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男子情薄

这里的天气,不同于别处,刚刚入夏,已成酷暑之势,一场短暂的大雨过后,原本就闷热的气候,更是漫长无底的看不到尽头。

郎小西刀口入腹一寸有余,先前疲于奔波,旧伤未愈,又受了惊吓,失了不少血。不过却好得出奇得快,似乎并不很痛的样子,也好在澹台扶御服侍得极为细致周密,连蘅芜这个行医多年、处理惯刀伤箭患的大夫都感叹这丫头身子骨瓷实,居然不到几日便可下床溜达。

只是澹台扶御看得很紧,并不让她多走动,就只晨起日落间带她在小院里坐一坐,不到一刻又扶她上床休息。

郎小西也很是听话,起居饮食都照着他的意思来。

这日午后,似乎格外烦热,郎小西在幽闭安静的房间里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澹台扶御见她辗转反侧,汗都绞湿了中衣,也不得入眠,便抱她从长廊一路走过,到了临池的水阁凉亭。

郎小西这几日是热得厉害,却不是这暑夏的炎热,抑或是刀伤所致的高热。就是现在,她这样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双手亲密的搭在他的脖颈上,耳畔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任他从院中一路抱着,惹得这府邸的侍从女婢都在背后窃窃私语。这样亲昵的姿势示于人前,澹台扶御做的理所应当,不带丝毫的迟疑与怯懦,郎小西除了私下里欢喜,更多的却是从耳口一直红到下颈的羞怯。他温柔体贴,几乎与她寸步不离,她是不自在,却仍然不敢忤逆,只是把头深深重重地埋在他胸口,不间断地暗自深呼吸,压抑自己过速的心跳。

这四角凉亭遮阴,又栽了些葱葱茏茏、密密层层的树,因为靠着池水,有些干燥酷烈的热风拂过来,便似已在水中浸过一般,有着暑热不相称的凉爽舒畅。

紫茇也正躲在这安逸处偷闲犯懒,见他们这样亲密而来,便舍了瓜果零嘴要离开。

“姑娘且慢。”澹台扶御轻手轻脚放下怀中的人儿,扶她坐稳当了,才不紧不慢道:“紫茇姑娘,我有几日未见你家主人了,已经打扰了这么些时日,不日便想请辞,很想再见一见他,亲自谢过你家大人,还望姑娘通传一声。”

“我家大人……”紫茇偏转过身,正见着澹台扶御轻抚吹散在那女子脸颊上的碎发,他左手从袖口掏出一支镶嵌翎羽的玉钗来,右手挽过发丝,动作轻柔而熟稔地束好发髻。

紫茇这样的中州人本是不待见这些翼民的,然而澹台扶御生得伟岸俊俏,谈吐又自得从容,待女子也是再好不过的,怎好叫人不动心,连一旁发愣的郎小西也看得出这姑娘对他有些许情义。

紫茇脸一红,脑子一乱,叫道:“我家大人忙得很。”

“既然这样,我还请姑娘代为转告。”

“不行,我家大人不让你走!”紫茇受不了他目视自己,忙调转头去,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我是定然要走的。”澹台扶御冷面沉声,“恐怕你家主人也未必阻拦得住。”

“我……”紫茇似乎怕他气恼,只能怔怔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疾风呼啸而来,嗖地一下,一只穿云之箭直直迎面刺来,澹台扶御左手念诀,口道微咒,一道真气化符生生折断利箭。

二十步之外见一执弓男子,他立时又连抽三箭,一引而发,箭箭直指澹台扶御。

澹台扶御即刻步出天罡九诀来抵挡,却见郎小西傻乎乎地站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痴傻模样,眉皱了一皱,低声喝道:“别动。”他暗叹了口气,拦在她面前,不断变换手诀,打出符印。

“阿泽,住手!”紫茇跺了跺脚,急急跑出凉亭去。

“他是不是欺负你,你站远一点,我来收拾他!”那执箭引弓的男子口中说得快速,手中的箭也不停歇,一刻不容澹台扶御喘息,迅猛又准确有力地击射。

“不是,阿泽,你快住手!”紫茇着急地在旁边蹿跳,无奈雷泽不听,手中的弓,三箭一发,九箭一蔟,一刻不止。

澹台扶御捏出双诀来,以风道阻力,截断箭簇,又即刻反手回了一道朱符,以实化虚,三五成众,九九归一。雷泽不辨真假,符咒印袭来,立时打在左臂,他一痛之下,弓即掉落。他不忿,以脚点地,弓箭自然弹地而起,右手往后一探,拿出一箭来。

澹台扶御微微一笑,反攻的手诀已经握在手中。

“雷泽,还没闹够吗!”

雷泽转头看去,正看见长衣宽袍的中州主君——尾俊大人。

紫茇趁他愣神,一把拿下他的武器。

“主君大人,他是蛮羽恶族之人!”雷泽忿忿不平道,“他还欺负小紫!”

“他没有欺负我。”紫茇气恼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鲁莽,话都不说一句,就上箭来啊!”

“澹台兄,竖子无状,惊扰到你与尊夫人,还望你不要怪罪。”

澹台扶御轻轻理着郎小西的发髻,温和柔语地问她“有没有被吓到”,见她摇头,才站好,他冷语道:“主君大人,你将我困于此庄院之内多日,是为何意?我若要走,没有人能困得住我,你这样,是怕我言而无信,欺瞒哄骗你不成!”

尾俊咧着嘴赔笑道:“澹台兄,你言重了,我只是难得遇见你这样志趣相合的朋友,私下有心想多留你几日,没想到弄巧成拙,委屈了你,真是误会一场,合该赔罪、赔罪。”

他说得客套万分,澹台扶御面色冰寒,很是冷漠。

“澹台兄,有事我们进屋商议,你看尊夫人神色憔悴,精气萎靡,怕是旧伤未愈,仍需多做休息。我们进屋,我以茶代酒,向你请罪。”

郎小西睁大眼睛,才想着说“我没事。”就听见澹台扶御一声,“好。”

把她扶进内屋。

是夜,尾俊府邸。

“大人,您怎么可以放他走呢,他这若一去,定是不复回的。”雷泽急急说道。

“是啊,大人。现已是入暑时分,渭池之水日渐消没,我族民之苦难以复加,若是此刻把他献于雪国大都,以作借用泯水半郡为条件,那一切困难便可迎刃而解了。”樊鱼说。

尾俊接过茶杯,对着杯口连连啜饮,直待杯中水尽,才慢慢说道:“今年如此,复年如何,难不成年年如是吗?”

他复又饮了一杯,却仍饥渴难耐地倒上一杯喝下,才说:“若是只看这燃眉之急,便罢了。但这雪都羽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增我赋税杂役,我民苦于奔波,若不然孤注一掷,赌上一赌,赢了我们就换得东海之广袤,输了也不过如此。”

“可是,主君大人,光凭他空口之言,我们这赌也下得太险了,他若要食言,我们也耐他无法啊!”樊鱼不解。

“这几日,我也一直再想这个问题,我见他对那女子甚是在意,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他若是要强走,我必留他不住,不如顺水推舟,只按下那女子,做个长久买卖。”尾俊把杯盏递向身旁的女子,“蘅芜,你怎么看?”

“你们既是男子,也不知世间男儿皆薄情么?”蘅芜头也未抬,边奉茶,边讥刺。

“蘅芜——”尾俊无奈地笑着,敲了敲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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