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边,赵绯与林雪奴二人仍在遥遥相望,这厢边演武场里的宁静却早早便被打破了去。
一声号令之下,“五军夺魁”大戏已然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大幕。
所谓时候不等人,时机更是如此。战场之上,自来杀机四伏,生机潦了。谁若是占了先机,那便是先人一步,更加地靠近生机。
各路兵士或结伴冲锋,或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向心属的五色旗帜奔去,争夺方巾。
这一步不言而喻,极其关键。有幸夺得同色方巾者,便是下一阶段夺魁阶段的战友。谁人不想与强者为伍?谁人又甘愿为弱者拖累?弱肉强食、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更是战场上永恒不灭的真理。
自然,也是因着同样的道理。几路兵士先后主动找到赵绯,试图劝说赵绯与他们同行,好结成伙伴。
这些人看中的当然不是别个,而是赵绯的一身武艺。膳堂的那次冲突,他的身手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些人虽然根儿上仍是瞧不起他弄臣的身份,但不得不说,若是真能与赵绯成为伙伴,那么在“五军夺魁”之中取胜的胜算必定是增强了不少。
其实对于孤身一人的赵绯而言,与他人结伴倒也不失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来劝说他的兵士们都非常迫切,欲将赵绯火速吸纳进自己的队伍里。这样接下来,他们好可以专心去争夺方巾。
赵绯没有急于下决定。此时的场上还有另外一群人,是他所关切的。
这些来找赵绯组队的人见他迟迟不肯放话,而另一头的方巾争夺已是愈发激烈,大家并没有太多耐心去等待,于是接连放弃离去。
甚至有人羞恼过甚,怒骂赵绯装腔作势,不知好歹。
还有个别人不怀好意地对赵绯道,“你好暂且先得意、得意,待会儿可有你好受的!那三位星将后裔老早放出话来,今日就是要你和那群后丁们好看!我等好心邀你结伴,你竟如此不识抬举!呵,等会且瞧好吧,待断了狗腿也是你实属活该!”
撂下狠话,那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的话语对赵绯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从始至终赵绯没有打算过同谁人组队。
“五军夺魁”的规则先前他有听闻小队长提及过,他心中规算三二,题目的含义很快便被参破了。所谓“五军夺魁”,不过是刻意制造强弱之别,目的旨在锤磨最下位的那支阵营如何能在千难万险的绝境之中,以破釜沉舟、一往无前之姿反败为胜。
故而,第一阶段的“分军”将是整场演武的分水岭。其结果,将会直接锁定全场最弱的那支阵营。
赵绯原本的计划便是加入这一方阵营。而当演武正式开始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入场后,他竟发现后丁们竟也参与了这场演武。
不仅赵绯对后丁们参与演武一事颇感意外,连城上观战的神机营三大将亦是如此。
他们有人嘲笑,对牛犇道:“呲,老牛啊你莫不是穷疯了?以至延兴门阵中无人,竟要后丁们参与‘五军夺魁’?这可真是一件新鲜事、太新鲜了!”
有人大为不悦道:“老牛,你明知今日总教头亲临你延兴门观看演武,干甚么要派这些歪瓜裂枣上来,真真是惹人厌烦得紧?”
有人担忧道:“这些人大多身有残缺,演武过程中拳脚无眼,若是再伤了,可怎地是好啊?”
牛犇憋得老脸紫红,紧握两拳。他吭不得一声,只敢偷着瞧太师椅上的那位。
总教头却仿佛置身事外,只专心观看演武。似完全忘记了,命令后丁必须参与今日“五军夺魁”的正正是他啊。
司徒麟话头不善,质问牛犇:“牛将军,你这是何意?‘五军夺魁’最精彩的部分便是观看下位弱者如何反败为胜。如今,你竟让孱弱身残的后丁队伍同样夹杂进来。如此一来,这些人必定会成为演武场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理所当然的这些人会被迫成为全场最下位的那个方阵。本将军请问,难道牛将军觉得,这群与废人几乎无二的后丁们可能会从‘五军夺魁’之中获胜吗?!”
