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见状，吓得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他脑海中飞过一个词，高血压？高血压！

是自己吗？难道是自己惹袁立成生气了？！可他什么也没做啊！

周岩正愣在原地，下一秒，袁立成突然疼得一头栽倒在床上。周岩这下也傻眼了，草，这、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天啊，老、老板，我不是故意的啊！”周岩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起床上的手机就要打，“要不我帮你找大哥来……”

袁立成气得夺回手机，可手掌明显很是发抖。他这时脸色一阵铁青，看上去恐怖极了。

“你他妈算老几，别动我的手机……”

“好好好，我不动！”周岩又是一阵慌乱，“老板，你、你还好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水……”

袁立成缩在床上，蜷成一团，一边咳嗽，一边脸色乌青。周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马上扭头就跑，看见桌上正好是个装了几口红酒的高脚杯，他也没顾得上思考，把里面的红酒往地上一倒，紧接着就去倒白开水——

“老板，水来了！您千万别生气，先喝一杯水……”

可他话音还没落下，手里的水杯就哗然地掉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碎玻璃溅了一地，差点还扎破了他的手指。

周岩清楚地看见，袁立成躺在床上，彻底不动了。

“老、老板？！”

周岩吓傻了，完全僵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隔得远远的叫喊了好几声，可袁立成都丝毫没有反应。最后，周岩小心地朝他走过去，以为袁立成咳嗽得太厉害晕过去了。

“老板？”

周岩伸出手，小心地推了一下袁立成——结果对方仍是一动也不动。周岩吓得一头冷汗，急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老板？老板？您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经不起玩笑的……”

说着，他又跪下来，绝望地把手指探到袁立成的鼻间……

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岩瞪大了眼睛，又试着多探了几次鼻息，结果都是毫无反应。

袁立成就这样死了。

死了？死了！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袁立成从怒不可遏到停止呼吸——几乎就是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周岩忽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连他的呼吸也像被抽走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下一秒，周岩只感觉脑子轰的一声，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他脑中又响起钱欣的声音，“就算你不在他手下做事，可以后都在一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路难走……”

周岩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钱欣的话把他从失去理智的边缘给一下拉了回来。

不！他……他一定是在做梦。

周岩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掉，可他却像失去了知觉似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冲。不管也不顾，就连绊倒了凳子，摔个一身狼藉也不知道。

周岩东西都忘了拿，直接屁滚尿流地闯进了电梯。他疯狂地按着楼层键，一路往下——直到路过前台。洋洋看见了他，故意高声问了句：“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周岩只看了一眼洋洋，吓得像失了魂似的，一个激灵，就更快地往外跑了。

“车、车！”

周岩也顾不上形象了，直接拦了辆车就钻进去。他坐在后座，心脏还像要飞出嗓子尖似的。盯着窗外的景色一路飞驰，只心乱如麻，仿佛浑身都没了劲。

死了？死了！

不可能的吧？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周岩吓得不轻，他一边失魂落魄地掏出手机来，点开搜索引擎，输入“高血压”……看着满屏的脑梗死、脑出血，周岩才意识到，原来死亡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这么说来，刚刚真的是他把袁立成……

而他居然就这么转身跑走了！

可现在怎么办？现在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周岩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疯狂抓着车窗好似要跳下去似的。那司机见他一惊一乍的也很是害怕，在旁边劝道，“你、你想做什么，坐好啊，很危险的……”

周岩心里却是砰砰直跳，他知道袁立成的尸体还晾在那里，不管他死没死，最后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他就是最后一个见过袁立成的人！柜台那个小姐已经亲眼见着他出来了！

这样一来，警察岂不是很快就要来找他了？万一人真死了，那他会坐牢吗？坐牢？！他还这么年轻，孩子也快出生了，他怎么能坐牢！

一想到这些，周岩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他痛苦地捂住脸，在后座掩头痛哭了起来。

-

连线被接通的下一秒，从听筒里传来了卫靖的声音。

“怎么样了？”

“嗯，他刚才已经走了。”洋洋盯着眼前的电脑显示屏，她正在做着最后的确认，“再等等，我马上就去报警。”

“嗯。多谢。”卫靖顿了顿，又问，“监控的问题怎么样了？”

“没问题。已经处理好了，放心吧。”

手机那端顿了顿，最后还是犹豫着问：“上次之后，他们不是不让你再去监控室……”

“我确实没有去监控室里。”洋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笑了一下，“不过，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卫靖一愣，几秒后，又逐渐恢复了冷静。

“好，你处理好了就行。”

洋洋见卫靖语气多了几分温和，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又道：“说实话，我只能尽量保证……”

“嗯，”卫靖却打断了她，“我知道。再联系吧。”

“好。”

挂断电话之后，洋洋收回了目光，不过她没有马上报警……而是转身，登上了电梯。

她推开房门，502房间里此时是一片狼藉。

洋洋耐心地带上了手套，跨过层层地毯和碎屑，最终找到了周岩带来的包装袋里，那一瓶未开的酒。

洋洋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桌面上剩下的半瓶酒液。犹豫几秒，最后悄悄地把床上的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洋洋最后回到了走廊……转而拿出手机，接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就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现场。

