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知将纸递过来。这是一份皱皱巴巴的备忘录,上面写着:
“我已着手处理此事,只是此人与我一向亲厚,不想竟如此阴险,不知身边之人,又藏了多少祸心,想来便觉悲哀。”
江楼月将纸张拿来看了看,跟霍行知对视一眼:“纸和墨都是伯爷房里的,至于字迹,一比便知。大抵是淇乐伯的亲笔。”
江楼月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张九既然已经销毁了勒索信,为何要留着这份备忘录?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便怀疑到他身上来?”
“此间恐怕仍有蹊跷,你行事也当心些。”
江楼月点点头:“知道了。”
哎哟,不点头还不要紧,一点头,江楼月感觉自己脖子好酸,忍不住伸手扶住后颈。
自从那天霍行知给了她一本武功秘籍,就每天一大早把她叫起来锻炼身体,亲自监督,动作做得不到位都不行,每天折磨得江楼月腰酸背痛的。
不过,有霍行知亲自指导,几日下来,她的身手大有长进,呼吸也比往常更深长些,寻常小贼应该奈何不了她了。
霍行知瞟她一眼道:“不要以为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就足以自保了。”
江楼月汗颜。霍行知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一天午膳的时候,伯府里上上下下难得聚齐,餐后霍行知向朱氏请教:“不知夫人可知晓,那个张九在府内可有相好的女子或亲近的好友?”
朱氏讶然抬头:“大人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张九死前已经认罪伏法,只是还有些重要的证据,不知被他藏到哪里去了,我和江掌柜找了几日,还未曾找到。”
朱氏凝神细思道:“张九生前是伯爷的书童,与伯爷房里的彩云,向来亲厚。”
“哦?”霍行知眼眸一收。
原来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两个人,竟然是这种关系,若是两人联手,一个下药,另一个动手,岂不是天衣无缝……
“多谢夫人如实相告。”霍行知点点头。
回房后江楼月问霍行知:“霍大人可是要我去彩云房里找找东西?”
不料霍行知却笑道:“不必。”
江楼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霍行知却神神秘秘地什么也不说,只让她不必管这些事。
于是,之后几天,江楼月几乎每天都泡在淇乐伯书房赏字画。她左右无事,索性将淇乐伯收藏的字画分门别类地分好类,空闲下来的时候,就拿几幅出来把玩。
想来,这些字画就这样随意收在箱笼里,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江楼月望着这些珍贵字画,忍不住动起了歪脑筋。
要说在他们这一行,除了仿制赝品外,还有一个密法,可以作出“真迹”来。
古时的夹宣纸在生产的时候,为了保证纸张韧性会刻意做厚。如果画家的笔力足够,将画心拿到裱画师傅手里,只要方法得宜,一张宣纸可以完整地拆成三张。
上辈子,许多玩家在拍卖行里拍了真品,便找他们如法炮制成好几幅“真迹”,再转手出去,几次就可赚得盆满钵满。
江楼月一时技痒,拿了几幅知名度较低的字画出来,想要做些手脚。
不想这一试,却让她发现了此中奥妙。
她先是发现有一副字的色泽有些奇怪,像是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似的,仔细观察,发现它的底层和中间层,倒像是后来装裱在一起的。
拆开来看,夹宣中竟然还藏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
这淇乐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也是个同行?
那也没必要在中间夹白纸啊。
如果仔细留意,夹有白纸的字画,在色泽上会略有差别,若是为了造假,没必要做这样多余且容易露馅的事。
江楼月看不出这夹层纸有什么花样,便留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原样呈给霍行知。
霍行知拿着纸对着光看了半晌,倒没有问她为何好好的会去拆淇乐伯的字画。
江楼月虽然早想好了说辞,见霍行知不追究,也乐见其成。
只见霍行知拿着纸张观察了一会儿,撒了些水均匀铺到纸上,又将白纸凑到烛火前,此时纸上隐隐透出字迹来。
原来是一封密信?
两人凑近一看,皆是一惊。
霍行知惊的是,这纸上所写字迹,竟然也是他少年时的好友,而今的梁王陈显安的。
江楼月惊的是,观这信上所言,此事竟然也和江氏有关?
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摔!
霍行知和江楼月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第二天,江楼月将淇乐伯的字画仔细检阅了一番,又找出了好几幅动过手脚的字画。
她将能够找到的密信尽数取了出来,又将字画原样装裱好。
信上的内容十分古怪。
按照信件内容的先后顺序来看,梁王先是说自己在调查先太子之死的疑点。
后来,他又说先太子之死和辽国的大将拓跋宏脱不了干系,具体细节待他与山阴江氏会面后再述。
再后来,梁王似是查到了什么,但是信上却没有明说,只说具体等他见到山阴江氏后再细表。
依信上所写内容来看,梁王分明就在调查先太子之死,若淇乐伯与此事有关,二人又怎么可能联手谋反?
