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白泽,《明集礼》中记载,白泽为龙首绿发戴角,四足为飞走状。

百兽军师,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具有世间万物难以比拟的祥瑞,是这人世间不可多得的详兽。

在统治者圣明的时期会出现。

本守护于女娲娘娘,与麒麟、白矖和腾蛇共为四大灵兽,后女娲娘娘为救苍生,用神火冶炼五色石补天,耗尽法力而陨落。

四大灵兽随之而散,各奔东西。

多年后,白泽又与麒麟、重明鸟和貔貅成为四大瑞兽,被万众爱戴。

曾作《白泽图》赠与黄帝。

自此民间皆传家有白泽图,妖怪自消除,白泽也因此被天下万众百姓爱戴,只可惜它恩泽了百姓,却被《山海经》除名,再无一名,千百年来被万妖唾弃。

唐初,白泽与钟馗合力捉妖,安天下太平。它本是上古灵兽、女娲守护神,不得不沦为钟馗坐骑,受制于神,乃至奚落贬低。

但白泽孤傲,不愿卑躬屈膝。

神、兽自此分道扬镳。

自此白泽一族不存于世间,天下之大却无处落脚,它们流落凡间,四海为家,多年后居于神农山,休养生息,安分守己。

四百年后,天帝爱怜,召于天庭。

赐号白泽仙官,居于白泽仙宫。

可这所谓的白泽仙宫,不过是天庭边一个破乱的宫殿,杂草丛生,蜘蛛结网,连张坐下歇息的椅子都没有,别说睡觉的床榻,头顶更是一眼望到蓝天和白云的破败。

那日前来看戏的神仙络绎不绝,但他们却不是来庆贺的。

“出卖同类的妖怪,怎么敢这么不要脸的向天帝请求,来到这仙界的天庭之上。”

旁边的神仙与他一唱一和,“那可不吗?如果不是脸皮厚,像这种囚禁有罪之人都懒得来的地方,他们白泽一族竟然还当做自己家一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的是啊,像他们这种入不了仙门的怪类,来到仙界也太侮辱人了。”

“这看起来也太狼狈了。”

“以后我们得离他们远一点,晦气。”

晦气?

女人从肮脏不堪的桌子前直起腰身。

她纤柔柳腰,背对着。

如墨及腰的长发披在身后,发枝上插着的青绿玉簪挂着白色的珍珠,摇摇欲坠。

这些口无遮拦、不知天命的小仙,竟说他们白泽一族晦气?

这话,连天帝都不敢说出口。

浮云穹月握着手中灰色擦布,慢慢回头望去,深黯的眸子朝他们看了眼,那些神仙被吓到,纷纷退后一步,等他们再抬眼看去,那女人已弯下腰身,继续擦拭。

本以为这些神仙只是口舌之快,说说也就罢了,没想到后来他们白泽一族被奸人陷害,面临灭族之灾,浮云宆月长跪殿外向天帝请命,愿代族下界受罚,望天帝开恩。

浮云宆月跪于殿外,族人跪于身后。

一排排、一纵纵。

天帝体恤白泽一族不易,应了她的请命,不过到凡间受罚,没有时间限制,只要积累一万功德便可回归天庭,与族人团聚。

一万功德,平常神仙一年便可,而天帝却给她下了缚令,衣食住行必亲力亲为,不可假借他人之手,否则会被缚令反噬。

被贬下界那日,全族人皆到,他们齐齐跪在天界边,头颅垂下,不哭不泣。

唯有父王母后站立。

时辰到,浮云穹月轻盈的身子被四名天兵天将抬起,她乌发飘落,闭上眼睛,随后被毫不犹豫的扔下凡间。

坠落时,狂风吹在耳边,雷电伴至周身,将她身上劈的体无完肤。

自此,浮云宆月被贬凡间,代族受罚。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公元2006年,公历平年,共365天,53周。农历丙戌年(狗年),闰七月,共355天。也是21世纪第1个10年。

A市深夜街头漆黑的巷子里。

“别,碰我,你们这些臭男人。”空荡寂静的声音响起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浑浑噩噩。

两个小混混架着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往里面走,女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嘴里胡说着乱七八糟的脏话,一字一句全是骂娘。

小混混嘴里好声哄着,手却不安分的摸在女人裸\\露的背后来回揩油。

巷子里乌漆嘛黑,只有路口偶有一些余光照进来,往前走几步就是堆放的各种居民杂物垃圾,两个小混混把女人扔到准备好的破沙发上,椅背上都是破烂的窟窿。

女人躺下后继续嘟囔,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两个小混混则龇牙咧嘴的开始脱衣服。

“今天咱兄弟两有福气了啊。”

黄卷发说着弯腰在女人的腿上摸了一把,他们在酒吧门口蹲了一个月,今天终于让他们捡了个落单的美女,腿上还是黑丝。

这身材,啧啧。

夏天,小混混穿的花衬衫和蓝色牛仔裤,手腕和脖子里戴着假的金链子。

其中一个混混衣服还没脱完,便迫不及待的准备乱来,但就在他伸手准备去脱那女人的衣服时,咔,路口处猝不及防照射进来一道刺眼的亮光,亮光的穿透度很强。

照整个巷子都亮了,几乎成白色。

“他吗的,谁在这里打灯啊,老子的眼睛都要被照瞎了。”两人骂着,下意识抬起胳膊遮挡着眼睛扭头看去,但这灯光太强,睁开眼睛就像是被太阳直射一样。

两人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被亮瞎,于是只能通过指缝的余光看过去。

锃亮的灯光中,慢慢走出来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她细腰长腿,脚上踩着一双恨天高,衬的小腿修长,线条流畅,她走路缓慢而优雅,裙摆前后甩动着,性感又妩媚。

