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洛恩道别之后，凯恩斯并没有立刻返回学院。

幸运的是，他的纳戒还在，虽然里面的物品不多，却也够用。他在下城区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找了家旅馆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晚，补回了前几天消耗的精力。

第二日清晨，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凯恩斯裹紧斗篷，踏着锈潮巷湿滑的石阶，向下城区最深处的黑市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鱼腥、劣质朗姆酒和某种劣等魔法药剂混杂的味道，呛人又浓烈。木制栈道上传来妓女的娇笑声，脚下积水中不时窜出几只盐鼠，在垃圾堆里觅食。

系统忽然弹出提示：

【进入高危区域：黑市码头】

【检测到敌意视线12处，建议警惕】

凯恩斯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短剑，系统扫描界面也在同步弹出：

【武器：镶银短剑】

【攻击力：5-8】

【评价：别指望它救命】

他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黑市，是边城最肮脏也最热闹的角落。走私、奴隶、盗版魔法书、来路不明的药剂……几乎没有找不到的货物，也几乎没有能保证安全的交易。

一个摊位前，铁笼里关着一名精灵少女，瘦弱的身体缩在角落，脖颈上的魔法项圈泛着蓝光。她目光涣散，身旁立着一块标价牌——“会弹琴，耐久七成新。”

凯恩斯面色不动地移开视线。黑市就是如此，文明和魔法在这里都只值几个金币。

而在人群最密集的区域，他甚至看到一个用水箱囚着的“展品”——一条人鱼。和洛恩截然不同，那人鱼纤细而柔美，正恐惧地蜷缩在水箱角落，尾鳍颤抖。

凯恩斯目光微沉。

他没来得及细想，脚步不停地继续前行，在一个隐蔽的小书摊前停下。他扫了一眼摊上的旧书，指尖翻到一本封面破损的《水脉咒术详解》，系统立刻弹出分析：

【完整度：89%】

【篡改处：0】

【扉页血迹检测：非人类血液】

【评价：适合水系魔法师的咒术大全】

老板是个打瞌睡的老头，头也不抬地报价：“三枚卢比。”

凯恩斯又挑了几本写满假信息的劣质游记以及一些其他的魔法书，明知是假货，却故意一起买下，他能感受到那个老头的视线，装作不懂行的，让对方赚上一笔。

就在不远处，两名搬运工正一边抬着箱子，一边咒骂着：

“这批货又少了三瓶！”一个光头踹了箱子一脚，“肯定是督学那群杂碎半路截的！”

“走陆路就是找死。”另一人压低声音，“我说下次干脆找血锚帮走海路……”

“血锚帮？”光头嗤笑，“那群疯狗，佣金又高，脾气还差，动不动就劫合作商队的船，走一次赔三次，早晚被剁成鱼饵。”

“还不如摩根海盗，佣金虽然也贵，但起码讲规矩。”

凯恩斯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王室垄断陆路商道，官员贪腐无度，学院在其中也不是白手套。而海上，虽然风险高，却仍然有摩根海盗这样有底线的，说不定……有的谈。

阿尔文.维尔兰的计划在他看来必输无疑，但他们此刻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他想建立自己的立身之本，免不了要和那群海盗打交道。

他没多逗留，带着收集到的信息离开黑市，步履轻快地朝学院方向走去。

此刻，已是他“失踪”的第二天。按照学院的规矩，该通知他的家族了。凯恩斯挑眉一笑，唇角浮出一丝凉意。

“希望那位便宜老爹，能给点反应。”

——

与此同时，在边城港口，昨日参与船宴的几位导师已经慌了神。船靠岸后，他们第一时间奔赴学院，面色铁青地向院长汇报了凯恩斯的“失踪”情况。

事态，开始变得棘手。

卢西恩站在房间中央，一脸不安。他原本并不担心，甚至还有几分轻慢——毕竟上次他亲口向父亲坦白，自己不小心把凯恩斯推下了断崖，父亲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他“做得好”。

可这一次，他刚一进家门，迎来的却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

那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脸上，打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蠢货！”奥利弗大步上前，怒不可遏，“你在所有人面前，把大公的儿子推下海——你以为你还压得住？”

卢西恩愣住了，脸颊火辣辣地疼，骄傲被打得粉碎。他嗫嚅道：“可是……父亲，上次你不是还说——”

“那是因为没人知道。”奥利弗几乎咬牙切齿，“而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动手，凯恩斯要是没活着回来，你就是公开谋杀。”

