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池骛。”
课上了大半节,池骛突然对着还在教室外站着的林燎说道。紧靠后门的位置唯一的好处就是随时观察老师的动向,以及跟不老实挨罚的人说话。
“嘁,谁想知道你名字啊,我跟你很熟吗?”
一想到池骛那不合时宜的举动林燎就一阵恶寒,连带着耳尖的伤口都开始发烫,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可那也只是无济于事反倒把耳朵蹭得愈发红肿。
“现在不熟不要紧,同桌。”
池骛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后背贴着墙壁站没站相歪歪扭扭的人。林燎被他这么一盯着实有点恼了,碍于自己还站在教室外头不然一定好好收拾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一顿。
——
即使是在教室外头,数学课也是绝佳的催眠曲。原本还在摇摇晃晃左踢踢右甩甩的林燎现在已经抱臂倚在墙边昏昏欲睡。
年轻就是好,不论以何种姿势在任意场合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睡眠姿势,没有条件也会创造睡眠条件。
“燎哥不会又睡着了吧…”
徐景突然往后一靠偏着头询问池骛,收到肯定的回答后迅速瞄了眼台上奋笔疾书写着大段公式的数学老师,压低声音。
“你叫下燎哥,快下课等会要是老何看见他在外头睡觉保不齐又得拎着耳朵把人拽去办公室,照着燎哥的脾气他俩准在走廊上干起来……”
池骛闻言觉着好笑,“怎么你燎哥总跟人干仗啊?”
一说到这个徐景就来劲了:“诶你是不知道,燎哥他爸特意关照过,说他不管在学校干啥惹出多大事,只要没闹上去能摆平,那都不叫事……诶不过看样子燎哥跟他爸也不亲啊,越是这么说就越惹事,逃课都算好的了,只是辛苦于主任回回跑去外头给逮回来。”
“主要是燎哥在外头溜达还惹事,动不动就跟校门口蹲着的混混打起来,在学校里头燎哥还算安分啦。”
这放在其他学校大大小小的处分就记上了,保不齐直接走到退学流程,看样子林燎他爸确实有来头,能让校方忍下那么久苦。
“那你说的他跟何老师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事啊,其实……燎哥有起床气,罚站的时候睡着被老何发现了上手给了他一个板栗把人整醒,然后就……”
徐景脸上一副你懂的表情。
要是这会子林燎还是醒着的话估计会把这大嘴巴徐景先干上一顿,这才半天功夫就差把他底裤啥色抖出去了。
“不过我都忘了问,你刚刚和燎哥咋回事啊,他怎么突然发那么大脾气?”徐景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兜兜转转半天好不容易回到正题。
“可能他看不惯我吧,我也不太清楚。”
“燎哥看不惯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可是不应该啊,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唉不像我同桌都不乐意听我说话——我一张嘴就立马低下头写他那破作业,我说话有那么扫兴吗?诶王朝阳你别拽我衣服——”
徐景的絮絮叨叨终结于他同桌王朝阳拼命地扯他衣服,被扯得烦躁的徐景一挥手正想打断,半截粉笔在此时正中眉心。
“徐景!上课嘴巴就没停过!有那么多话聊吗?这么喜欢讲话要不要上讲台上来讲啊!?”老何站在讲台上整张脸涨红,手里的卷子卷成一捆指着悻悻站起身的徐景,“上回你卷子的事我还没说你呢,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老何嘴巴就跟开了闸一样,课前看见林燎积压的怒气这回刚好又发泄在徐景身上。池骛见这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便伸手去扯门外的林燎。
“卧槽...”
