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时，他跟赫尔说道：“你不应该这么直接，起码给他们留点面子。”

“我为什么要看他们的脸色？他们算什么？”

林桉走在路上，揪下了路旁边的小黄花，说道：“我不知道你在你那个世界是什么身份，你把你原本的习惯带到这个世界了。你有实力，所以你看不起他们也没事，你可以把你的情绪表达出来，在他们眼里，你不好惹，他们不敢对你下手。”

“但是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他们会把今天受到的屈辱还到我身上。”

“所以我要为你今天这过度的行为买单。”

赫尔越听越是心慌，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给林桉添了麻烦。

但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怪不得柯罗诺不让他过度参与这些世界线，他以前从来不听这类的话的。

他太固执了。

在上一个世界，要不是有柯罗诺斯在，赫尔才会隐藏在世界线的幕后，只默默地给林桉提供帮助。

赫尔太骄傲了，他以为自己也可以帮得上忙，他太急于证明自己了，于是这次更是直接与这个世界的中心人物们对上了，但却给林桉招来了麻烦。

赫尔说道：“抱歉.......”

林桉说道：“没事，你不用道歉，我没在怪你。”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保护我。”

“可以。”

这么快就答应了？

难道赫尔不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吗。

对上林桉疑惑的眼神，赫尔说道：“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我比谁都希望你能——”

林桉只听到了前半句，后半句话就被房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但林桉没有第一时间去理会门外的情况，而是看向赫尔，可赫尔只是笑笑，不说了。

等林桉转过身去，赫尔的眼神一下子淡了下来，又是这种被阻挠的感觉，一开始似乎只是巧合，但是次数一多，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使绊子了。

而这个人，除了李涉，就是柯罗诺斯。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林桉才说道：“进来。”

端着药碗的仆人进来后，用小心探究的眼神多看了林桉几眼。

林桉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但仍不为所动。

仆人将药碗放下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来，“大少爷，我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之后有些不一样了啊，难道是真的治好了疯病？”

林桉突然拿起药碗砸向那个仆人，碗摔到仆人身上，泼了他一身药汤，碗也摔成了碎片。

“你们出去！我不想跟你们两个说话！”

仆人听到‘我们’，一时间僵住了身子，他不敢回头。

他的心中打起了鼓。

明明自己是一个人来的啊！

他看向林桉身边的赫尔，对方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似乎林桉在说的人不是他。

仆人更加心慌了，他立马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哆哆嗦嗦地将地面上的碎片捡起来，即使滑破了手也不在意。

火速收拾完后，他立马跑了出去。

出了门口准备关门时，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跑回厨房了。

林桉瞥向门口处的那个阴影，然后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收回了眼神。

王管家又来了，每到林桉喝药的时间，他都要来监视，林桉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管家表面是林府深耘多年的老人，但其实背地里跟蕙夫人有些关系，这药想必也是蕙夫人的手笔。

赫尔捻起溅在桌子上的一点药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神色严肃。

等到门口那人走了之后，他才说道：“这是毒药。”

林桉接话道：“从小时候开始，林府每天都会喂我喝这种药，说是为了治我的傻病，但我要是喝了这药，只会变得更傻，再无治好的可能。”

赫尔露出有些心疼的眼神，“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药有问题的?在发现有问题之前你喝了多久？”

“五年前才发现的。”林桉回忆着过去的细节，说道。

这药方子曾经变过一次，就是在柳夫人去世的一年前。

自从药方变了之后，味道也苦了许多，于是那时候还没恢复脑子的林桉就因为太苦而不想喝了，每次他都是在他们面前佯装喝下，等到他们走之后，再把药吐掉。

说来也很巧，若不是这味药，林桉的脑子也不会误打误撞地恢复。

那时候林桉让扶璋打听过，是因为之前的郎中去世了，于是那郎中的徒弟就继承了他的衣钵，继续来为林桉配药，而且他给的药方子与老郎中的不同，还多了一味药。

“什么药？”赫尔问。

“蛇肉。”

赫尔眯起眼睛，“是李涉？”

一说到蛇，能想到的也只有李涉了。

但是林桉也不确定，这一切都太巧了，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桉想起李涉把自己带回来时，他若真只是一个避世的老妖怪，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锦城林家的人呢。

赫尔问：“你可以带我去林府给你煮药的地方吗？”