“已经有人通知大公了。他明天就会亲自来学院。”他话音冷透，“你——自己想想该怎么收场。”

卢西恩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心里涌上真正的恐惧。他努力回忆起那一幕——凯恩斯几乎没有挣扎就落水了，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卢西恩突然叫出声，“凯恩斯是故意落水的！他在算计我！”

可奥利弗已不再听他的狡辩，冷冷地挥了挥手：

“从现在开始，你闭门思过，不许出门半步。”

门“砰”的一声合上，卢西恩站在空荡的房间中央，让人感到不安的命运正悄悄朝他逼近。

——

索兰学院主塔的礼堂今日比往常更冷静肃穆。

阿尔文大公身着紫金纹袍，踏进礼堂的那一刻，全场寂静如霜。学生和□□们纷纷低头行礼，不敢直视那位眉眼锋锐、威压逼人的贵族之首。

大公阿尔文·维尔兰，坐在礼堂高位，目光冷峻，扫过礼堂中众人，最后落在空缺的学生座席上。

“他呢？”阿尔文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威势。

督学低头，额头有些渗汗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没有在落海的地方发现凯恩斯的身影，但仍在尽力寻找。”

就在众人屏息准备承接大公的怒火的时候。

礼堂门被推开了。

凯恩斯一身斗篷，浑身还带着海风的潮气。他面色苍白，眼神却意外清明，锋利，冷静。

“父亲。”他走到礼堂中央，向台上的大公阿尔文行礼。

阿尔文打量着他，眉头微拧。眼前这孩子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沉默、懦弱、畏惧目光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怎么回事？”

“海底暗流。”凯恩斯说得不紧不慢，“落海后，我很快就被冲到了离船更远的地方。但好在有船夫发现救了我，我绕了点路，回来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阿尔文看着他，没说话，转而朝台下望去。

“卢西恩·霍克。”他声音低沉，如刀锋划过磨石，“你来告诉我，我儿子为何会从船上‘失足落海’。”

少年一头浅金卷发，穿着熨帖的贵族制式校袍，一向神色张扬、笑意盈盈，此刻却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汗。

“你。”阿尔文一字一句地开口，“把我的儿子从船上推下海？”

卢西恩的笑意僵硬：“大、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会——”

“你以为我会听一个‘玩笑’的解释？”阿尔文倏地站起，整座礼堂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阿尔文脸色阴沉如海底：“他推的？”

凯恩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眼里的神情已说明一切。

“很好。”大公回头，对随从一抬手，“他是哪只手推的？右手？砍了。”

奥利弗顿时神情剧变：“大、大公——这只是年轻人之间的一点误会！我——”

“你在本地作威作福，是我给的索兰学院太多宽容。”阿尔文冷冷道，“现在动了我儿子，还敢嘴硬？是不是还想哪天把我这个大公一起推翻啊！”

他是真的怒了。不是因为凯恩斯，而是因为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公然挑衅权威。

卢西恩身边的几名贵族子弟连忙拦在他前头，局势剑拔弩张。

而这时——凯恩斯却忽然出声了：

“等等。”

他慢慢走到卢西恩面前，目光扫过他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用这只手推我的，对吗？”

卢西恩喘着气，尽管他恨极了凯恩斯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但他已经被吓坏了，此刻仿佛找到了生机：“我不是有意——”

“那你还记得原本的凯恩斯·维尔兰，是怎么从断崖摔下去的吗？”

凯恩斯这话说的奇怪，但没人听出里面的深意。

卢西恩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煞白。

凯恩斯慢慢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转身，朝阿尔文微微行礼：“父亲大人，我有个提议。”

阿尔文挑眉。

“砍了他的手太快了。”凯恩斯语气柔和，甚至温文尔雅，“让他走一趟西边断崖的地方，站在我之前落海的位置，从原地跳下去。”

全场鸦雀无声。

凯恩斯却站得笔直，微笑着看着卢西恩：“别担心，我还活着回来，你也会。只要命大。”

“你是想跳海……”他顿了顿，“还是想断手呢。”

卢西恩满身冷汗，双腿已经发软，他别无选择。

“我——我跳。”

而大公沉吟了数息，忽然笑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凯恩斯一眼。

凯恩斯神情不变，任阿尔文打量。

随后大公不再坚持砍手，只淡淡挥手：“那就照他说的。”

出来混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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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