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滚烫炙热

轩辕琭本欲前往羽渊,经此一役,便被耽搁了下来。信件与人证都被揪了出来,这刺杀信使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按理应当扣下来,审上一审,但是他是何居心要正大光明地与尾俊作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被栽赃陷害,不过是让他陷入泥藻,费一些功夫,拖延一些时日。

只是他抵死不言夜幕时分,自己身居何地,又有谁可以作证?他只说他呆在宫内未能出门,可是却与固守宫门禁军之证言相悖,确有欺瞒之状,这着实让人不解。

呕吐。

不停的呕吐。

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回。

肚子里空空的,除了黄水,再吐不出一点东西。

仍然在吐。

她面孔苍白,一身的汗粘腻在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剧烈的呕吐叫她精神萎靡,神色憔悴。

她无力地趴在地面上,几乎每隔一会儿,都要强撑起来,费劲地呕吐一番。

身旁一老妪,也间隔着替她打扫,清理干净她呕吐出的污秽之物,又用巾帕沾了温水,将她的汗水拭尽。

本来她们之间一直是沉默不语的,那女子实在按捺不住,突然将她扫洒的手捉住,苦苦叫道:“帮帮我——我受不了了,甘婆婆,请您帮帮我——”

她许久未进食物与清水,因而嗓子干哑得十分厉害,好不容易讲了一句便用力地咳嗽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摇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孩子,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吃下去吧,如果不这样,恐怕他一日三餐都叫你以此为食。”

她言语充满无奈,“你知道他会这样做的。”

她已经哭过好几回了,眼睛红肿得像带血的核桃,现在又忍不住哭泣起来。哭着、哭着,又开始呕吐。

吐出来的全部都是苦水,到后来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只有干呕,不停地干呕。

接下来便是满地打滚,她抠挖脑壳,揪扯头发,似乎是要将头皮生拨下来。

她见过那么多人,对嚼食人肉的反感厌恶都不会有她那样的痛苦。

她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冰冷得不似一个活物,叫她从外凉到心尖。

她将她的手抱在怀里不放,苦苦哀求:“甘婆婆,求求您,带我去见他。”才说完这一句,她又痛得咬住牙齿不能放开,浑身异常难过,剧烈颤抖起来。

这样子的痛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即便他折磨过了那么多的人。

纵然她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幻想,但当她将这情况回禀给他,他回复的话仍然让她冷到骨血里去。

他根本不在乎人命,又岂会考虑她的苦痛?

他叫她传话。

他说:“滚烫炙热,我想念你滚烫炙热的身躯。”

他将这话说得罪恶无比,她不能理解,直到她看到她没有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长睫颤了又颤,直到最后,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井里的水透凉透凉的,一桶一桶地,她捞起来,灌到自己身上。夜风初盛,突然开始打雷,大雨倾盆而下。

先前的燥热完全消解了,暑湿之前突降大雨,天气骤变,削薄的衣衫抵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她抱膝而坐,就倚在院中深井那冰冷的石壁上,雨将她本已潮湿的身体淋湿得更为彻底,她眉头却没有一丝皱的,仿佛浑然不觉,仿佛事不关己。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光亮,心头没有一丝温度,将自己视作器物,毫不避讳地使用它,是比混混噩噩还要稀里糊涂的冷漠。

她确然是个健忘的人,若是全然记起往日之事,她的心定要一下子枯萎了去,连神魂也要自我焚毁,更不要说这具龌龊不堪的肉身。

他逼得她太紧了,可是她一点都不难过,她真是希望自己能尽快疯掉,好不受这清醒意识的胡乱折磨。

先前冰冷的身躯,慢慢地热了起来,最后开始发烫。

她的意识也浑浊起来,似乎是渐入佳境了呢。

她又记起那些个昏天暗地的日月里,她满脸汗水,短鞭将她滚烫炙热的身躯击打得更为火热,一下子模糊,又一下子清醒,她浑身都冒然热气,连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好似要将她焚灭成灰烬。

他说:我就喜欢你当着我的面哭。

直到他说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泣,疯狂的哭泣。

没有什么比失魂落魄的哀求,更叫他心旷神怡。他将鞭子套在她的脖颈,迫使她高高扬起头,接受他无休无止的侵/袭。

几乎是要扯断喉咙,她一点气也透不过来,目眩神昏,脸上满带晕红,又将是窒息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快/感,她熟稔这种感觉,知道它所能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可比拟的痛快。

她渴望伴随缢颈而来的那种垂死挣扎的快乐,更渴望它能同时带给自己灭亡。

她需要一个解脱,彻彻底底的了结。

但他总能在最后一刻将钳制她脖颈的手松开。

他笑道:“你好烫。”

“真的好烫。”他的口就贴在她的耳畔。就在她的意识再一次陷入沦亡之际,他的利齿遽然咬住了她柔软的耳廓,她痛得猛地收紧了自己,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内更为肆无忌惮地扩充,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可真是甜美。”他将沾染她鲜血的嘴唇附上了她温热的唇畔,并且很轻易间打开了她的唇齿,探入她檀口之中。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受烈焰烤炙,半处木讷,半处癫狂,只能任由他探索掠/取。

