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平最近很忙。
从滑雪场回来以后乔池就再也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还留在公司,杜安平告诉他只要他符合启铭的要求该转正照样转正,他不会有一丝个人情绪在里面。
这算是件好事却也没有那么好,好在他可以继续留在启铭,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乔池对杜安平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在乎。
他已经很少在电梯里碰到杜安平了,公司似乎遇到一些困难,董事长办公室的灯到深夜也亮着。
他似乎很忙,就连苏雨时也不继续窝在他哥办公室睡觉,常常加班到凌晨。
后来他才知道公司遇到什么事了。
“常如公司最近在搞我们。”苗苗泡了杯黑咖啡醒神。
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身上衣服皱巴巴的,精心打理的头发满是头皮屑,最后一丝香水味也被浓郁的汗臭味遮盖。苗苗困顿的打了个哈欠,用力揉揉眼睛又投入无穷无尽的工作中。
杜安平并没有强制他们加班,下班时间仍旧是下午六点。但按照苗苗的说法就是“救公司也是救自己。”
可不是谁都这么好运可以找到高薪舒适老板又有良心的工作。
在诸多卷出花一样的公司大厂中,启铭佛系的别具一格。
老板都看着眼里,隔天就买了牛奶咖啡等食物给他们送去。
面对常如这等庞然大物,启铭艰难的撑了下去。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向他们发难,明明不是一个赛道的,如果将启铭比作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那么常如便是正处壮年的成人,启铭可以跑得很快但绝对快不过常如。
他们差得不是技术人力,而是庞大的人脉和资金——简单来说就是太年轻,确实对抗的资本。
乔池回家的时候困得要死,险些一头栽进粥碗里,幸好他哥扶着他的脑袋避免他毁容的命运。
“怎么困成这样?”乔欣疑惑。
看着她弟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暗自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上班,太吓人了。
“最近公司忙,一直在加班。”乔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还算好的,周末的时候还能回家其他人都快住在公司了。
“我也听说了,最近常如在对启铭施压。”乔父咬了口新鲜出炉的煎蛋,鸡蛋煎的金黄酥脆,蛋黄却还是半液体状,戳破表面的蛋白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
“很奇怪的是常如的董事长一直都没下狠手,只是不停施压,不过这也够你们忙得了。”他敲敲盘子,“杜安平最多再撑两周就得向白如投降。”
见小儿子盯着他,乔父细细和他解释,“启铭也不是拼不过,狠下心来也能获胜,毕竟白如没动真格,但是肯定会元气大伤,再说……”
“杜安平不是那种人,他不够狠心。”
在他们眼里杜安平还太稚嫩太年轻,虽然他很有天赋但是他的心也太过柔软,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不过有情有义也不全是坏事,这次遇到事基本所有员工都留下来而且他在圈子里风评一向很好,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甲方还是没解约。
“她为什么要针对杜总?”
乔父难得怜爱的给他倒了杯咖啡,“谁知道呢?常如那边的人大多也持反对态度。”
启铭的产品质量好,价格公道,待人接物都不错,乔家和他们也谈过好几个合作一直想着下次继续合作,找到像启铭这么好的乙方虽然称不上大海捞针却有算得上难得,乔氏集团的人也是对白如很不满意。
“等下周的宴会我替他说两句好话,这么好的孩子莫名其妙折在这里可惜了。”
“不过这次大家都带孩子一起去,小池你和我去。”
乔池随意点头。
想起之前的事,乔池福灵心至,难道白女士这次针对启铭不会就是想让杜安平陪他一起出席宴会吧?
