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奇怪地瞥了一眼祁尘，总觉得自他醒了过后祁尘说话就怪怪的，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别扭，就像是长辈变成了妻子。

言辞被自己的想法一惊，颇为心虚地瞅向祁尘，后者哭笑不得，配合地抚上脸，道：“我的脸上有个洞。”

“什么？”言辞没懂。

祁尘偏过头道：“被你一路上盯出来的，别在这儿看了，我分心了怎么办。”说完就施施然走了，留下言辞一人在风中凌乱，心乱如麻。

将离脸色有些疲惫，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痕，方才在外面没看见，一进到里面，在铮光发亮的地板上就无比显眼。

水痕里还残留着细碎的水草。视线往上移，将离原本长着双脚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言辞看向祁尘的脚，果然也是这样，只不过没有淌下水而已。

祁尘翻看着新房里的书籍，不甚在意道：“泾莘可能睡着了，不必忧心。”

言辞拧着眉，显然不信，“东境也出事了？”

祁尘放下书，道：“去了再说吧，是不是还未曾可知呢。”

言辞知道他在说什么。千年前地上的几个神仙连同昆仑神官落下的封印并非形同虚设，这片土地上的邪念被收了个□□成，剩下的，不成气候。可如今，短短十几天过去，他们见到的邪念却远远超出了不成气候的范围，虽说威力比不上残将渊里的，但实力仍不可小觑。

那这些超出本来力量的邪念，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埋藏在心底，只是不愿意揭开。

罢了，言辞盯着祁尘的背影。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那座山，那几间小屋子，那个人而已。

“大人刚刚说追逃了的人，是何人？”将离脸色发白，抬头问道。

言辞道：“叫做尚钰，幻境的主人，源头。”

“哦。”

言辞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将离虚弱的仿佛要晕过去，有气无力道：“哦哦哦哦……我在不说几句话我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跟前儿有个红衣女鬼飘来飘去的，晃得头晕……”

“你找死……你说什么！”

“什么？”

祁尘言辞二人齐声问道。

将离乐呵呵的，傻笑道，“原来大人喜欢女鬼啊……哈哈嗝……但是她被吓跑了……你们声儿太大了……”

言辞一记手刀砍在将离脖子上，将离面朝下直挺挺的倒下去，嘴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门窗齐齐关闭，头顶处落下一张厚重的大红罩子，整个房间陷入朦胧昏暗的微光中。

“阿钰？”一道女声响起。

一道男声在另一个方向响起：“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细的身影立在红帐之后，遥遥望着言辞一行人。

男声不再回应，房间再一次陷入沉默。

女子的身影不动，垂首立着，仔细看去，又发现不对，她分明是悬在空中，一根极其细的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吊在房梁上，只因离地面较近，看着才像站着。

“阿钰，我好疼，阿钰……”女子开始呼唤尚钰的名字，声音变得粗哑不堪，似含着沙砾一般。

一阵诡异的愤怒涌上心头，扰得人想发狂。言辞干脆利落地卸了自己的一条手臂，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祁尘没有受到干扰，他完全没想到言辞会这么干，根本来不及阻止，于是撇过头，注视着女子的身影。

不管女子如何呼号，尚钰始终都没有出现。声音渐渐微弱。红帐之后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女子，她并没有察觉，仍执着地呢喃。

一柄长刀高高举起，利落地砍下去。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长归打散虚影后回到祁尘手中。

女子对刚刚发生的事恍然未觉，痴痴地叫着阿钰，声音逐渐凄厉，红帐无风自动，随着女子的头发，衣摆疯狂扇动。

“不好！”

言辞飞身掠至女子身旁抓住绷紧的绳子，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咔嚓声，言辞一低头，就见女子空洞的眼眶直直盯着自己，不断淌出血来，“你是阿钰吗？”

言辞猛然退后，撕下一绺红帐朝女子袭去，红帐到了言辞手中锋利似剑，利落地割断了女子奇长无比的舌头，沙砾搅动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辞稳稳落地，接上自己的手臂，冷冷盯着女子。

女子神情愣愣的，茫然地去触碰已经断掉的舌头，喉间发出诡异的咕噜声，而后，朝言辞微微偏头，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滚到了言辞的脚边，一片血污的脸正正朝着言辞，含着无限怨气。

咣当！

头顶刀剑相撞，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叶木族刺耳的笑声。

言辞俯身滑至祁尘身后，手腕上紧紧缠着红帐，毒蛇一般朝激战中的叶木族刺去。

几声惨叫响彻不大的房间，长归乃是神兵，几下就将其余刀剑斩断，叶木族没了兵器，被言辞甩出的红帐刺穿身体关节，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神仙就是好啊！天下无敌手……”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正是尚钰。尚钰拍着巴掌阴阳怪气，同时手腕一翻，一只褐色的囊袋静静躺在手里，倒在地上的叶木族化为几缕黑气，吸进了袋子里。

尚钰意外的挑眉，纳罕道：“居然不来抢，奇怪啊？”

“没有的才需要抢。就像你爹一样。”言辞讥讽道。

尚钰冷笑一声，转向祁尘：“大人教的好徒弟。”

言辞皱眉，正要出声。祁尘道：“他说错了吗？”

尚钰捏着囊袋的手指发白，快速道：“不错不错，您二位都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生出来，生出来就要被你们这些英雄好汉除去，永世不得超生，哪里就错了呢？嗯？”

“他是谁？”言辞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既是尚钰的欲念，也是邪念本身。”

难怪，这人一会儿因为在意自己那个爹而冷笑，一会儿又因为被封印破防。邪念寄生在源头上并非是挖空壳子自己住进去，而是成为壳子罩在源头上，因此也会受到源头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