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中意你

孔令玄屏住了呼吸:“大人,你这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原榭的脸朝他靠过来,迅速放大,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榭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

孔令玄内心有如八月十五钱塘江的大潮翻涌不止:原榭亲了他!原榭竟然亲了他?!原榭在没有喝醉没有中迷药的情况下吻了他!这是梦吗?不!这不是梦!

他的双手握在原榭的腰上,胸腔中的心狂跳不止,呼吸急促,脸也发烫得不行,他迅速偏开脸:“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中意你,令玄。”原榭搂着他的脖子舍不得松手,他怕一松手,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又会从哪里拿一杯水洒在自己头上。

孔令玄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我是男子。”

“我知道,你是令玄。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姑娘,我都中意你。”原榭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看得清明。

“大人,可是……你从未见过我的脸……万一……”孔令玄嘴上这么说,可是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诚实,紧紧地箍在对方的腰上,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就成了一个梦。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个丑八怪,我也认了。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潜藏在这这副皮囊下的灵魂,是你对我的好。就算你的脸不能看,我也不会介意的。”原榭一遍说,一边抬手摸在对方的侧脸上,在这张冰冷的面具之下,隐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火热的心。

孔令玄过去以往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他主动吻上了原榭,将人扑倒在被褥上,他细细品尝那人的唇,柔软炽热,过往所有的犹豫与恐惧,全都被抛去脑后。煎熬和揣测都涣然冰释。

从今以后,他想,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原榭,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关注着这人。从今以后,他可以大胆地与原榭手牵着手,在无人的地方,甚至可以抱着对方,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蹲在床边看着。也是从今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爱着原榭,只要是原榭想做的事情,他都有理由冲在前头,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他是贪婪地看着原榭,对方的面容如白玉一般,恍如湛湛晴天下的雪山,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圣洁,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抬手抚摸着原榭的脸,仿佛要用手指勾勒出对方的轮廓一样。原榭有些好笑,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孔令玄的克制,直到外边传来三更的鼓梆子声,孔令玄才收回自己的手:“大人,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正当他要起身下床离开的时候,原榭抓住了他的手:“不用走了,就在这儿吧……”虽然原榭没有明说,但孔令玄已经了然于心,原榭让他睡在身边。两人躺在床上,虽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次跟以往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以前他从来不敢靠近原榭,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因为对于他这个大土匪来说,世界上没有谁是永远的朋友,他本就是个刀口舔血的人,天天把脑袋提在裤腰上,谁都有可能出卖他。

他抱着原榭,一刻也舍不得松手,他心潮澎湃,心里总感觉万马奔腾,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原榭说,但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左思右想,抓耳挠腮之下,他捡了一个话头:“大人,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

原榭抓着孔令玄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他何尝不是这样呢?沈乘风说的,他还不信,但是一番试探之下,竟然是真的。要是没有沈乘风这个家伙推了他一把,他怕是经过上次的马车事件后,再也不敢做什么了。孔令玄拇指与食指的虎口处,有一层茧子,那是长年握剑的人才会形成的:“沈乘风说的。”

“沈乘风?”提到沈乘风,孔令玄的手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了原榭的手掌,他不知道沈乘风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自从小相识的了解来开,沈乘风绝对不会是个善类,他来静岳县衙门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现在沈乘风并没有露出什么苗头,反而一直在帮原榭验尸查案。

“对,要不是他说,我都以为你很厌弃我,从朱府出来,在马车上,我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原榭随口说道。

“记得,你……吻了我。”孔令玄想起那件事,心里不免有些好笑,那时候他心里非常煎熬。一方面是原榭突如其来的一吻,一方面是朱九章的话语。

“结果呢?你怎么对我?吐了我一脸的水。”原榭笑道。

“可是……那时候我以为你喝多了……”孔令玄想起从朱府出来的那件事,实在想不到原榭竟然在那个时候已经对自己有意思了!但是,根据他一直以来的观察,原榭并没有表现出对他很明显的喜欢!现在想来,还真的是自己疏忽了,没有发现对方表现出来的喜欢。

这个乌龙说起来,原榭也有一部分责任,什么时候暗示不好,偏偏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我……我也不知道当时你对我是什么看法,也只能借酒壮胆,没想到你会误会成这个样子。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不!不止是酒,还有朱九章的话。孔令玄这时候又忍不住想起了朱九章的那番话:他是官,你是匪,你们两个终究不是一路人……“大人,我在你身边对你的仕途可能没什么作用……”

原榭倒是看得开:“这又何妨?我本来就没有多大的野心,既不想在天子身侧,也不想卷入朝堂争斗,这天下之大,你我之情又何必拘泥于身份之别?况且,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所愿,不过天下河晏海清,百姓安居乐业,而我……能平安顺遂过完这辈子。”

孔令玄不语,内室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纸糊的窗格上低低地挂着一轮月亮,窗外的月桂树满树小黄花,被月光这么一染,反倒变成了白色,满树生香,庭院如雪。现下已经是八月十三了,距离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两天,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月饼,准备祭嫦娥的糕点果子。

孔令玄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泛起了圈圈波纹,他将原榭从怀里按了按,心想,大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月色入户,照在床前,一地的雪。

