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术士最敏感灵巧的便是作符的双手，要从他掌心舔起，一指一指地逐次吮吸，花点力气，就像你要把他吃进肚子里去，用点心思，留意他的神色，记住，你不把他吃下去，就是他把你生吞活剥。”
忽而一道鞭子闪过，“郎小西，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般矜持自怜还当自己是怎样良家的小姐么！快扭动你卑贱的身体，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
“不，不要……我不是，我做不到……”
“你做的到，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还会做得很好。”
“不，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不是！”
鞭子又继续打下去。
挥鞭子的人说道：“她是这里资质最好的，也是最差的，倘若她有一点点心肺去洞察男女情事，我也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做这些功夫。”
旁边那人笑了，用手轻抚她的下肢，感受到她颤栗的抖动，敏感而又强烈。
“你错了，她这样似是而非，懵懵懂懂的样子才令人心动呢，明明一无所知，却装得老练纯熟，明明柔弱不堪，却扮得刚强倔强，热情与天真，纯洁与娇媚，她都占据。这样一个女孩儿，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她天生便是一种诱惑，致命的诱惑，天性使然，她是万中无一的毒饵。”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求求你……我不要，我不要！”
白子司猛地推醒她。
郎小西浑身一颤，睁开双眼，看见白子司面色肃静，不由地又僵直了背。
白子司见她又紧张起来，眉头微拧，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说道：“起来吧，我们要赶路了。”
郎小西害怕他又对自己下毒手，不敢动作，见他抬手把酒壶搭在身侧，开了房门，回头去看自己，便迅速地整理好衣襟。
这酒家的生意在夜里头，白日里还没有开张，院落里冷冷清清，连洒扫的婢女都在休息。郎小西跟着白子司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
“这里是南都乌郡，与我们处不同，我们须做防范。”白子司望一望天际，辨出方位来。“你且伏在我后背，抓紧我，一定不要松手，我行将千里，便落下来让你休息。”
不知怎么说，郎小西忽然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许多。这背脊一般是不让人碰触的，即便澹台扶御，宁肯费劲地揽着她飞行，也不省下力气，让她坐在他尾翼间。要知道飞羽一族最重视的便是这后翼，稍有疏忽，让奸人得逞，这功法都要废了去。郎小西没想明白，她不知羞耻地引诱他，困陷他，他却已绝口不提，是因为不好意思么？他又不像面薄的男子。
先前她整个人须得挂在他身上，十分吃力，如今他虽说得这般严肃，却相当轻松。他飞行是顶顶好的，双翼平坦，如息平地般自在，她只需装模作样地扯着他衣襟便好。
郎小西还从没有飞得这般高远，这样直直窜上云霄，九天——仿佛伸手可触。
“白子司，你能飞进天宫里去吗？”
“当然不行。”
“我不信，你飞得这样高，肯定去过，带我去看一次好吗？”
白子司嗤地笑了，“这里离天际还远得很呢。”
郎小西轻轻扯了扯他一侧的翎羽，“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这些好看的羽毛全都拔了，让你也去不了。”说着伏身下去，揪了他一尾羽，搔弄他的脖颈。
“你就算全拔了，装到自己身上，也飞不进天宫，要知道活人是进不了天宫的。”
“可死人也未必能进去，不是么？”郎小西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失翼之人永坠哀土，永生不回，永死不往。”
“被神灵抛弃的人呐，你将永生，也将永死，永生于罪恶之渊，无尽挣扎；永死于泠水赤土，魂无所依。”郎小西轻轻喃语，“像我们这样早已没有资格碰触。”
白子司听出她的哀痛，不知如何回应。
“你会幻化虚羽的咒术么？”郎小西忽而笑言。
白子司未置可否。
她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你教我好不好？”
白子司觉得耳际酥痒，心神一荡，转首望她，却见一片澄清，他清了清暗哑的嗓子，微笑着说道；“你若是不在我背上跳来跳去，我便考虑教你。”
郎小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银铃一般的响声穿破天际，铺散开来，白子司突然觉得比饮了香醇的好酒还要舒畅些。