江氏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梁王要与其会面?
江楼月疑惑地问霍行知,霍行知神色凝重地将几封密信放到胸口收好,却对江楼月说这件事关系太大,让她不要再理会。
江楼月不满道:“每次都这样说。”
霍行知闻言却没有笑,只勉强扯了扯嘴角:“好了,多亏了你,才能找到这么重要的线索,想必四爷必有重赏。”
江楼月见霍行知这么严肃,自觉无趣,便找了个由头脚底抹油遛去找傅芜和庄广宁玩了。
霍行知像是陷入沉思,连江楼月何时离开都没有注意。
江楼月原想直接去找庄广宁,转念一想他一定在傅芜那儿,于是又转身往回走,正巧半路上遇到了庄举贤。
这几日江楼月在淇乐伯府里住着,和傅芜与庄广宁走得近,严润东也时常遇见,算是点头之交,庄举贤却是接触不多——毕竟他时常也不在家。
在张九绑架她的事件发生之前,她一度认为淇乐伯之死最可疑的人便是庄举贤。
毕竟他偷傅芜的药在先,在厨房流连在后,淇乐伯死了又有人替他还赌债,顺利的话他还能继承爵位。
不过,如今真凶已经露出水面,江楼月不禁为自己曾经的怀疑感到一丝歉意。
“小伯爷”,江楼月见了他,主动招呼道。
庄举贤一脸傲娇,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江公子,这是去哪啊?”
江楼月如实说:“去傅芜姑娘那儿。”
庄举贤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江楼月一看他这表情,连忙解释道:“我是去找广宁兄。”
庄举贤笑了笑,问道:“张九都死了,大人怎么还不结案呐?”
江楼月耸耸肩:“还有些事未了结,不过小伯爷放心,就在这几日了。”
庄举贤闻言点点头:“不急,案犯既已伏法,我们自然放心了。”
江楼月客套了两句,见话不投机,便准备继续往前走,庄举贤却又叫住她:“既然案件已经清楚,那有些事我说了也无妨。江公子可知道,家父去世后,有谁去过书房?”
江楼月一听来了精神:“咦?小伯爷指的是?”
怎么,这其中还有蹊跷?
庄举贤对她眨眨眼:“反正我没去过。”
说罢,庄举贤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诶?你把话说完啊?”江楼月在后面急得跺脚。
江楼月气鼓鼓地到了傅芜院子里,傅芜和庄广宁正在品茗新酿好的桃花酒,见她这幅模样,好奇地问她怎么回事。
江楼月便将自己路上遇到庄举贤一事说了。
傅芜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犹豫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谁去过伯爷的书房。”
江楼月又是一头汗。你们这些人有线索怎么一个个藏着掖着不说呢?
心好累,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庄广宁握着傅芜的手,问道:“芜儿怎么不早些说出来,也好让大人早些破案?”
傅芜挣脱庄广宁的手,为难道:“那时淇乐伯已经去世了,我想着和案子大抵也没什么相干。何况,以我的身份,有些话岂是轻易能说的。”
庄广宁心疼地拍拍傅芜的后背,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什么事都有我在。”
江楼月在旁边又被他们两个糊了一嘴狗粮,心里想说你俩有完没完,能不能快点说正经事。
这淇乐伯府她是呆腻了….
霍行知啥时候快点结案放她回博雅斋啊!
怨念……
傅芜见江楼月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庄广宁:“好了,不要让江公子看笑话了。”
她四下望了窗外,又让青竹去门外确认四处无人,方才低声对江楼月道:“淇乐伯去世后,夫人便命人将书房封着,不让人出入。有一日我正巧经过,却看到伯夫人从淇乐伯的书房里出来。”
“伯夫人?朱氏?”江楼月惊讶地问道。
朱氏去过淇乐伯的书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她为何不向霍行知说明呢。
江楼月在心里默默思忖,傅芜怕自己的话惹祸,便找补道:“我原先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大约夫人是有什么要用的东西落在书房里,又怕官差来了之后不方便拿取吧。”
作为一个糊咖最大的好处就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虽然没有人看,但是每天码字的时光仍然是我最快乐的几个小时。
笔下的人物和剧情逐渐鲜活起来,心里就会觉得特别高兴。
嗯,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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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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