再睁开眼时,原榭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床边没有人,门外传来阵阵练剑的声音。原榭便知道,孔令玄早就晨起练剑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哪怕再苦再累,也会起来练剑。

原榭不由得想起了朱九章的话,心中甚是纳闷:东流的遗愿到底是什么?真的如孔令玄所说的,是找到从金陵城带出来的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到底还在不在人间?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找他?还有,朱九章既然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下落,为什么没有跟孔令玄透露?难道……朱九章所在的南唐影卫与东流曾经发生过什么龃龉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在原榭的心头,静岳县的水……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浅。

静岳县跟金陵挨得很近,南唐皇宫的人逃出来的时候会先选择周边的县城或是山林躲避,加上静岳县经过六任不怎么管事的县太爷之后,整个地区变得非常混乱,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混杂在静岳县中。加上盘踞已久的世家大族、乡绅地主、富商巨贾形成了各种盘根错节的实力,一个外来的流官想要在静岳县查点什么秘密的事,比上京告御状还难。

大宋初年,继承了前朝的登闻鼓制度,在京城设立了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就是有冤情的百姓在地方审理不了,可以上京去击鼓鸣冤。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收到了百姓的冤情状表之后,要呈交给皇帝,由皇帝安排官员去审理。如果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不受理,百姓可以去御史台申诉。如果御史台也不受理,宋朝还有最后一个途径,邀车驾上表,直诉皇帝。而且在宋越级诉讼也不需要挨板子。

原榭起来之后,慢慢摸索着走出门口,还没有走出门口,院子里练剑的声音就停下来了。孔令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伸手扶助他的右手:“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去前堂看看宋平回来了吗?”原榭抓着孔令玄的手臂。

“他还没有回来。大人不必忧心朱九章的案子,想来他一个当铺商人独自一人应该逃不远。”孔令玄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一日抓不到朱九章,我这颗心就得多悬一天。还有其他的消息吗?”原榭问道,孔令玄搀扶着他走去大堂。

“暂时没有。”孔令玄将人安置在主位上,“大人,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都可以。”原榭说道。

“好,我在后厨煮了小米粥,我去给大人盛一碗过来。”孔令玄走后,原榭兀自坐在大堂上,孔令玄对他的态度还是像以前一样,他甚至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一个梦,梦见自己跟孔令玄说了一大堆的话!

孔令玄端着一碗小米粥过来,放在原榭面前,随后原榭手中被塞进了一个包子:“大人,吃吧,这是给你留的。我今早出去的时候,见你还未醒,便没有打扰。”

原榭咬着包子,玉米馅是他爱吃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跟孔令玄说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玉米馅的?”

“小涂说的。”小涂现在在静岳县门口对面开了一个包子摊,对原榭的爱好格外留意。

“她是个有心人。”原榭一边吃一边说道。

孔令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原榭吃东西,他心里高兴得很,可是对于一个习惯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少表现在面上。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原榭身边比较忠诚的保镖而已。

原榭的早点还没有吃完,皂吏严冬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大人!大人!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严冬因为从城东一路跑过来,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

原榭拿着吃了半个的包子:“有朱九章的消息?”

严冬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对!是……中山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朱朱九章……在中山县的崇明码头被抓到了,中山县那边的人正在送过来。”

原榭露出了笑,虽然眼睛被蒙着白布,但是单看小半张脸便知道他有多高兴:“好!好啊!朱九章这个老狐狸,果然是留了后路,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让他跑到了中山县的崇明码头。要不是谢提刑发了通缉令,可能真让他跑到海上去!”

“大人,这下子您可以安心了。我们一定会给您报仇的!”严冬义愤填膺地说道,据说整个静岳县的皂吏看着县太爷眼睛上蒙着的一圈白纱布,心中都愤愤不平,从来都是他们伤了犯人,哪有犯人伤了县太爷的,这岂不是打了他们一班皂吏的脸面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严冬心里想着,要是抓到朱九章后,先给他上一遍衙门里的刑罚,然他掉层皮之后再慢慢审理。

“先抓到人再说吧。宋平那边怎么样了?”原榭问道。

“宋捕头带着崔怀瑾清点朱记当铺的产业,还有朱九章的田宅地产,可能很快就回来了。宋捕头让我给您传个口信儿,宋捕头说,大人您放宽心,我们已经查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回来之后再跟您汇报。”

“没了?”原榭有些诧异地问道。

严冬愣了一会儿:“没了!宋捕头就说了这一句话。”

“这个宋平,故意学说书先生吊人胃口啊!”原榭有些哭笑不得,既然都叫人带话了,何不把关键点线索也一并带回来,也好让人心里踏实。

孔令玄说道:“也许……宋捕头是想给大人一些惊喜。”

“希望是惊喜,别到时候变成了惊吓了。”原榭又对严冬说道,“你忙活了一晚上,先去歇着吧。”

“多谢大人……大人,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严冬的声音渐渐变小。

“说吧。”原榭道。

“大人,我家里缺钱,想……先跟大人预支这个月的俸禄。”严冬说道。

“你家既然有急事,自然可以预支,你的俸禄是每月五两银子,倒也不多,只是现在衙门里的银钱已经没有了,这样吧,本官就是想预支给你,也预支不了。这样吧,本官先借与你五两银子,衙门发你俸禄的时候再还给本官,如何?”原榭说道。

“这样就太好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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