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周卿云举着花束站在便利店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道上的车流。

忽然，背后被大力推了一下，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进繁华的车流，黑色轿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她看着已经毁坏的花束，凋零败落，满地残叶花瓣，皱着眉转身寻找罪魁祸首。

她怒不可遏。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退后两步。

周卿云目光闪烁两下，打量着他两眼，皱眉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压低鸭舌帽没有接话，而是默默蹲下来帮她捡起地上的花束。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残败花束，盯着他遮挡住剩下的半张脸，周卿云并没有接过来。

他把花塞进她的怀里，转身准备离开事故现场。

周卿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感觉男人的骨骼瘦弱，脱口而出道：“你打算这样就走了？”

“你想怎么样？”男人始终低着头遮住眼睛，转动手臂避开她的抓捕。

周卿云转身挡在他面前，举着手里的花束到他面前，让他亲眼看看他的罪证，然后把花束扔到他的怀里。

“你重新赔我一束新的。”周卿云不依不饶。

男人稍微抬头瞟了她一眼，捏着帽沿的手指骨非常用力，他沙哑着声音道：“多少钱？”

周卿云似乎怕他跑了，重新抓住他的手臂。

手掌的温度隔着单薄衣料传递给男人，激起他浑身鸡皮疙瘩，连汗毛都要竖起来，几乎是本能的惊慌。

他猛地甩开她的桎梏，差点把她推到地上，引来周围其他路人的侧目。

“你！”周卿云退后好几步站稳，固执重新抓住他的手臂，“你打算不负责任啊！”

男人察觉到周围许多异样的目光落到他们两人之间，尤其是周卿云说的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他向来不善于表达，也怕闹市里被认出身份，偏偏现在她纠缠不清。

刚刚看见她静静站在便利店门口，捧着花束似乎在等待着情人，低头嗅了嗅花蕊，那副模样刺激到他。

他想为什么她能过这样的生活?而他只能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

那瞬间他已经等不及绑架后慢慢折磨她，如果她现在就被车撞死最好，所以他跑过去撞向周卿云。

可惜……她运气可真好。

眼眸里倒映着她的狼狈模样，男人抿紧唇瓣，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涌出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触发过去的种种回忆，恨意与惊惧不断在胸腔里燃烧。

周卿云发觉握着的手臂在轻微颤抖，瞪着他直接道：“我不要你赔钱，你重新买一束赔给我。”

她不容分说地拉着他走向附近的花店，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虽然看似微弱，却能牢牢地钳制住他。

男人透过帽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她的右手。那手掌的肌肤，宛若凝脂般柔滑，恍惚间觉得他被一条滑腻的美人蛇缠绕。

每个指甲粉嫩圆润，晶莹剔透，宛若一颗颗小巧精致的粉色珍珠。

正是这双手把他推入黑暗，拿着剪刀撕裂开他的校服，用如针般的眼神高高在上注视着他，如同踩着只恶心的臭虫。

他无法移开视线，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这双手折断。

周卿云感受到背后实质般的怨念，微微勾起嘴角，忽然转身瞪了他一眼。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呢？”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悦，但那微微扬起的尾音却像故作凌厉的小奶猫。

男人沉默低下头。

周卿云冷哼一声显出得意洋洋的模样。

花店老板看见她去而复返，再顺势看见她牢牢握住男人的手腕，眼神里透着促狭。

这条街上彼此都面熟。何况周卿云这个漂亮小姑娘整天笑盈盈的样子，嘴甜心善，看起来很有喜气。

“怎么啦？还要什么花吗？”老板笑着问道，“今天的香槟玫瑰很新鲜。”

周卿云也笑着回应道：“吴姐，再来一束百合花。”

她顺势放开手，接过吴姐递过来的花束，转身看着他。

男人手腕还残留滑腻温热的触感，失去那微弱的钳制，产生一丝空落。

“还不付钱?”周卿云催促他。

男人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掏出屏幕破裂的手机扫码付钱，显得有些寒酸。

花店老板终于忍不住调侃道：“你男朋友啊？”

然后男人便听到她甜甜地回应道：“是啊！”

