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可不会被魔族圣女的直言不讳吓到,笑道:“想来卿卿不是特意来见我吧,是有何事吗?”
洛衾歌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慢慢走近,那神色轻佻极了却不失风度。眼见她俯下身贴近脸,距离太近,近到云惜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自己呼吸尚不平稳,眼神流转却又不明显避开对方的目光,听她道:“真无特别的事,想来玩玩,姐姐……不会要赶我走吧?”洛衾歌转调语气,听着甚像冤枉了她这个无辜的的小姑娘。温热的吐息划过她的面庞,伴着淡淡的暗香萦绕鼻尖,云惜当然不会赶她走,自己也没实力赶她走,不予拒绝:“自然不会,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咳咳,请问姑娘,灯盏还要吗?”玉面少年郎红了个脸,双手安放置身前,手指不安放的互掐。
云惜在为“玉面少年郎为什么脸红”而疑惑,洛衾歌看在眼里,笑嘻嘻从袖里掏出一袋鼓鼓银包扔给对方,“全要了。”
玉面少年郎准手接过,在半空颠了颠,竖指笑颜道:“姑娘豪爽。”钱袋塞回衣服内袋,“这些灯都是二位姑娘的了。”说完便做甩手掌柜,丢下摊子走了。
“哎?他连摊子都不要了?”云惜望着离去背影的目光移向洛衾歌。
“那袋钱对于它来说,足够养活自己一生了。”
“你给了他一袋金子?”
“不,是一袋玉石。”
云惜嘴角不易察觉地轻扯,“……圣女出手阔绰,方才若是给了一袋银子买下还差不多。”
洛衾歌故作吃惊,“那依姐姐的意思,我方才是给多了?”
云惜点点头:“下次可以问问我。”
洛衾歌故作恍然大悟,随之道:“好啊,能请姐姐赐教,是我的荣幸。姐姐可要好好陪着我,人界的事我涉足少,怕被不良商家宰得倾家荡产。”
魔族圣女会被骗吗?魔族圣女就算出手买下整个宁安国都绰绰有余。知道她开玩笑,云惜有心陪她玩笑,“行,那你拉紧我。”
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纤细苍白,洛衾歌眼底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与第一次有所不同,快速转变为笑意,手轻轻覆上握住:“姐姐等一下。”
两人的手拉着并未分开,云惜见洛衾歌两指并拢,竖在唇前念了个诀,转对向小摊。小摊上挂得几十盏灯瞬间消失化为细缕轻烟,缓缓飘来全部收入洛衾歌腰间的乾坤袋。
云惜轻叹,眼里钦慕:“这术法以我的修为恐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了的。”
“哦?”洛衾歌眉眼轻挑,似是不认可这种说法,“怎么会,姐姐你本……你要试试吗?”
云惜摇摇头,遗憾道:“不用,我没了灵力,想试也试不了,而且这法术只有神力级别的才可做到,就是说现世下,只有神、仙、还有你,能做到。”
洛衾歌停滞了一会,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道:“走,带姐姐去一个地方。”话落间,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云惜眨眼再睁开的功夫,眼前之地焕然一新。
两人站在木板搭成一条歪歪扭扭的桥径上,桥径两旁,长廊如画,古木栏杆上雕刻着各种图案,栩栩如生。整个院落以及房屋的建设风格古色古香,不比皇宫奢靡,夜晚尽显明亮。庭院宽敞,桥下池水极浅。月光下,池底白沙反映的水面清澈同明镜,顺势长得几株细小的绿色植物,光影斑驳。院里四周,错落有致地种着各色花树,芳香四溢。
云惜道:“这是你的家吗?从未见过这般古雅的地方。”
洛衾歌道:“这玲珑宫是我在人界的一个住所,来得次数少,原是我父亲为母亲打造的。因为母亲是人类,所以父亲便在人界建造了这样一个宅所,方便母亲想念家乡时回到人界。”
云惜对魔族之事只在史书上了解过,史书上对魔族的描写是:
魔族人诞生于人类的邪恶意念,是属“心魔”。因而生性纯恶,狡猾多奸,不可信任。
原本云惜也相信魔族人是绝对的“恶”,在自己七岁时,动摇了想法。
“姐姐可喜欢这个地方。”明明是个疑问话,她问得却是陈述语,像是想让自己回答“喜欢”二字。
云惜道:“喜欢。”
洛衾歌眼皮掠起,眼底笑意明显,单手背后,握住云惜的手转变姿势反扣逼其后退。云惜背靠廊柱,两人十指交叉,她有点慌张,洛衾歌的脸就在自己面前,脑中顺带思考不明白自己慌张什么,强忍镇定道:“……卿…卿卿,你干什么?”
洛衾歌双目轻轻移动,像是在欣赏她的面容,红唇轻启:“想让姐姐试试。”她脸慢慢贴近,嘴唇移到云惜耳边,
“刚才的法术。”洛衾歌的吐息吹在耳边,云惜的耳朵连带着面色一起泛红。
云惜微微侧过脑袋,道:“你…要怎么试?”
洛衾歌保持原本的姿势不动,眼睛去捕捉云惜的双目,可惜以两人现在的角度,看不见她的眼神、云惜身子微颤,那股温热的呼气从她的耳后移到脖颈,声音再次响起,“借点法力给姐姐。”
“呜——”
云惜睁大眼睛,柔软的触感轻吻着颈间,电流般的酥麻感直达头顶,有点发麻,身子却一刻不敢动。
她……她在亲我!
