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天上的星光被层层云雾笼罩，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季李遥的心绪般迷蒙。

季李遥回到家，关上门时，沈亦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亲吻的记忆挥之不去，回想起沈亦的手指轻触他的脸庞、呼吸间的热度…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沈亦的意思，便不再多想了。他对人情往来一贯不擅长，当鸵鸟倒是轻车熟路。

次日一早，季李遥如常上班，鬼鬼祟祟地遛进办公室，可怕什么来什么，偏撞见沈亦从办公室出来。

“昨天辛苦你了，休息得怎么样？”

“额，挺好的。”沈亦既已抛出话头，季李遥也只好接下，顺便试探道：“沈总呢？”

似乎是吃惊于季李遥主动关心，沈亦顿了顿才说：“不记得了。”连休息得好不好都不记得，看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季李遥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却不觉轻快。

沈亦不记得，这场慌乱倒成了季李遥的独角戏。回到自己办公室，他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洗脑什么都没发生，哄劝自己赶快投入工作。正埋头处理合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个陌生的号码闪烁在屏幕上。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季律师，能见一面吗？我们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季李遥眉头微皱，内心警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谈谈伯父伯母嘛，不知道他们还好吗？”对方停顿片刻，随后带着威胁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们当然不希望他们的生活受到任何干扰，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季李遥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用力到发痛。

午休时间，他根据约定来到一家偏僻的咖啡店，灯光昏暗，四周无人。只有一个身穿着风衣的女人，手里夹着一只快抽完的烟，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季李遥过来，她吐出一口烟雾轻笑，伸出手：“季律师，好久不见。我们在酒会上见过的，嗯…以前在诚科也见过。”

季李遥猜到是竞天的人，但是他向来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人印象不深刻，伸手轻握了一下便坐下，没有接话茬，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需要什么直接来找我就够了，何必为难我的父母？”

“季律师别紧张，看，他们目前过得很好。”对面的女人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上面赫然是季李遥的父母，拍摄者的视角很远，但清晰照到了季李遥父母的脸和家里的陈设。

季李遥被气得嘴唇微颤，眉头紧锁，他深知他们不是开玩笑的，他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你们要我做什么？”

女人悠闲地后仰靠在椅子上，显得无比惬意。“很简单。我们只要一些逸飞的消息就够了，以你在沈亦身边的分量，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

“就算被发现了也不用怕，只要事情成功，我们承诺给你竞天一定比例的分红，保证你以后不用工作也衣食无忧。你就放心带着伯父伯母享受生活吧，沈亦不会找到你的。”

“你尽管好好考虑吧，三天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你再告诉我你的选择。不过，你的选择很有限。”女人很善解人意地补充，但丝毫没有宽慰的作用，说罢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季李遥呆愣着坐在咖啡店里。

女人刚走，沈亦的电话就打来了。“你人呢？上班时间擅离职守，我是不是应该扣你钱？”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被那个女人吓得不轻，此时沈亦的声音竟显得格外安慰。他苦笑一声：“对不起沈总，我见了个朋友，现在就回去。”

刚回公司，季李遥就被叫到沈亦办公室。季李遥推开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他并不想背叛他，但更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父母。

“坐吧，我有事和你说。”沈亦的语气平淡，平淡中带着可靠，却让季李遥感到更加迷茫。

“最近公司可能会很忙，有些事情你得知道。诚科内部的派系斗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现在不仅仅是律所内争权夺利那么简单了。他们的一些高层还牵扯上了外部势力，其中就包括竞天集团。竞天对我们公司的一举一动都在暗中监视。”

沈亦顿了顿，继续道：“逸飞目前正在开发的新技术，如果成功，将能占据市场的领先地位。但竞天在同类型公司中市场份额较大，绝不会坐视我们做大做强。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技术，更是逸飞的整个市场份额。”

他看向季李遥，语气变得更沉：“我手头上的项目涉及与政府的长期合作。若是竞天得手，不仅会夺走这些项目，还会彻底打压逸飞在行业中的地位，甚至直接掐断我们的未来。”

沈亦指尖轻敲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合上了文件，微微侧头：“选择这东西，一向由人自行其是。我从不多问，更不阻拦。”

他目光淡淡掠过季李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宣告：“但每一步路都有它的代价。有些代价，你未必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