林桉点头，率先起身了。

他也有着和赫尔一样的想法，要是能找出那味‘蛇肉’的药材，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厨房内，只有三三两两的家仆在忙碌着，因为刚才林桉打翻了那碗药，于是他们又重新煮了一碗。

一个往炉子里推柴火的家仆抱怨道：“又浪费了一碗，得用明天的剂量补上今天的了，要是一会又浪费了，这里剩下的储备就不够了。”

另一个人说道：“那位郎中呢？直接去找他抓药不就好了，再说，药方子我们不是也有一份吗？直接上别的药房去抓药不就好了。”

那个添柴火的家仆说道：“你知道个屁，蕙夫人特意叮嘱过了，一定要找那位郎中才行，否则找谁都不管用。”

“这么邪门？”

“可不是么！”

他们注意到方才送药的那个家仆一直不说话，在洗碗池旁边，对着水池里的碎瓷片发呆。

“喂！睡着了？”

那人骤然惊醒，甩了甩脑袋，“没！没有！”

另一个人拿起一根未烧的木柴，扔在那人身上，说道：“你也被大少爷传染了傻气了吧！你对着一堆碎片做什么？洗干净再粘回去用吗？”

“哦哦！我忘记了。”那人把水池里的碎片捞起，扔进了垃圾篓子里。

这时，林桉也过来了。

家仆们纷纷问好，林桉理都没理，越过他们朝着刚才那位家仆走了过去。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林桉，想看看这位到底要做什么。

那家仆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林桉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可能是他这张脸长得太像死去的柳夫人的吧。

一想到柳夫人，那家仆的腿一软，竟直接跪了下来。

林桉走向他的步伐不不停，似乎接受了他的这一跪。

身后不明所以的家仆只敢探着脑袋偷瞄着这边的景象，一句话都没敢说。

林桉站在那家仆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你，跟我出来！”

林桉的声音一出，那家仆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林桉，不是什么柳夫人。

于是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那不存在的汗水，迅速站了起来，“哦好，好的。”

正当林桉要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已经将煮好的药盛出来的家仆喊道：“大少爷！”

林桉不耐烦地回头，就看见那家仆端着药碗、弓着腰，小步跑过来。

林桉蹙眉，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那家仆举这碗举了好一会，林桉还是没有动作，他小心地说道：“大少爷，喝药——”

他还没说完，林桉直接一把夺过了这只碗，过程太过粗暴，于是又洒出来了三分之一。

看着沾上水渍后变得深色的地面，那家仆感到一阵心疼。

林桉直接一饮而尽，从嘴角边溢出来的药直接顺着身体流进了衣服里。

喝完后，他直接将这只碗甩到了厨房内的墙上，清脆地一声响，又碎了一只碗。

“哼。”

林桉一个转身，揪着刚才送药的家仆头都不回地走了。

平时极少人经过的树林里，两个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家仆应林桉的要求抱着头蹲在地上，林桉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似乎在等人。

不一会儿，赫尔就过来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些东西。

赫尔走过来，将手里的药包扔在石桌上，他这举动把本就惶恐不安的家仆又吓了一跳。

林桉问道：“你直接拿一整包出来，他们看到药少了不会怀疑吗？”

赫尔说道：“怀疑也没用，他们只会觉得是他们自己点错了数，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呢。”

林桉便也随他去了，反正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家仆么。

大不了让他顶罪就是了。

林桉没打算在这家仆面前维持那副傻子的面孔，他用折下的树枝抬起那家仆的下巴，问道：“你刚才给我送药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害怕？”

家仆还沉浸在林桉这巨大的转变中无法自拔。

林桉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你想起了什么？是人，还是物？”

“说话。”赫尔将手横在他脖子前，威胁道，终于把家仆拉回了现实。

这也算是一个机灵的人物，家仆知道自己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眼下看赫尔这人，若是自己的答案不合他们心意，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这两人抹了脖子。

于是家仆连忙说道：“我说！我说！别杀我！”

赫尔收起攻击的姿势，家仆才放松下来。

“说吧，要是你说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等着你的会是什么，我猜你不会想知道的。”林桉淡淡地说道。

家仆用力点头，一刻也不敢怠慢，“六年前林府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是关于您的娘亲、柳夫人的！”

“说说。”林桉来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