林燎睡得正香猝不及防被叫醒一个激灵身子一歪往地上摔了个屁股墩,整个人还处于迷茫待机的状态呆呆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新同桌——就见那个人模狗样的新同桌操着一副关心的神情,嘴角的笑是死活消不下去,还假惺惺地对他做着口型说没事吧。
这不叫还好一叫又让他火大,摸索着刚爬起来准备和池骛好好算账,就见徐景哭丧着张脸从后门走出来跟上从前门迈出的老何的步伐,神情悲壮宛若赴死。
“啧...徐景这是又干嘛了去招惹老何?”林燎拍拍屁股上的灰,把自己短上半截的校服上衣往下扯了扯。
“上课讲话。”池骛递了包纸巾给林燎,可是对方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低头看向他掌心的时候掩饰不住的厌恶。
“该不会又是你搞的鬼吧?我发现从今早遇到你开始就没什么好事,瘟神一样。”林燎脾气上来了一把拍开池骛的手,他说的倒也没错,从早上翻墙勾破衣服之后就事事不顺,但是把主任从网吧把他抓出来这件事也算在池骛头上那就属实冤枉。
林燎抻了抻酸软的腰,走回教室的时候一脚踹上池骛的椅子腿。
“以后少多管闲事。”
话说得极其咬牙切齿,很难不怀疑只需池骛反驳一句林燎就能揪着衣领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林燎...你才是,少找新同学麻烦。”白思悦手指叩叩桌面,她抱着一摞显然是刚拿回来的新书,“池骛,这是你的教材,我帮你拿回来了。还有,我是学习委员,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事情可以找我,虽然我感觉你也不太需要。班长是我同桌,叫齐雨澜。”
白思悦的声音跟她清冷的外貌截然相反,像是融化在舌尖的棉花糖一般透出丝丝甜味。她把书放在池骛桌上,抿唇看着林燎紧握的拳头和池骛不甚在意的笑顿时觉得头大,一瞬间她和早上的班主任许老师共情了……
林燎脾气是差了点,但也没见过和班上其他同学有什么大矛盾,新来的转学生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脾气挑起来可见日后他俩一定少不了摩擦。
“好了,我不会主动找他麻烦可以吧。”林燎嘴一撇,一屁股坐凳子上挥挥手,原本嚣张的气焰霎时熄下。白思悦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池骛,这样子也不像能打得过的。虽然不了解池骛,但白思悦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林燎的。
“我也不会惹事的。”池骛很诚恳地回应着,加之认真的微笑是骗人的一把好手。
“还有,池骛今天才来学校,对这里也不熟悉。如果午饭在学校吃的话...”白思悦看着在位置上等着自己的同桌,“林燎你带他去吧。”
白思悦说完不给林燎任何反对的机会,在对方瞪大双眼露出一副就他还得我亲自作陪的不可置信模样的时候,立马就拉上自己的饭塔子快速离开教室,再晚一步去食堂就只能舔盘子了。
前脚白思悦刚走,后脚徐景就哀嚎着走进来。
“啊啊——我的天...老何也太能说了,从教室到办公室说了一路,然后往他那藤椅上一坐喝了口水又开始噼里啪啦....”徐景往座位上一摔,仰天长啸,经过老何洗礼的他下定决心在下次数学课上绝对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徐景抬头看了眼时间,又扭头看了看已经差不多空了的教室,才发觉到了午饭时间林燎和池骛还坐在原位,“你俩不去吃饭吗?”
“嗯...今天刚来,对学校还不太熟悉。”池骛若有所思地说着,突然转向林燎,“不过学习委员说需要燎哥带我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带我去吃饭。”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也没有拒绝。”一句话让林燎哑口无言。
徐景看着拌嘴的两个人只想快速逃离他俩的战场,“燎哥就当照顾一下新同学,我先走了啊,王朝阳在食堂打好饭了等着我呢!”
话闭徐景一溜烟就跑了,留下林燎和池骛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面面相觑。
“你真是瘟神吧!”林燎无能狂怒,低头一看池骛那无辜的表情,出于责任心只能不情不愿地领着池骛去食堂吃饭,说话语气能听出极力压制的怒气,“走吧...算我倒霉。”
池骛此时倒是听话,林燎一声令下就紧跟他脚步,同时迅速收敛了方才装模作样的无辜神情,活脱脱像计划得逞的狡诈狐狸。
林燎在前面走着,心里翻来覆去把池骛骂了八百回,这也导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路上路过的女生对他身后的少年投以好奇的目光——池骛的长相放在哪都是讨人喜欢的那一挂,优越的骨相加上温润的气质,很难不让人心动,更何况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两个人一路上接受了许多带有不解、疑惑以及克制不住爱慕的目光,林燎是根本没在注意,而池骛在眼睁睁看着有女生畏手畏脚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选择了无视。
池骛跟在林燎身后亦步亦趋,殊不知后者愈发加快的脚步就是为了甩开他这个累赘,可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你的耳朵没事吧?”走到食堂外的林间小道上可算是没人了,林燎步伐慢了下来,趁着林燎的脚步慢下来池骛突然问道。
不问还好林燎会默默把这件恶心的事揭过权当那些恶心人的事不存在,可这一问无疑是踩住他尾巴还要在地上碾来碾去,一下子给人惹毛了。
林燎猛地顿住回头一把揪上池骛的领子,两个人身量差不多高,这个动作也只是拉近了距离,鼻尖近在咫尺似是堪堪触碰。
“你是真的欠啊,非得我揍一顿才老实吗?”墨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怒意,抓紧衣领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池骛紧抿嘴唇没有说话,如果仔细看的话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脸上的肌肉迫使自己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现在告诉你,没事!我有没有事也不劳你操心!”
衣领在攥紧后又被用力一甩,甩得池骛一个踉跄。林燎很想挖开池骛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关心,他也没有接受别人好意的习惯,可是挑衅的话池骛又没做出什么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举动。
横竖都是没有理由动手,他林燎可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吃饭去,我肚子饿了。”林燎扭头加快步伐,也不看池骛是否有跟上自己。
外露的情绪是可以很好地隐藏的,但是林燎不会,他做不出那些虚伪的表情和令人作呕的话。转身的时候风带起鬓角的碎发露出那只带有伤口的耳朵,可能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整个耳廓有些发红。
旧伤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发炎吧。池骛迈大步子跟上去,视线紧追在前面逃似的林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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