云惜眨眨眼,瞬间把想法抛走。她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温热的灵力正源源不断输送进自己的身体,体内枯竭的灵力快速增长。
原来……她是在给自己输送法力!
须臾片刻,洛衾歌抬起头。
温热的气息残留颈间,云惜感觉吻处渐渐冰凉。洛衾歌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惊艳,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晃在自己眼前:“姐姐,感觉如何?”
云惜正在端详眼前鬼斧天工般的神颜,心里愈发觉得眼前这张脸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听到她问话,惊醒一脸红温道:“啊?啊,确实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充沛。”云惜顿了顿,稍微驱动灵力便察觉身体里的异样,“我身体里的毒,你也给化去了?”
洛衾歌道:“是的,若要让姐姐解了自己的毒,还不知道要何时,我就提前动手帮它解决了,要感谢我么。”
云惜笑道:“谢谢卿卿,不过听卿卿你的话意思,那是早知道我中毒了?如何得知的?”
洛衾歌道:“不敢瞒姐姐。”她后退两步,打了个响指,紫烟散去后显现出的是熟悉的面孔,“是这么知道的。”
云惜眼前一亮:“巫鸢?!”她神色顿时激动,“可是这样你不会被发现吗?”
她貌似问了一句糊涂话,洛衾歌毫不在意。
她点头道:“当然不会。”自然向前走两步,变回原身,“我可不乐意伺候她,巫鸢是我在皇宫里的分身,我可以通过巫鸢掌握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动向,主要是掌握沈愠的日常。”眨眨眼,继续道:“我知道姐姐想问什么,如今她在姐姐和国臣面前表现出一副好君主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为百姓着想,实际上,她多次派人到我魔界之地刺探,为的是有朝一日铲除魔界。姐姐清楚魔界是由人的心魔诞生,魔界铲除的后果可想而知。”
云惜明白:“魔界在世间已有千万年,一旦消失,凡人都将不复存在。可是她这样做的目的什么呢?既然有这等野心,是不是也有心魔生成?”
洛衾歌答道:“她的目的不过是女承父志,沈卫灭了前朝上位开始,就已经派人到魔界打探,病逝后沈愠继位,她的所作所为,意在效仿前人治国。看似明智,实则愚蠢。至于心魔,我曾用心魔镜照过她,并没有心魔显出的痕迹。”
云惜不明白堂堂一个魔族圣女为什么要和自己透露那么多私隐之事,想来应该是不怕自己说出去,可她刚刚为自己化去乌兰霜,如若把她想成是不怀好意,自己就是狼心狗肺了。毕竟她现在说得那么真诚,没理由再去怀疑真假。云惜觉得问多了怕是不好,还是少了解为妙。
至于女君,她有自己的打算。
云惜不经意转移话题:“方才买的云纱灯,我觉得挂在这院子里倒是有一番雅致。卿卿觉得呢?”
洛衾歌道:“妙哉,姐姐不妨现在试试。”
她一说试试,云惜联想到洛衾歌给自己输送法力的情景,脸不免得红了起来,声音细如蚊呐:“嗯嗯。”
云惜回想洛衾歌收袋时的动作,要把灯从袋中取出动作势必与收袋动作相反。乾坤袋就在洛衾歌手中,云惜两指探出往回一勾,顺势向长廊挥去,廊檐瞬间点起排排柔光。
云惜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感觉真令人怀念,就好似隔了几百年没再用过法力。”
云惜没注意自己的一番话让洛衾歌身子僵硬住,但她很快放松下来,道:“哈哈哈哈姐姐若是想,我给你输送几百年的法力也无妨。”
云惜摆手道:“谢谢卿卿好意,还是算了,我只是一介普通修仙人,虽然自幼修习法术,但如今身子这般状况给我再多法力也是浪费。”这话说得没错,她自身有一道封印,体内的寒冰之气还算稳固,遇到灾祸足够抵抗。魔族圣女天生继承燔烨镜火,虽然洛衾歌刚才给她输送法力的时候剥离了火流,但是法力本身是靠燔烨火支持的,冰与火相冲,她已尽力不伤到云惜,可这样伤害的更是洛衾歌自己。
云惜说到前半句时洛衾歌还笑着,听到后半句眼色暗淡下来,不过皮肉笑得依旧如沐春风,并没有让云惜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
洛衾歌背靠围栏,由两条胳膊支撑着,这次她不在把目光放在云惜身上,反而寻向夜色中云纱柔光。
“时间不早了,姐姐,我们进去休息。明天送姐姐去刑贞堂,我也会在那里。”洛衾歌的脸转了回来,云惜在盯云纱灯出神,回笑道:“好。”
进到屋内,洛衾歌打亮所有烛灯,眼前豁然明朗,看得云惜眉心一跳。
这……
云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两下又重新看去。
嗯……
云惜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这间偌大的屋子中间,摆放着长宽足有一丈的寒玉金丝木榻。
云惜望向洛衾歌,洛衾歌则是一脸笑嘻嘻道:“姐姐别这样看我,”她指向面前的床榻,“这榻在我未出世时就有的。我那时还小,问过父亲这榻为何做这么大,父亲告诉我说床大可以多滚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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