亲昵地摸了摸袁伴月的头，“当然是相信爸爸呀！伴月，你不会宁愿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信你自己的亲爸爸吧？嗯？”
袁伴月忽然红了眼睛，但她很快就伸手擦掉了泪花：“嗯！爸，你说得对……我知道了。对不起，昨天晚上随便从学校跑出去，还去报了警……”
“没关系。伴月，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昨天也是着急了。不过下次别再这样了，太晚了外面不安全，我会担心你的。”袁立成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一边从车后座随手拿了袋东西递了过去，“来，吃个糖吧，是我之前出差给你带回来的特产，犒劳你最近学习辛苦了。”
“嗯。”
袁伴月颤着手剥开了糖纸，把糖果放进嘴巴里，只尝到一片苦涩的味道。
“爸，我现在能怎么做？我想帮到你。”
“真是个好孩子。”
袁立成的笑容逐渐加深。
“这么说来，我确实有一件事还想让你多留意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