言语上的犀利已是极尽克制,司徒麟心中只恨不能将牛犇的十八代祖坟都刨了。他今日前来可不是单纯来看热闹的。
“我延兴门的事,你们一个个少管!”牛犇一甩手,几步走到城墙最近处,低头去看演武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答其余人的质疑,反正他是依命行事。再说了,难道他不担心后丁们的安全么?那必然不是,他担心极了。演武开始前,他专门私下找过瘸子等人,让他们这些后丁选在演武这一天休假,或者就说是吃坏肚子了,在家歇歇。
但奈何瘸子这个人拗的狠,一听牛犇担心他们的安危,就更卯足了劲儿地要参加演武。只道,谁人若是要临阵脱逃,谁人就不配留在神机营。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这些后丁也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和其他兵士一样,也站到演武场上。怎地能因为害怕受伤,就放弃这个机会?那不是等同于承认了,后丁就是不行,就是低人一等了吗?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都默不作声。
瘸子拄拐站了起来,对众人道,你们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你们不去也不要紧。总之,我瘸子一定要参与演武!即便是死在了演武场上,也决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瘸子走后,牛犇又劝了大伙好久。
只是到了今日,他真的没有料想到,延兴门的后丁竟无一人告假,无一人缺席,全体五十六人,尽数参与演武。
牛犇忧心地观察着这些人的动向,早已是没有了观看演武的心情。
随着分军的展开,演武场上出现了第一个大规模的变化。
第一批夺到方巾的兵士们竟自然而然地分成几路小队,将后丁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围而不攻,只是将后丁们限制住。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引得城上众人的关注。
赵绯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这会他已动身前往争夺方巾。凭借着不凡的身手,同几波人稍稍过了招之后,他夺下了一面赤色方巾。
那头同后丁们对峙的各小队领队之人现身,正是星将后裔三兄弟之中的老二。
“你们,这是作甚?为何要挡住我等的去路?!”瘸子作为后丁的带头人问他道。
“瘸子诶,你急个甚么、急个甚么?你们一个两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条腿的。当心走得太急,要栽大跟头的喔。”
一众跟班们笑得都很嚣张,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后丁们不傻,当是知道这个老二是来故意找茬的。
“让开!莫要拦路!”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方巾落于他人之手,后丁们都很着急。
“让开?可以啊。只是赤、橙、绿、紫四个阵营不准你们去。白嘛,倒是可以。”
“你不要欺人太甚!分军全凭本事,你凭什么决定我们去哪个阵营?”
“凭什么?就凭这个!”老二抬起拳头。
随后,跟班们一拥而上,与后丁们动起手来。
双方人数相差不多,按理说都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应是势均力敌的。奈何后丁们大多有旧伤或是残疾,单打独斗不占上风,团队作战更是漏洞百出。完全不是对面的对手。
老二甚至没有亲自下场,只在一边旁观。
没有几个回合下来,后丁们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好些人都受了伤。
跟班们动起手来不留情分,有人公然叫嚷,将取消午膳之事全部算到了后丁们的头上,借机泄愤。
瘸子几人被重点包围,几人被打倒在地,翻滚连连。
打斗声、哀嚎声传回城上,林雪奴与素心目不忍睹,纷纷别过脸去。
牛犇给了城垛子一拳,除此之外他也无计可施。他没想过,星将后裔等人是如此记仇。当初自己取消午膳的决定,怕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重了后丁与其他人之间的隔阂。
司徒麟神色繁复,他叫不准演武场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所预期的情况又会不会出现。
总教头捋着胡须,摇头道了声,“索然无味。”
其余三大将大体也是这样的表达。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刚刚开始的“五军夺魁”此时实际上已是迎来了尾声。
后丁们注定会被孤立沦为最下位的那支方阵,而理所应当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实现名为“反败为胜”的奇迹。接下来,只是等另外四支旗鼓相当的阵营角逐出最强的一支,便是今日的胜者了。
侧过头同青司郎说话,总教头道:“这,难道便是贤侄想让我看到的吗?”
青司郎板着的脸上没什么变化。
“稍后自有分晓。”
“呵呵呵,好。那我等且看看吧。”
“小姐,那些人是犯了什么错吗?他们好可怜啊。”素心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道。
林雪奴也是不忍见后丁们被施暴,但她也知该如何解释当下之情境。唯叹息尔。
“哼。战场之上,强者恒强,弱者自弱。己身之弱,便是身为军人最大的罪过。己弱一分,则意味着敌强十倍。这类人简直就是军中的害群之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演武场上。”司徒麟愤恨地道。
“不错。”“没错。”“确是。”三大将都道。
“你们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后丁就不是人吗?是,长安城不比边塞,我神机营的后丁也比不得边塞军中的后丁!可他们哪个不是实心实意的弟兄?哪个又不曾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若非受了重伤,怎地会到今日身残体弱的田地?!又怎地会被你们耻笑?!”牛犇怒道。
几人刚要大起争执,演武场上再次出现了变化。
赵绯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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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分军列阵突生波澜,十里八方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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