他砸了砸嘴,显然对她的无动于衷略显不满。

但他只轻笑了一下,将她的一只脚握在手中轻抚玩戏,口中漫不经心道:“你似乎有求于我,却一点都不像是求人的态度,这可把我弄糊涂了。”

她猛然张开眼睛,周围灯火恍惚,轻烟缭绕,似梦已非梦,她记了起来,她又回到了那个叫她痛不欲生的地方,见到了这个叫她惊惶无度的人。

这已经不再是梦。

她骤然清醒。

他迅速地从她眼里的惶恐与惊惧中攫取了快意,不出声地笑了笑,徒然将自己从她体内抽离而去。

“你知道怎么取悦我,郎小西。”

也许,她一直未能醒来。

他是泥沼,是火狱,是万丈深渊,他是永黑之夜,他是她做不尽的噩梦。

永安十三年,冬。

灯影憧憧不定,阴冷与血腥与苦痛。

黑暗中,一个声音问道:“你恨她么,告诉我,你恨么?”

“我恨!我恨!”是另外这个女孩的声音,火光很小,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庞,但从她尖利的声音可以想象出她的狰狞。

“有多恨?”她笑问道。

“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挫骨扬灰!”几乎是声嘶力竭。

“好。”这样的回答很难叫她不满意。

她把手中的剑交到了那个女孩的手上,扶着她微微颤颤的握着利剑的手,来到了她的面前。

剑直指心脏,是要挑出她的心来么?

看一看她的心有多么的硬,硬到可以不知廉耻、毫不犹疑地抢夺她姊妹的爱人,让她痛不欲生,耿耿于怀;硬到可以不知死活、不管不顾地抛弃族民的利益,陷他们于危难。

她仅仅犹豫了一秒,手便要下力,身旁女子制止了她。

她用手中的剑刺破了被缚女子的绳索,让她从木架上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道不是你想要她死?不是你要我刺死她么?

火烛微弱的光照在她的面上,现露出她的欺狂来,她对那女孩幼稚的举动轻笑不已。

她蹲下身来,用冰冷的手将地上那女子遮面的碎发一点一点地撩开,指尖轻拨她桃花映雪一般的面颊,她笑着说道:“季孙汨罗,你说得对,我是杀不了你,但是我发誓,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是比死还要痛苦百倍,千倍,万倍的苟且偷生。你已经得偿所愿,你剥夺了我的名姓,我的身份,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爱,我的恨,我的人间好梦,最后又成功地将我送到那个恶魔手中,至此之后,除了痛苦,我将一无所有,每一天我渴望死亡都要比想要生存多得多得多。

湛湛青空,喈喈鸟鸣,阳光照进来,撒了一地淡淡的金黄。风将架子上的衣衫吹得飞扬,熏香燃了一夜,潮湿的雨后,很容易捕捉到清新空气之外的任何一点异样的气息。

“起来。”她听到一个很是轻微的声音,就在她耳畔。

强烈的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她约莫看到一个人,从面贴着她的面一下子转到门前。他将衣服齐整地穿在身上,又回到她的面前,轻笑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无奈的口气仿若爱人之宠溺,柔软得无以复加,可是下一句,便听见他说:“如你所愿,你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看似善意的提醒,却摆满了不怀好意。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即刻便听见了脚步声。

还有她问询的声音。

“我在这里。”他笑道。

凉薄的嗓音清楚地落入她的耳畔,像一大盆冰水把她从头到脚淋湿,即便方才还有一丝恍惚与昏眩,也在他恶意的嘲弄下烟消云散。

她未着一缕,一身的欢/爱痕迹醒目而刺眼。她下意识间就从卧榻上跳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屏风之后。

她的脚步越走越近。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聚集到了脑门,所有的不冷静一股脑儿涌来,她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衣袍,她的衣袍,她突然发疯似地寻找。

穿好,还要用更快的速度穿好,只是无论如何,她的手都不听使唤地剧烈发颤。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现在是叫你得偿所愿。”他笑了笑,又说道:“不是你心心念念所求,如今怎生怯意,又犹豫再三?”

他明知故问,向她逼近,将她的衣裙踩在了脚下。

“主祭大人。”

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初晨的微风吹在她满是伤痕的肌肤上,让她瑟瑟发抖,她的眼珠若凝固的墨,定定看着他,眼皮却一直在轻微地发颤,长长的睫毛更是在簌簌直抖。

他知道她是怕急了,连小心翼翼的呼吸都做不到。

恐惧让她全身不自觉地微微颤动,在这种情态下,她强装的镇定与固作的矜持都会化为乌有。

这种彻底掌控的肆意凌辱,叫他万分愉悦。他不禁考虑起了他这项恶作剧一般的惩处是否还要继续,如果她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软弱装载在不堪一击的强硬之下,荒唐可笑的血气之勇包裹住惧怕,他一定会受不了诱惑,再次将她投入囚笼,不眠不休地折弄她。

“主祭大人,是您想要见我?”女子站在门口,又一次说明来意,语带三分疑惑,七分警惕。

“不是我。”冰冷的词语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事不关己的揶揄戏弄。

她几乎已经绝望,可以对所有人抱有乞怀之心,唯独对他,不应该。她彻底跌坐了下来,双手抱了膝盖,把头紧紧埋了进去。

就在下一刻,木雕的屏风被拉开,她听见他说:“是她想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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