那女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小混混只能看到她身体简单的轮廓,要比沙发上这娘们的身材好太多了。不过这女人的头发看起来倒是很长,长到及腰,轻飘飘的披在两肩和身后,随着步子的移动小小的起伏着。

如果剪了去卖,那起码得值几百块。

女人慢慢走近远离了光源,可以看到她纤细的手臂垂在两侧,手指细长好看,右手还轻轻捏着一个宝塔状的琉璃瓶,哪怕在如此强光下,里面的蓝光也依旧耀眼。

她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略长的指甲打在琉璃瓶上,叮哒、叮哒、叮哒。

光太强,两个小混混的眼睛开始发疼。

不过他们看到来人是个女人,顿时不怕了,手摸向裤兜,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指向那女人,毫不客气的威胁道:“吗的,你谁啊,臭娘们,赶紧把灯给老子关了!”

咚,他话音刚落,那女人突然走到跟前,直接一脚踹在腰侧把他踹飞,他整个背部磕在水泥掉落大部分的墙上,然后再掉落下来打了个滚,疼的哎呦着蜷缩起身子。

一脚下去,女人细白紧致的长腿收起,高跟鞋微微侧着重新踩在地上。

另一个小混混见状,也不管这强光刺眼,提着小刀直接朝她刺去,但不到一秒,他和刚才那人一样捂着腰在地上鬼哭狼嚎。

两人已再无还手之力。

女人居高临下的站着看他们。

她微微抬手,啪,灯灭了。

巷子里再次陷入黑暗,在灯光熄灭残留时的那刻,小混混看到女人的眉眼冷冽,红唇耀眼,像极了一朵怒盛的娇艳玫瑰,但她好像又嗜血,更像是一朵嗜血的红玫瑰。

一时间,两个小混混竟然停止了喊痛,被这女人的嗜血吓的抱团在一起。

咕咚,沙发上的女人挣扎着滚下来。

倒在了女人脚边。

女人一眼未看,挪了挪脚转身离开,手上的琉璃瓶闪了下蓝光,消失了。

没一会儿,巷口响起警笛声,两个小混混被警方带走,喝醉的女孩披着外套被扶到了警车上,围观群众聚集了下又四散离开。

一切一如往常。

姜穹月等人群散开,弯腰拿起被她扔在角落里的黑色小提包挂在削瘦的肩膀上,右手从包里摸出白色的烟盒和打火机,大拇指滑着滑轮,黄色火苗慢慢点燃白色烟头。

火光下,女人的侧脸风情万种。

睫毛浓密纤长。

女人把打火机收进包里,吐出一口烟,烟气缭绕,而烟里却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来到人间的第二百八十三年,功德共积累八千九百九十九,加上刚才救下的女人,功德加一,刚好个九千整,进展不错。

照这个进度,一天加三分,不到一年她就可以重回天庭,和族人团聚。

二百八十三年……

姜穹月缓缓抬头看天上皎洁的明月,烟头在手指间慢慢燃烧殆尽,红裙耀眼。

第二天,江城郊外,人迹罕至的白泽庙。

1799年嘉庆年间修建。

为什么准确到1799年?

两个原因。

第一,当年修建这白泽庙的时候,有人特意要求在碑文上刻下修建的时间;这第二嘛,是这座庙的主人从1799年活到了现在,看着它修建的,自然知道它准确的时间。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湿漉漉的石砖阶梯落下翠绿的树叶,烟雾在萦绕的半山腰上,一座古朴的寺庙静静矗立着,傍晚炊烟袅袅,多了些烟火气。

倒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每月初一,姜穹月都会来这里一趟,不为吃饭、不为这里的安宁,只为受罚。

姜穹月依旧穿着她那身红裙,高跟鞋提着手里,一双白净的玉脚走过那台阶,脚底和脚背都是青苔和雨水,脚趾缝里甚至还夹杂着树叶的碎渣,看起来十分狼狈。

被贬凡间,神力自然也就没有了,不过她本是上古神兽,幻成人形,体内依旧残留着微弱的神性和神力,这些是天帝抹不去,禁锢不了的,但想腾云驾雾是不可能的。

姜穹月走到庙前,抬脚准备跨过白泽庙的门槛时,无意看到门槛上面斑驳破烂的褶皱,上面皆是岁月侵蚀走过的痕迹。

说来这年头,大家拜观音求子,拜佛求平安,拜财神求财,像白泽这种上古瑞兽早已被世人遗憾,连妖怪杂谈的《山海经》里都把白泽除了名,这世间还有谁能记得?

而且现在人类迷信的少了,他们讲究科学,唯物主义,说神魔鬼怪都是假的。

香火之类的更不用说,一年到头也没个人,除了周边住着的百姓偶尔会来一次,给庙里的和尚送点吃的喝的,也就没人了。

这白泽庙破败,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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