洋洋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望着警察们。其中一个戴着警帽的男人看见了她，便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就是你报的警吧？”

洋洋忙点头解释，“警察同志，我先带你们去看看现场吧？”

警察应了声好，洋洋就带着他们搭乘电梯上了五楼。推开502的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动也不动半趴在床上的袁立成。床上是一堆散落的烟酒，地上还有一个玻璃杯的碎片……现场可谓一片狼藉。

为首的那个警察率先走了进去，轻轻拍了拍袁立成的肩，“先生？先生？”

袁立成丝毫没有反应。另一个警察就走上来，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喉间，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

最后抬起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袁立成，于本日晚20点08分，最终确认死亡。

洋洋脸色有些发白，就退出去一步，像是喘了口气似的。几个警察就绕过她分别走了进去，拍照、取证、化验。鼓捣了一会之后，其中一个警察道：“在现场目前只发现两种指纹。”

另一个警察就扭过头去看着洋洋，“你是发现尸体的人么？”

洋洋摸了一下鼻子，最后重新抬起脸来，对着警察点了点头。

“嗯。”

-

水杯滑落的一瞬间，袁天佑下意识地蹲下来去捡玻璃碎片。可他动作太快，手指不慎被尖角划破，一丝血迹就落了出来。

卫靖走过去帮他擦手，袁天佑却红了眼睛，抬起脸望着他，“哥，你说……这个方法真的行得通吗？”

卫靖知道袁天佑在担心什么，他轻笑了一下，安抚一样抓住了他的手。

“嗯，行得通。”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而且，一定要行得通。”

“我当初不想看见的就是这样。”袁天佑忽然有些哽咽，转而抓着卫靖的手，“哥，我不想你去杀人……”

卫靖低下眼，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已经染上了袁天佑的血迹。掌心上一滴血，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

卫靖合上了手掌，最后只无声地摇了摇头。

“可是，如果被警察发现了破绽怎么办？”袁天佑却抓住他的手臂，“如果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就……”

卫靖打断了他的话，轻轻地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吻。

“不会出问题的。”

袁天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卫靖的吻继续落在他的手指之间，“天佑，无论怎样，有我在。”

-

“当时，我看房里的客人好像走了，就想着清理一下房间的垃圾，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吓得连忙就去报警了。”

警察闻言，面面相望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个女警便拍了拍洋洋的肩，“我们大概知道情况了，一会可能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这个房间暂时封起来吧，这是第一现场，不要让别人破坏了。你也先去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洋洋点了点头，神情还带着几分惊恐。

“他……可能是自杀吗？”

女警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不免咋舌：“看这情况，难说。不过……还是要先等尸检报告出来再看。”

此时，房间内已是一片凄惨。袁立成的尸体就躺在床上，旁边是几罐滚得到处都是的酒瓶，地上是一个被打翻的玻璃杯……

一个警察突然拿起了桌上的红酒瓶：“这个酒瓶里少了半瓶酒……联系地上的杯子，很可能就是死者生前喝掉的。”

另一个警察就捡起地上的碎玻璃：“这个水杯的玻璃碎片上似乎还带了点水渍……闻上去好像还有点酒味。死者生前可能就是用这个杯子喝的酒，后来不知道怎么杯子被打碎了。”

那警察叹了口气，就道：“嗯，都拿回去化验吧。还有酒渍……也记得取个样。”

洋洋将一切收入眼底，手指却狠狠地颤了一下。

酒杯？

等等……酒杯——

这时候，门外的警员也走进了房间，提醒道：“陈队，这条走廊正好有个摄像头对着，什么人都进过房间，应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警察点了点头，又转过头问，“你们联系上他的家人了吗？”

“他的母亲年纪比较大，已经过世了。他之前离过婚，现在和前妻几乎没什么来往，之后也没有再婚。哦，对了，他有一个女儿，不过正在上高中……”

警察叹了口气，摇摇手。就转而问洋洋，“你们这儿的监控，能调出来让我们看看么？这个房间，就这段走廊的录像……还有那门口。”

可洋洋神情有些僵滞，好似在发呆似的。那警察就接连多叫了几声她，洋洋才反应过来，猛地点点头，“嗯啊，呃，应该可以的，我们有监控室。”

她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小声道，“我带你们去吧。”

“好，麻烦你了。”

最后，洋洋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监控室的走廊前。她没有再跟进去，而是停下来指了指走廊尽头，“就是这里了，里面应该有人在值班的。警察同志，你们和他沟通吧。如果没有我的事了，我有点害怕，想先走……”

“不要怕，一会还要回去做个笔录。”旁边的女警就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不过，你现在先回大厅里，和我们的人坐在一起等等吧。”

洋洋脸色有些发白，但也点了点头：“好吧。”

她就此和警察的人分开，但却没有急着回大厅……而是转过身，朝酒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洋洋一边猛地闭上了眼。

糟了，她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一共有两个红酒杯。袁立成房间里的一个……还有她用过的一个。

她那杯子去哪了？

洋洋一边走一边飞快地思索着，最后陡然回想起来那杯子就放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

糟糕，要是被警察先一步发现……厕所里放着一个高脚杯，而她又是今天晚上酒店里唯一的管理员——

再顺势查下去，也许他们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