男人猛地抬头，正巧与看过来的周卿云对视，只见她恶狠狠地瞪着他，眼尾处的红痣微微颤抖。

他们走出店门，刚刚还在店里显得乖巧喜气的姑娘，现在已经冷着脸，完全是两副面孔。

“我们两清了！”她转身离开。

表里不一的模样，触发那些幽暗的回忆，导致他有些呼吸急促。他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如同恶鬼徘徊在地狱边缘。

两清?怎么可能两清……

他默默跟上她的脚步，压低鸭舌帽帽沿，眼神里透着恨意，那恨意里含着莫名的兴奋。

男人跟着她不远不近，显然做这种事情很熟练。

只见她重新走回便利店门口，忽然加紧脚步，如同蝴蝶扑入花丛，快速跑到西装笔挺的男人面前，眉眼带笑，浑身充满明显的喜悦。

男人眯起眼睛，燃烧起来的火焰更加剧烈，他已经把周卿云当做自己的所有物，现在他如同被侵犯领地的猛兽，瞬间警惕。

齐奕秋准时到达约定的地点，但是没有看见周卿云，抬手看向手表。他做事一板一眼，约定好时间就必须守时，同样也希望对方能做到守时。而周卿云已经迟到十分钟。

他正等得不耐烦，迎面扑过来的身躯，如乳燕投林般挽着他的手臂，能闻到一股甜奶油似的气味。

“呐！走吧。”周卿云抓住他的手腕笑盈盈道。

她似乎已经忘记过去的隔阂疏离，举止间如同亲人般依赖亲密。

苍白阴冷的脸庞闪过一丝别扭，架着金丝眼镜的眼眸看向她。齐奕秋不习惯其他人的靠近，想要推开她柔如棉花的身躯。

周卿云反而抓紧他的手臂，抬起稚气未脱的漂亮脸庞，疑惑道：“还不走吗？已经迟到许久了。”

她尾音上扬，明明正常的话语，她嘴里说出来总是多了几分甜腻。

齐奕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重新想起昨晚那条语音，耳尖忽然发紧发痒。

同时他也有点困惑，她似乎有些变化，但是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齐奕秋从来没有关注过原身那么仔细，隐约察觉有些变化，但是真的要辨认出来，反而想不明白。

“走吧。”他暂时放下疑惑。

“你买的蛋糕放在后座。”临上车前齐奕秋提醒她。

周卿云睫毛轻扑，眨着眼睛疑惑不解地反问：“什么蛋糕?”

齐奕秋停下脚步看向她，确实没看见她手里拿着别的东西。

“没什么。”他摇摇头打开车门。

等到他们都坐进车内，驾驶座位内依然萦绕着淡淡甜腻的香味，齐奕秋顺着气味望向副驾驶座。

原来是她身上的气味，估计是特意喷了香水。他极度噬甜，闻着空气里的甜味，舌尖泛起食欲，喉结轻微滚动。

直到他们到达公墓，周卿云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往日开车他都是耳根清净，现在车内流淌着甜腻的类似奶油的香气，耳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热闹而不刺耳。

齐奕秋也偶尔跟她搭上几句话。

这样的氛围是一种比较新奇的体验。全身的感官都沉浸在甜腻的情绪，为他寡淡的生活裹上一层透明的蜜糖。

而走到公墓外面，齐奕秋注意到周卿云的情绪骤然低落。

他们捧着花束，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周卿云眼神温柔又带着些许哀伤，凝视着照片里的那个人，轻轻放下百合花束。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的心情明显有些沉重，笑容显得有些牵强。

“姐姐，我来看你了。”她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齐奕秋默默地注视着她，看着她伸手轻抚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千言万语似乎都凝聚在这个动作之中。他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我去外面买包烟。”他沉声说道。

他选择离开，留给她一些私人空间，让她能够与姐姐单独相处。

“嗯。”

齐奕秋缓缓走到公墓外圈的空地，目光在石凳上停留片刻，随后落座，动作从容不迫。他解开墨绿色袖扣，接着卷起衬衫的袖子，露出他修长而冷白的手臂。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质的烟盒，轻轻一按，香烟便弹了出来。他夹起香烟，放在唇边点燃。红红的火光映衬着他深邃的眼睛，使他的眼神变得迷离。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开来。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青山，难得分神思考起周卿云的事情。

他昨晚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