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言辞感觉有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可他的眼皮重如万钧,不论怎样也睁不开,脑袋像是被劈成两半,痛不欲生。
过了很久,他感觉好了一点,缓缓睁眼。一张熟悉的脸跌进眼里。言辞摇了摇头,掠过祁尘看他的炙热目光,挣扎着往外走。
脚下一空,言辞啪得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不当心呢?”祁尘说着,将他捞起来放到腿上。
言辞:“!”
祁尘捂住他的眼睛,道:“闭上眼别看,还没编好呢。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言辞仍旧不太适应被抱着,但此刻无法动弹。他刚刚已经看见了,他只是个稻草人,还只有上半身。
言辞艰难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尘的身体僵了一瞬,抱着他的手无意识圈紧。
“以后,别做傻事。”祁尘的下巴有意无意的地擦过言辞的头顶,如此说道。
言辞浑身硬得如铁板一般,一动不动,在混乱的思绪里勉强拼凑出大概的经过。
他捏碎了祁尘给他的玉佩,自己身上的邪念得不到压制,大肆溢出。封闭了千年的邪念自然比刚刚开始兴风作浪地邪念强上许多,于是原来奔向祁尘的邪念转头涌向言辞。
数量如此庞大,邪念如此浓郁,言辞的肉身瞬间就被贯穿,碎得连渣也不剩。
所有的邪念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一时平静下来。感受不到邪念穿身的祁尘睁开眼就看到言辞淡淡的魂魄无意识地飘在空中,静静地看着自己。
“……我现在是?”言辞问道。
“现在是只草娃娃。”祁尘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不高兴的样子。
言辞以为他在生气,就问:“所以我帮倒忙了吗?邪念没抓住?”
祁尘闻言一怔,将言辞的脸掰过来,满脸复杂,像是在看怪物,最后才艰难道:“抓住了……但你下一次再干这样的蠢事,就别想回河缪山了。”
言辞闻言大惊失色,草扎的脸还没有完全长成人皮的模样,看起来略显滑稽,“不!我……我……当时……危险。”
“还做吗?”
言辞败下阵来,“以后我提前把魂魄逼出来再干蠢事行么?”
祁尘气笑了,轻打了言辞一巴掌,“有我在,都不行。”
“……哦。”
言辞消沉了老半天,脑袋浑浑噩噩的。祁尘手上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把下半身给编好了。言辞试探着走了两步,和原本的身子没多大差别,甚至关节活动都没有丝毫不便。
祁尘拍掉身上的草屑,道:“如何?”
言辞眼睛亮亮的,“很好,我很喜欢!”他又走了几步,展示给祁尘看,脚踩黑靴,衣服也是新换上的,腰间悬着一只新的玉佩,头发高高束起,随着动作不时晃荡,活脱脱一个邻家俏公子。
祁尘吐出一口气,才道:“那就好。”
言辞欣赏完了便坐下来,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叶木族的祠堂?”
祁尘点头,道:“出现的邪念已被尽数引渡到封印阵里。但我们还在这里。”
“还有没现世的。”
“嗯。你还记得跟叶木族圣女有纠葛的那位公子吗?”
言辞道:“记得,不过他当时离叶琰那么近,大概也被一同封禁了……”话音戛然而止,言辞突然想到他们看见的叶木族,“不对……他没有,他活了下来,不然黑甲军不会放过叶木族。”
祁尘轻轻道:“所以他现在在哪儿呢?”
言辞靠在一根柱子上,扫了一圈祠堂,心里升起一阵怪异之感。不是因为牌位,而是这祠堂的颜色,每一根梁柱,每一处地板都是暗红色,就像是被人泼了鲜血干涸后的样子,除了颜色,这祠堂的格局也莫名眼熟。
突然,他脑海里想起另一处地方,转过头问:“新房是什么颜色?”
祁尘立即会意,“红色。”
“布局呢?”
祁尘立即起身,“走。”
尚钰肯定还活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祠堂建在山的最高处,山顶树木茂盛,一阵风吹过,绿涛滚滚,如果不是战争,这里应当也是一片乐土。
白光里现出两道人影,地上枯坐的人顿时激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他们没走!”
地上十几个人被绑成一串,十几张嘴巴一齐叫唤,将离倚在石壁上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合夜在一旁打坐,脸色有些苍白。
两人出来看到的这个场景倒也不觉意外。一个疑似出口的地方就在眼前,却有人拦着不让你出去。越是这样,逆反心理越是严重,定是要闹上一番的,只是合夜受伤了。
祁尘搭上合夜的手腕道:“怎么样?”
这句话问的是将离。将离抬眼看向祁尘,眼眸通红,低声道:“他差点就……”
话说了一半他就偏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地上被栓住的人心虚地低着头,安静如鸡。
言辞一一扫过,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李家村看到的幻境,凶手不是一个人,是一群。
祁尘神色未变,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素白长袍曳地,划过细碎的石子。
他从每一个人面前走过,最终停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边。
“你。”长归剑锋抵着男人脆弱的脖颈。
年轻人望着他,眼神警惕,下一秒发出一声惨叫。
长归剑柄在年轻人的脑侧用力一击,这也是合夜受伤的地方。
“你用的石头,我用剑柄,记住这种疼,下次伤人前仔细想想。”
年轻人蜷缩在地,挣扎了一小会儿便疼晕过去。
祁尘将手摊开,花红小蛇因为言辞肉身损毁变成一块朽木,静静卧在祁尘手上。肚子里装的叶木族也不知所踪,想必就是将离合夜去追之时被这些人偷袭。
祁尘伸手在剑上划过,血珠滴在木头上。眨眼间这块朽木开始生芽开花,茂密绿叶中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温顺地缠在祁尘的手腕上,那跟木头脱水一般迅速萎缩,变为一团蛇蜕。
小蛇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而后出奇不意地将所有人都吞了下去。
祁尘拍了拍蛇腹道:“还是在里面安生些。去,找跑了的人。”然后转头道:“跟着它。”
将离收拾好情绪,感激地给祁尘行了个大礼,祁尘避开没受。将离就背起合夜安静地跟在两人后面,什么也没问。
几人原路返回,远远地看见了那座熟悉的建筑。
歇山顶,金瓦面,端的是气势恢宏,声势浩大。
里面和祠堂不同,并不摆放牌位,而是跟迷宫一样分布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房间,个个精美无比,都披红挂彩,布置成新房的样子。
“来的时候没仔细看?”言辞自言自语道。
“不是,是人不想给我们看。不过是你聪明,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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