不至于吧?他想,一个宴会应该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之后他就没那么多心思想这些了。
“半个小时后你送我去趟机场。”杜安平把车钥匙给他。
不过几个星期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匀称修长的身段变得清癯,手腕细的能被他一掌包住。
眼底是遮盖不去的黛青,眸中是遮掩不掉的疲倦,可以看出他已经尽力整理自己但还是看出这些天他耗费的心力之大。
“啊?现在吗?”乔池抱着文件有些呆呆的问。
“嗯。”杜安平微微阖眼有些疲倦的点点头。
“过几天就不会这么累了。”见他犹豫杜安平宽慰道。
乔池还想问问具体情况但是杜安平已经疲倦的闭上眼,他只好将到嘴的疑问咽回肚子里。
去往飞机场三十分钟的车程,车开了多久杜安平就睡了多久。
到了机场乔池还没来得及喊他,他脑子里仿佛有个闹钟似的立即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清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杜总。”乔池刚举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我们到了。”
“谢谢。”杜安平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乔池去找位置停车,杜安平走进一家咖啡店卖了两杯咖啡和一碟饼干放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等着。
乔池来了就拍拍身边的椅子招呼他坐下。
“喏,咖啡。”他把咖啡递给乔池。
乔池接过喝了一口,还是热的。他看着杜安平始终拿着手里的咖啡暖手却没喝,疑惑道:“您不喝吗?”
杜安平摇摇头,“我不喜欢喝咖啡。”
他从小就觉得咖啡里有股怪味,又苦又酸又涩,加再多糖也遮不住其中的味道,那怕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他每天都要喝咖啡提神他也没喜欢上咖啡。
至于他手里的这杯,那是给别人的。
当然,这句话他就不必告诉乔池。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办法来我公司呢?”杜安平想起来这件事随口一问。
“您猜猜?”乔池卖关子。
“总不能是喜欢上我们公司的一个人来追人的吧?”他状似无意的开玩笑试探青年的态度。
没想到乔池直接承认,“您猜对了。”
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线,充满微妙的情感与危险,他若有若无的靠近,“既然您猜的这样准那要不要再猜猜我是为谁而来的?”
为谁而来的?
杜安平喉结轻轻滚动,他进公司前就见过他一个,还能是为谁而来的?
乔池悄无声息的靠近,早已突破人与人之间的安全交往距离。
杜安平有些坐立不安,身体不断后仰大脑不停叫嚣着想要逃离危险区,只不过从小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这样失礼的动作。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下属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打在敏感的耳垂,杜安平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小安。”
危急关头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猛地将两人拉开。
“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墨淮。”
杜安平紧绷成一条直线的脊背瞬间放松,他动作的太明显引得乔池目光上移到面前人身上。
“你好,我是墨淮,小安的好朋友。”面前青年抱着杜安平的肩膀,发丝根根雪白,应该是白化病,看容貌比他大几岁,披着一件深蓝色外套,手边是行李箱。
他眉眼深刻,轮廓冷硬,看着不好接近,但满脸笑容冲散了容貌带来的疏离感。
“我是乔池,杜总的……员工。”
两只手敷衍的相握,一触即分。
象征性的认识一下后墨淮扭头就对杜安平说:“你最近很忙吗?黑眼圈这么重。”
“还好了,过两天就闲下来了。”杜安平浅笑。
“好吧。”墨淮拖着行李,轮子咕噜咕噜的转动。
“找到住处了吗?”
“没,先住你那,我们也好久不见了,正好聊聊。”他理所应当的说。
“那先放行李,我带你去一家法餐厅,那家做的很好。”杜安平招呼朋友的同时也没忘了乔池,“你喜欢吃什么?”
乔池跟在他们身后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听墨淮说:“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他不用工作吗?”
他的针对太明显,杜安平忍不住侧目而视。
“怎么了?”白发男人轻笑出声,两指钳住将他的头摆正,“我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就想和你单独聊聊天。”
杜安平没说话,沉默不语的模样已经表明态度。
心上人的沉默并没有令乔池难过,他很平静的把车钥匙递给杜安平,低声道:“杜总,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这时杜安平出声了。
“哎!等等。”杜安平心太软,墨淮的话说严重不严重,但到底有些伤人,“今天给你放假,好好休息。”
“谢谢。”他眼底飘过一丝讶然,从容的冲他们微笑,“希望您玩得开心。”
杜安平登时更愧疚了。
墨淮看着他们眉头不知道拧成多少个疙瘩,他没好气的拿过车钥匙,“走了。”
杜安平被他拽得一踉跄,“慢点,你急什么!”
乔池站着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墨淮敏锐回头,直接给了他一个锋利的眼刀,他伸出食指冰冷的一指。
离、他、远、点!
才不要。
乔池冲他嘲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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