“白子司，你有多大年纪了啊？”郎小西伏在他脊背上，扯着他的发丝，笑吟吟地说，“他们都喊你作前辈，前辈都是很大年纪的人做的，可是你又长得不像那么老的。”
白子司的眼微眯，“原来你知道我有些年岁了，但也未见你对我用敬语么？”
“白先生？白大人？子司大人？您听得舒服吗？”
他的模样明明那么年轻，连说话也不像澹台扶御那么老气横秋，性子也温顺和煦，只是有些伤痛刻在眼底，冷了这一池的春水。郎小西忽然想到那个叫阿良的女子。
“我叫你玉浮好不好”
“你想清楚了再叫。”
似乎并没有到恼怒的程度。
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白子司道：“我虽未到形神俱消的年纪，但年岁也不小了，只是多年未有像你这般不省心的人烦扰，自在快活了才不显得年老。”
郎小西往上空抬眼望了又望，复又垂下脑袋，把头搁在他脖颈处，现出恹恹无度的萎靡之状，她觉得脑子闷闷的，没有多想，话便脱口而出：“我看你并不开心。”
白子司一滞，转而轻笑着反问道：“怎么会呢？”
郎小西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不明白，但我便是知道。”
白子司的眼神凝聚又涣散，思绪流转，仿佛观到那个彩衣飘飘的女子，她长发轻盈，垂眉低目，从远处走来，又从他身边走远。
“玉浮，我知道你不快活，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
没有你，我自然不会快活。
岁月如梭，经年不变，但没有你，日头都下得这么缓慢，月光总是这样清寒，总是过不完的年月，我等着又等着，一日恍若一载，日子长的没有尽头，我等得心老了，魂魄也老了，唯独身躯不变，清晰明确地告诉我，还有更多了无生趣的日子，在等着我。
“白子司——白子司——”郎小西唤他一直没有反应，“白先生？白大人？李玉浮！”
“怎么了？”白子司猛地怔回了神，稳住了身形，觉察到身后郎小西的异样。
郎小西面色发青，只觉得脑子要炸开一样，起初她强忍了一阵，但这痛越演越烈，她已不能控制，眼泪便一颗颗地往下坠，手也不听使唤地猛地纠扯头发来，胡乱敲打自己的脑袋。
“不要这样子，我疼，好疼，水，水——”
她在他身上已然待不住。
白子司皱着眉，迅速降了下来，望见不远处有一潭子清水，便加快飞了过去。
刚落到地上，郎小西见了水，便趴了过去，直把自己的脑袋整个的往水里头浸埋。
白子司倒抽了口冷气，知道她疼得厉害，但也不能这样子解痛，便扯了她的身子来，施了一咒。
他探过她的身体，知道有人给她注了咒，这种咒符即便远在他处，也可将她牢牢控住。他虽然习法多年，也略微察觉出这咒法的来源，却没有十全的把握即刻去解，因这“折困”之咒十分毒烈，稍有闪失，命不能保。
他一手握住她腰腹，控制住她，另一手去探那符咒，只觉得瞬息流转，毫无头绪，正在犹豫间，忽然注意到周身环境的变化。
刹那之间，万千道凌厉的箭奔袭而来。
白子司迅速起手步姿，一符幻化成数千道明符，结成一道符壁，把自己和郎小西都锁了进去。
他略一喘息，才看清四周围了大堆人马，从符咒来看，却是他最为头痛的黑羽一族，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作战。
郎小西辨不清周遭情形，只知道自己头烫的厉害，便努力把自己朝那碧波绿水间凑去。
白子司本是击退了不少犯敌，直想着再出几个咒法，便寻个空当携了郎小西撤走，却瞥见郎小西吃痛间把整个身子都要浸入水里，分了心神，行的鹤步有失，险要失了防御。
他眼见周围越聚越多，知道约摸来了什么个禁地，必是有要人重客于此，才守得这般兵士，持久下去，自己必要吃亏。
这样想着便要去拉郎小西速速遁走，还未来及转身，却听见扑通一声，那傻姑娘竟已跳进那沉池碧潭之中，当下暗道不妙，起手便是三道狠符，三三成众，以虚化实，铺洒过去。
一时间击退一批又一批乌族羽士，当下便要去救人，迎头却被一红衣女子阻了去路，她刻意纠缠，接连送了几道沾药的恶符过来，白子司顾得这头，顾不得那边，眼见那郎小西深深沉入水中，自己却被缠住，疲于应付，无暇顾及，心里急得要冒出业火来，手里的符咒便下得更狠了一些。
那女子即刻承受不起，咔出大口的血，便要败下阵来。
忽而一道人影闪过，落入深潭之中，不多时郎小西的头自水中冒出，那人三下二扯间拖住了下沉的郎小西，直把她从水中抱了出来。
那男子眉目若剑，口唇带笑：“先生若还要斗，我们再多人马也必定不是对手，只是这女孩中了恶符，现今又浸了凉水，不会要命便也须大病一场。我家主人是先生的前尘故交，我等奉命前来，只是想请先生与我家主人一叙，还望先生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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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