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李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跳迟难平复，他甚至不敢再回忆，他微微摇摇头，想把刚才的记忆晃出脑子，强行把自己拉回现实。

好在办公室没有那如照妖镜般的视线，季李遥也得以从3岁儿童的神志恢复到了正常智商。

当务之急，是下午的会议，也是他新工作的第一次工作汇报。季李遥把发现的问题又一一梳理，并考虑好了可行的解决方案，确认已做好充足准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带着文件和满满的斗志去会议室了。对自己的专业能力，他很有信心。

会议室内，各负责人已经到场，都是公司高管，正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着。有没眼力见的小声问着怎么还有新人，被旁边的人赶忙拦住噤了声，回头快速瞟了一眼沈亦，见他正闭目养神、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季李遥推开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同时集中到他身上，上下打量着他，好奇、鄙夷之心昭然若揭。季李遥虽然不自在，但也坦然接受他们的目光，毕竟是新来的嘛，对他有好奇是人之常情。

一眼望去，会议桌前的座位都已有了归属，只剩下沈亦旁边的一个，似乎是无人敢坐也无人想坐。而沈亦坐在会议桌尽头，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心情。

人到齐了，会议也自然开始了，众人对季李遥再多的疑问也得藏进肚子，各部门按部就班地汇报了近半个月的工作情况，没什么波澜，提出的问题也是不痛不痒，几乎是走个流程。

漫长枯燥的会议让大家昏昏欲睡，只有季李遥打着12分的精神，各部门的汇报无疑能最快速地让他对逸飞的公司部门构成、工作内容、分工明细等有深入的了解，他甚至时不时点点头回应，还记上两笔，仿佛是给他汇报似的。

沈亦低头看着文件，撇了一眼认真听讲的季李遥，正巧季李遥抬头看ppt，眼神的路径不得不经过沈亦，却恰好被沈亦捉了个正着。季李遥为保智商迅速低下头，但已经找不到汇报的人说到哪里了。

一轮汇报结束后，沈亦做了简单的总结，便叫季李遥亮相了。沈亦的眼神扫过季李遥，晦暗、好奇，也有期待。

季李遥手指扶着桌子的边沿，故作镇定地站起身，伸手示意大家看向大屏，屏幕上放着他下午做好的ppt，所有发现的潜在的风险、条款都一条条清晰罗列。

“这是逸飞和供应商的合作合同。”季李遥站在最前，语气清晰冷静，面对自己的专长他来得自信得多，“其中几项条款还是存在不小的风险，比如这里第八条关于交付违约的约定。还有价格浮动的条款也不清晰，供应商可能随时提高价格，一旦市场波动，会导致我们承担超出合同预期的损失。”他将具体的合同条款都摘录了出来，又结合了刚才汇报的内容，对风险一一说明，言辞清晰、逻辑严密，确保各部门的领导都能够充分明白起风险，还提出了专业可行的解决方案，对合同条款做了补充修订。

季李遥的发言未完，几位高管已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这些内容的修改涉及到方方面面，工期、预算等等，小小改动都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高管们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定下来的事不愿再改动，但究竟如何还得听沈亦的。于是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等着沈亦做最终定夺。

“沈总，这些合同法务早审过了，还不如他一个人吗？如果条款还要改，牵扯的东西太多啊！损失耽误的不还是公司的利益吗？”有公司老人耐不住性子开口催促，本就对沈亦带了个新人不满，此时还要因为新人的提议大动干戈，简直胡闹。

沈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说得在理。法务和采购再去谈判，一周内我要看到结果。结束。”

提建议的人敢怒不敢言，带着一包气走了。而对于法务部门来说，想象中的讥讽谩骂没有到来，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在上天反悔之前，所有人都逃也似得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大伙不善的表情以及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季李遥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给同事们找了个大麻烦，内心升起一丝不好意思，不过也很快调理好了，毕竟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季李遥。”

会议室里没走的只剩下沈亦了。季李遥忐忑地回头，沈亦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只能听到他不徐不缓地吐出一句表扬：“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这突如其来的称赞让季李遥稍显意外，他从未想过沈亦会这么直接地表扬自己，带着小雀跃连连点头。

他看不清沈亦的脸，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反倒给了他直视的勇气。尽管看不见，但二人正在对视的事实也让他内心悸动——因为紧张。

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警告：“这是未来你做的最简单的工作了。”打破了二人之间逐渐升腾的暧昧气氛。

“知道的，沈总。”季李遥重重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从容。

上班的第一天就这样无惊无险地度过了。

当然也不止第一天，后面的三个月，季李遥每天都这么勤勤恳恳矜矜业业，没少被沈亦明里暗里表扬。

这天下班，他正哼着愉快的小曲回到家，被电话铃声打断，是沈亦。

季李遥有一丝犹豫，休息时间老板打来的电话能有什么好消息，但是沈亦是自己的大恩人，为大恩人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思及此，季李遥给自己打着气，悲壮地接起电话，沈亦低沉冷淡的嗓音由于电话的缘故又多了些磁性，不是想象中的工作，沈亦只是通知：“明天下班，跟我出去一趟。”季李遥刚回了一句好的，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难道是去沈亦之前说过的商务场合吗？可是自己最不会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了，要他在社交场上周旋，他恨不得变成一只老鼠，哪怕人人喊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