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凡七天的假期,被睡没了三天。
他这三天醒了睡,睡了醒,饿了自己去厨房煮碗面,吃完继续睡。
虽然陆清凡像冬眠一样睡了三天,可精神还是相当差。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一闭上眼,便能看见宋芝云,李小方,或素未谋面的宋桥在看着他。
那日天台上陆清凡其实是有机会拦住宋芝云的。
但他不但没有拦,反而手上的动作都松了几分,像是巴不得宋芝云带着李小方跳楼一样。
后来夜半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当时隐秘的心思。
他这样算杀人吗?
第四天早上,游慈拎着早餐敲响了陆清凡家的大门。他昨晚的梦里也有宋芝云的造访,这会儿双目迷离,拖沓着脚步来开了个门便要继续回去睡。
游慈“啧”了一声,拎着衣领把他人扯了回来:“干什么啊干什么啊?不吃饭了你?”
陆清凡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换了个工作,”游慈说,“我都要怀疑你在家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陆清凡被他这么一闹,睡意消散了不少,于是慢吞吞地坐到桌边,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游慈支着下巴,不无担心道:“小陆同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陆清凡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就像咱当年上完解剖台的第二天,”游慈夹了只包子塞进自己嘴里,“你一脸生无可恋,刚进食堂看见有人端着鸡腿路过,立刻找了个垃圾桶抱着吐。”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他们让你杀人了?”
陆清凡眉头一跳:“没,别瞎说。”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
陆清凡把那碗小米粥喝了,身上这才稍微有了点力气:“太累了,好几天没休息,所以这样了。”
游慈听他这么说,才完全放下心来:“你最近有什么安排没有?”
陆清凡摇摇头。
“没安排就好,”游慈绕过桌子坐在他身边,“咱学校这周六十年校庆,陪我逛逛去。”
陆清凡没理由拒绝,再在屋子里憋剩下的四天,估计能把自己憋成只吸血鬼。
游慈和陆清凡就读的医科大学在本地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高等院校,每年从这里往外输出的医护毕业生,无一例外地都成为了各自岗位上的顶尖人才。
游慈以母校为荣,走路都倍儿有精神,可陆清凡却与他相反。
无关其他,属实是因为自己走上了一条与“医者仁心”完全相反的路,有些心虚罢了。
医科大学显然想将校庆大办特办,不仅留出一周的时间作为预热,还邀请了不少知名校友莅临参观指导,红条幅迎风招展了二里地。
或许是因为异能的原因,陆清凡一路上遥遥望向学校的时候,心头忽然发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的母校应该是建在一处坟场上的。上学时同学间也确实流传了很多有鼻子有眼的怪谈,可一众唯物主义的医学生也只把这些当个传闻,偶尔夜聊的时候吓吓小姑娘。
但现在他分明能看清学校上空似乎凝结着一股暗灰色的死气,缠绵地绕在喜庆的装潢与建筑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待游慈戳了戳他,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站了几个小姑娘。
“给你介绍一下,”游慈说,“这是我们学校戏剧社的学妹。”
陆清凡“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扫向游慈。
游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下:“那什么......小陆,你愿意在校庆里露个脸吗?”
陆清凡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是这样的,学长。”
名叫柯夏竹的社长上前一步,盈盈一欠身:“我们戏剧社想在校庆表演《梁祝》这个剧目,但找不到合适的男演员,所以便问了游学长有没有他认识的适合的人,这才知道了你。”
陆清凡瞪大眼睛看向游慈:“原来你喊我来是为了这个?”
“别急嘛,”游慈轻咳一声,“你上学的时候不也是戏剧社的吗?身为前任社员,社团有困难那不得义不容辞啊。”
“可是我......”
游慈拽了下他的肩,把他拉到一边:“你就当帮我个忙,上次这个学妹帮了我个大忙,我这不是回来还人情的吗?”
“你还归你还拉上我干什么?”
