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如堕地狱

月被黑云遮蔽,星辰黯淡。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

羽渊。

杀戮的气息漫延开来。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些嗜血狂徒的心肺。

那位老者的笑,意味不明。

直到他们围攻过来,李玉浮才明白格杀勿论的意思不仅包括了这些黒羽术士,也包含了他们,而且很明显,他们目的就是他们,或者说得更清楚些,是璞玉。

他们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打斗之外,高空还有羽箭来袭,你无法分心应对,更无力展羽逃脱。

这样的困斗素来是最麻烦的,更何况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必须立即找一个安稳的处所,将背后的银针一一拔出,否则,要不了半个时辰,他便要再次陷入昏迷,直至形神俱消。

更为不妙的是,眼前这名老者,他并不是羽民,他以笛音引出毒虫,很轻易地操纵蛊虫将对手的精血吞噬干净。

他频频施以火诀,并不能将其彻底铲除,往往是这里燃烧殆尽,但那边更多更密集的毒虫蛇蚁全全涌来。

身旁的陆玄嚣也打得异常艰难,他要快速克敌,还要护住璞玉,符纸、羽箭、毒虫——叫他左右支绌。

稍有疏忽,便在下一刻,一只吸血毒虫飞到了璞玉肩头,她没有来得及躲避,那虫子便钻入她肌肤中去,以极快的速度吸食她的血液精气。

陆玄嚣被飞箭困住,来不及回身相救,李玉浮只得急急散出符咒,匆忙赶去之时,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得璞玉惊呼一声,即刻不见了人影。

“镰若!”他当即反应过来,黑帝镰若已经脱困。

同时,更多的黒羽术士出现,他们拦住了去路,叫他们无从追赶。紧接着,从远处飞来众多白羽兵将,一时分不清敌我阵营,这里便陷入了混战。

夜空之中,那轮躲于幽暗之中的明月突然完全显现,又圆又亮,明晃晃的,那么得不切实际。

若是他们抬首,必然会看见比往常还要大的多的圆月在逐渐消蚀。

但是这里的打斗太过热烈,直到被黑影所遮盖,才有人惊呼:血月。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齐齐望向天幕,黑漆漆的夜空,一轮圆月似被鲜血浸透,诡异的悬在高处。

血月凌空,是谓其阴至盛,其阳至衰,是为气尽,是为败亡,火光四起,山河动荡,如堕地狱。

“帝君,时辰到了。”然荣说着,将匕首递给了镰若。

镰若一直看着面前的女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然荣屈折着脊背,躬身捧着那把闪着金色光泽的刀刃。

他看都没看一下。

血月当空,只要他将这把匕首插透她的心脏,再刺入自己被绢布蒙蔽的眉心,他便能获得他所梦寐以求的解脱。

时不可失,他还在犹豫什么?

“帝君——”然荣催促他。

璞玉失神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悲戚,她既不能眼睁睁看他陷入无限沦亡之苦,又不愿叫他失去理智,肆意屠戮。

“镰若。”她还是先开口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无法质问他对她的刻意隐瞒,又或者说,这千万人命在他眼里本就不值一提。

他自称为“恶魔”,便不是随口而说的笑言,他是至恶、是无妄之灾、是灭顶大祸。

他还是那个只会叫人绝望的男子啊。

“你好,璞玉。”他终于开口了。

他嘴角绽了些许微笑,“你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在他的“注视”下,她出乎意外的不自然。

她终于可以不用高仰着来看他,只需要再用力点一点脚尖,就可以够到他的下颚,触到他轻绽的唇角。

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但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住了。

他向后退了一退,手已经拧成了拳头。

“你还好么?”璞玉忍不住道。

她一直担心他被困于虚妄境中,失去自我。她知道白师父的能耐与他严苛的谨慎,他说不能长久地困陷,只是最坏的打算。

“他让我梦到我的母亲了,她说我永远不会得到心中所爱,梦中所愿。”在幻境之中翻来覆去地上演旧事,被自己的母亲一遍又一遍的否定,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几度让他迷失,陷落于这虚妄的牢笼中。

即便是独自困于漫天雪地,囚于无尽火海,他也能熬的过去,只是叫他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无法承受。

李玉浮深知他的痛苦,因而能这样轻易折磨他。

“不会。”下意识间,她脱口而出。

“是不会,她从未关心过我,又怎会知晓我的希冀与梦幻。”他笑了,言语苦涩,继而冰冷。

“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能得到我所要的,我可以抛弃一切。

即便罪大恶极,我无所畏惧。

他这么说的时候,身子就背了过去,回转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了匕首。

他逐渐向她走去,很快与她靠得很近。

她看不明他白绢遮蔽下的面目表情,她想就算他摘去那层绢布,她也看不清楚他,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要看明白。

锐利的刀尖抵在她的胸口,她早该有这样的觉悟。

“终于到了这一步。”他自言自语,语气不知算是高兴还是难过。

“镰若。”璞玉问他:“你真的要杀我么?”

她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她,抵在她心口的匕首向内刺了刺,却没有再往里头去。

至少在现在,暂时没有取她性命。

他应该立即扎透她的心脏,一击致命,而不是犹疑彷徨不定。

他憎恶自己,从未有过的厌弃。

造化弄人,如果从没有遇到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她神情哀伤的无以复加,除了那句“你要杀我么”,再也没有多说一字。

现在向他求饶还是有用的,他会硬一硬心肠,给她一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个痛快。

匕首仍刺在她的胸口,他转过了身。

没有走几步,他停下了,手伸在一旁,做了一个“行”的符咒。

匕首旋即从她刺破的伤口扎入,即刻就要一插到底,穿透她的心口。

便在这一刻,刀口向下屈折,连插入的力度也逐渐减轻,直至停滞。

璞玉面上表情复杂。她唤了一声“镰若”,他转过身,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苦笑了一下,牙齿咬在了下唇,她看到从另一面走过来一个人。

羽族人的装扮,看不出的年纪。

他的唇色很艳,比起镰若被咒术反噬所致的诡秘的红艳,他是纯粹的鲜艳。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的话。”他淡笑着走近,模样清俊,神色恬然,言语温和好似低喃,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面孔上靠近眼角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斑,像一片木棉花瓣覆盖着一样,似乎是胎生痕迹,显得诡秘而超然。

他唇口染了似这沉沉黑夜般的邪戾不正,他轻笑着说道,“这样,会不会要好一些呢?”

他术法确然不凡,隐在暗处不知有了多少时候,他身后统共跟了两人,一个是比陆玄嚣还要魁梧一些的粗莽汉子,另一个隔了他们很远距离,手背在身后,看不清样貌。

他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游走,最后定格在了镰若的面上。

他说“你不舍得杀她。”

“我给你一个不会后悔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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