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撤退，就这样无功而返？”郤晀挑眉怒道。

“他已经中了一箭，只是——只是二——二公子和他一起。”他不敢看郤晀大人，吞吞吐吐道：“公子也中了一箭，还在——腹部。”

“混账东西，既然他中箭，为何不将他带回医治！”

“二公子拼死抵抗，我们不敢冒然攻击——另外就在夷陵城外，我们动静太大，已有救兵赶来，我们怕暴露行迹，因此——”

“可恶，就让他这么跑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若不能让他丧命夷陵，回到都城之后，再要下手，绝非易事！”

“他中了箭毒，想必命不久矣。”凌萧硬着头皮回道。

“那衡儿呢！他也中了箭毒，你是不是告诉我，他也要陪着死！”

“属下知罪。”凌萧急忙叩首，“是我考虑不周，误伤了二公子，我即刻带兵，就算拼劲全力，也将他救回。”

“他已身在夷陵城内，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劫人，是嫌我们不够明目张胆吗！”他徘徊犹移，焦灼不安。

“现在解去二公子之毒，是燃眉之急，可否让属下偷偷潜入府内，以应万全。”

“这混帐小子偏要来趟这趟子浑水，真是忤逆不孝！”郤晀叹了口气，嘱咐道：“你万要小心，不要再有差错，速去速回。”

“属下领命，大人请放心，我竭尽所能，定会保公子周全。”

“等一下，郤晀长舒了一口气，又说道：这逆子恐怕不会轻易就范，不要提到我的名字，你便以私交与他联系，万勿有失。”

东海，晦明岛。

李玉浮将郎小西安置妥当，离开之时，黑子司陆玄嚣赶到，他将李玉浮拖住，斥问他璞玉一事。

李玉浮摇头轻叹，抬手指天，天上孤月高悬，清冷决绝，微尘不染，望之生畏，凛凛不知所在，他展羽而去，只留给他一句话。

“天命难违，你我早应迷途知返，何必再做无畏挣扎，一意孤行？”

今晚的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又圆得分外虚诡，还格外耀眼，似要与日同辉。

璞玉头发披散，双目澄澈若碧水清潭，她薄唇轻勾，模样似笑非笑，神情奇诡怪异。

渐渐地她额上沁出汗来，她手中木剑微颤，进而发出鸣音，剑摆动愈盛，几乎到了不可克制的地步，她忽而将右手拇指咬破，把沾染血液的指腹从剑柄一直抹到剑尖，最后到达自己的口唇。

她将破损的手指压在自己唇瓣，轻吐真言，以密咒镊于手中木剑：神金晖灵，使役百精，万物相覆，天地相倾。

她微闭双眼，缓缓扬起了头，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而她显然听到了脚步与跑动的声音，神态却格外放松。

忽然她神思凝聚，目光若刀剑光影，持剑的手做了一个干净利落地收拢姿势，同时，最后一句密文也从她口中轻吟而出，她的笑容便在这暗夜之中盛然绽放，宛若吸嗜月华之黑暗之花，妖异无比，罪恶异常。

就在她轻笑的这一瞬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风没有声音，水没有声音，连空气也凝固起来。

她一跃而起，快速地走了出去，步伐轻盈猖狂。

“哈，哈，哈——”她的笑声回荡在静寂无音的庭院当中，几乎是肆无忌惮了。她点起脚尖，抬手便取来下落到一半停留在空中的花瓣来，放入口中嚼食。

又没走几步，便看到紫拔，她一副奔跑前行的姿态，头不安地回着，眉目深锁，神情紧张，但她现在却只是一动不动的。

璞玉轻跳两步来到她的面前，将她握拳的手打开，也不知放了个什么物件进去，再将她的手攒紧了。

她笑吟吟地从她身旁跑开，一连经过好几个呆立不动的仆从，一直来到尾俊的房间。

她口中哼着轻快小曲，毫不客气地进到里屋去，见他独自坐在那里，手中握着的笔悬在半空，模样倒是一本正经的，却也是木头一样动也不动的，便又咯咯咯地欢笑起来。

她如一只豚鼠一般，从他广袖外钻入他怀中，站到他盘坐的腿上，握了他执笔的手，在他誊写工整的书稿上，胡乱瞎写一通。

她嘻嘻哈哈地笑了笑，又将他手中的笔取了过来，沾了浓墨，返转过身，在他脸上肆意涂抹了一番，他一声不吭的，任凭她胡作非为，真是一百一万个舒心惬意。

她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楸了楸他的耳朵，“让你再捉弄我，你再笑话我试试呢。”她将他嘴角往上拉，扯成一个“笑”的表情，看着他滑稽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任她揉捏搓打，纹丝不动，她似乎觉得没趣，拍了拍他一侧的脸，又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眼睛瞥了下天幕，就要从他身上蹿下来。

但她眼睛一眨，甜甜一笑，复又钻了回去，她拾起丢落在案几上的笔来，摊开他那双大手，在他白净的手心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

她看了又看，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扬长而去。

夷陵城，洛府。

众人围着衡寂之，商议解毒之策，但此毒甚烈，虽然轩辕琭及时用符咒将他气血和经脉封住，也用了大量应对的解毒药草，却仍然不能见效。他们合力用术法控制，却也只是时间问题，若再不能找到对应的良药，只怕凶多吉少。

“以我试药。”轩辕琭伸出左臂，将包扎的白布用力扯开，虽然伤口不深，又得到及时清理，但他被划伤处已经十分肿胀，更扩延开来，全然渗着黑血，想是不时便会迫近腹脏。

“殿下，请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您这样——”苏绰再次劝他。

“我尚且可以断臂保命，可是寂之——”他脸色灰暗无比，疲累、伤痛与焦灼炙烤着他，叫他心脾力竭，他却仍强打了精神支撑。

“衡哥哥不会有事的，琭哥哥你也不会有事的。”洛晏红着眼睛，几乎带着哭腔。她还没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说话的神态、语气全然没有底气，她怕极了人受伤，再不愿见到亲近的人离她而去。

“我们不会有事的。”轩辕琭安慰道，他看了一眼同样忧虑万分的季孙漆昊，说：“你带她回去休息，不要叫她病倒了，她还要照料洛昱。”

她的状态很不好，袁兹也从旁相劝，季孙漆昊点点头，半哄半骗着带她离开。

衡寂之又呕吐起来，他吃不进一点东西，人一直是半昏半醒着。轩辕琭叫住了前去伺候的一个仆从。

那人低了头，身形停在那里不动，等待他发话。

轩辕琭又看了两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好生照料。

那人应声而去。

苏绰眼尖心细，轻声问他是否有所不妥？

轩辕琭不置可否，叫了奚真看在这里，有事立刻回禀，又夸赞了苏绰几句，叫他多加巡查。

下一章 穿掌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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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