“我这也是回来还啊,”游慈说,“我现在是剧组的免费苦力随叫随到毫无人权那种......算了,把你坑过来也是我的不对,你要是不乐意,咱就算了。”
陆清凡不动声色地挑眉,目光却落在了一边的花草树木上。
本来应该四季常青的灌木此时却蔫头耷脑的,像是遭了灾。可不仅灌木如此,连一旁立着的梧桐树叶也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树干笔直地指向天空。
现在是夏初,植物如此,太反常了。
或许是被郁时均那群人搞得神经敏感,陆清凡越看越觉得学校里有蹊跷。
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没心没肺傻乐的游慈,叹了口气:“算了,我演。”
游慈这才放下心来,哥俩好地搂着陆清凡的肩:“我就知道你不能弃兄弟于不顾!”
柯夏竹抿唇一笑:“谢谢陆学长,那我们就先去道具间看衣服吧。”
戏剧社的道具间在活动楼的地下一层。医学院因为特殊性质,无论哪里都会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而这栋活动楼的地下室则更阴冷潮湿,仔细听去还有滴水声。
游慈跟在众人身后,低声道:“我听说这间地下室之前有故事。”
柯夏竹笑了下:“是的,在抗战结束前,这间地下室曾关押过反抗不降的大学生。”
她不说还好,刚说完,一阵阴风便从陆清凡耳畔掠过,像什么人在低声叹息。
陆清凡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除了从一楼往下走的那个明亮的豁口外,再没有其他的光源,而这条笔直又幽深的走廊两侧,则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
“戏服不是最好不要受潮吗?”陆清凡问,“为什么道具间会在楼下?”
“这是规定,”柯夏竹说,“学长你不知道吗?好早好早以前,戏剧社的道具间就搬到这个地方了。”
陆清凡愣了一下。
他在上学的时候随便报了个社团混综测分,结果被戏剧社录用了,理由是女多男少,如果没有男生,很多剧目都演不了。
而在戏剧社的这几年里,陆清凡也从未见过他们排本土古典剧目,反而将外国的剧目排了个遍,戏服也是直接从社团的活动室隔间里往外取,根本没来过这个地下室。
思及此处,陆清凡道:“可能因为我们从来没排过这种古代的戏吧,你们怎么突然想排《梁祝》了?”
柯夏竹沉默半晌才回答道:“因为那天我做了个梦,醒来之后就想新编《梁祝》......怎么说呢?算是个执念吧。”
陆清凡刚要说话,却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未知的地方看着自己,而他却无法找到眼睛的位置。
他抬眼看向其他戏剧社的成员,似乎没有一个人像自己一般有这么大的反应,反而谈笑甚欢,声音撞在走廊的墙壁上,激起层层回声。
游慈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拍了拍陆清凡的肩:“怎么?怕了?”
“没有。”
陆清凡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得低声道:“我的预感不是很好。”
“还说不是怕了?”
游慈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揽:“没事,弟弟别怕,哥哥保护你。”
陆清凡刚要骂他乱占便宜,却听见一阵钥匙碰撞的“叮当”声,抬头便见柯夏竹正拿着一串造型古朴的钥匙开门。
尘封的铁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待尘埃散去,借着手机电筒的灯光,才能看清里面的样子。
这个道具间不是很大,两边都被木制衣架填满,上面挂着很多套造型各异的古装。
虽然光线很暗,但不妨碍人看得清上面做工精致的刺绣。
陆清凡伸手摸了一下,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并非在摸布料,而是摸过了什么人光滑的皮肤。
柯夏竹松了口气:“还好都能穿......大家小心点把衣服搬出去,要五套男装和三套女装,。男装去左边找,女装去右边找,快一点。”
陆清凡依言转去了女装这边,却见墙壁上似乎贴了什么东西。
他将手电筒凑近那面墙,发现那是张被人撕了一半的纸。
纸上的字迹很模糊,看上去像是钢笔写的,字体狂放而潦草。
“自1978年后,不得开启......不得排演《......以防......”
陆清凡蹙着眉,刚想凑近一点看个究竟,却听见身后忽然炸响一声尖叫。
他猛地抬头,却愣住了。
一捧活生生的蝴蝶从道具间一扇被打开的暗门中“哗啦啦”飞出,各色羽翼扇动着交错拍打,足足有上百只!
第二卷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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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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