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裴临只和许黛说了两句话,回头却找不见人了,他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戚白坐在椅子上,额前发还在滴水。

裴临屈膝蹲下来,透过阴影看到他唇色发白,问:“你怎么了?”

戚白:“洗了把脸。”

裴临一看就觉得不对,心说你是洗脸还是洗澡。

许黛犹豫着跟过来,提醒道:“裴警官,您这位朋友好像很不舒服,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裴临看了眼戚白的脸色,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下去等我。”

医院下午两点才开始看诊,裴临跟着许黛进了办公室,看了一圈,发现私人物品很少,柜子里的病历摆放的很整齐,还有一些论文的获奖证书。

许黛和大多数母亲一样,眉间三道褶竖在一起,看着给儿子发足了愁,她有些疲惫的坐在办公桌前,抱歉的看了裴临一眼。

“不好意思,您想喝点什么?”

裴临笑笑,表示不用,半是寒暄地问道:“许医生平时外科手术很忙,很少跟家人联系吧,我指的是您儿子和儿媳。”

许黛强撑了下眼皮:“他们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生活。”

裴临表示理解:“那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关系怎么样?或者说,您儿媳赵传雨这个人怎么样?”

“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大学又考在了同一个城市,还没毕业就吵着要结婚,她......”许黛谈到儿媳,皱了皱眉:“挺会花钱的。”

“您是因为这个反对他们结婚?”

“只能说是不赞同吧。”

“既然您儿子和儿媳大学没毕业就想结婚了,那应该对生活有规划吧,怎么会肄业呢?还将名字也改了,孩子不跟父姓啊。”

许黛脸上那种淡淡的疲惫神色终于变了,她痛苦的按了下额头。

显然,丈夫和儿子的离世给她留下了很深的伤害:“给他改名字是因为他爸爸出了车祸,平时他们父子关系很好,我是怕给孩子留下阴影,他也并不抵触。”

“是,这种情况,孩子不可能一点心理影响都没有,看看医生或许会有帮助,当然了,您自己就是医生,不用我们多说。”裴临喝了口水:“我听说您原来在三立医院工作,那是一家私立医院,待遇很不错,怎么就从私立换到了公立医院呢?据我所知,这应该没有三立医挣得多吧?”

许黛苦笑:“我来公立医院是因为这里有很好的科研条件,职称也升的比较快。”

裴临发现柜子里摆的证书的获奖时间确实都在这几年,许黛的回答也没什么问题,可以说是严丝合缝了。

“那,可以问问您上次见到儿子是什么时候吗?”

许黛道:“是两个月前的27号,是个周末,趁他们两个都在去的。”

“记这么清楚?”

许黛点点头,解释道:“手术室里有时钟,我们关注时间也算是职业习惯。”

裴临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最近许时良有没有向家里求助过,有没有惹上什么人,或者工作上遇到问题,她都对答如流,既不显得过分关心,也不至于疏漏。

整个有问必答,思路清晰,裴临几乎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临时拜访,而是精心准备过的面试。

裴临仔细观察,许黛也不催,脸上始终带着那股淡淡的悲伤和无能为力。

“谢谢配合,如果有疑问我再来,还有,节哀顺变。”

许黛站起来,却没送,裴临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回头看了眼她有些发白的脸,像是突然想起来,问道:“许医生,您儿子之前和绑匪有过经济纠纷,还抵押了300万的房屋贷款,您知道他是做什么用的吗?”

许黛明显一愣,随即表现出了淡淡的厌恶:“可能是因为想买新车吧,之前听他老婆抱怨过,说公司的同事都有人车接车送。”

裴临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感叹:“您对您儿媳妇也挺关心的。”

说完,在许黛沉默的目光中离开。

医院二楼的玻璃窗对着停车场,裴临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戚白蜷在车里,他这个动作像是带着无意识的自我保护,他若有所思的喝完了被子里的水,转头去了楼下的贩卖机。

那有一对小情侣正在吵架。

女孩怪自己男朋友明知道她住院还不来,连瓶水都不记得买,男孩听了会,忍不住回嘴说女孩大题小作。

大概情侣间的吵架都是从‘你真不是个东西’的量的积累,到‘你竟然敢跟我吼’的质的飞跃。

裴临拍了下男生肩膀:“哎,要不你先哄哄,让哥们儿插个队,我这还有病人等着呢。”

女孩眉头一拧,刚想骂人,一转头就看到了裴临的脸,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自觉把位置让开了。

裴临的身高属于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那种,警校加上刑侦这几年把身材锻炼的堪比衣服架子,他笑起来时有点散漫,可还没等那股劲钻出来就被惯性的板正气质压下去了。

女孩瞟了他好几眼,用半大的声音故意说给男朋友听:“为什么别人长得帅,还知道照顾女朋友。”

裴临笑笑,他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

男朋友估计觉得没面子,还真小声哄上了:“长得好有什么用,女朋友又不一定有你漂亮。”

女孩‘哼’了声,才不愿意理他。

裴临手指在矿泉水面前一顿,看了贩卖机一会,按了铝罐装的奶茶,是温的。

别的不知道,但戚白那张脸是真没话说。

裴临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顺手给扫黄办打了个电话,那天袭警的人应该是个看场子的,扫黄办虽然提前部署了行动,但还是让人给跑了,他得打听打听情况,顺便跟人家说声抱歉。

戚白头发差不多干了,头顶翘起了几根软毛,裴临看着不禁走神,以前总听人说头发软的人脾气特别好,这回算是帮广大人民群众辟谣了。

裴临敲了敲车窗,他上下捏住铝罐的边缘,把奶茶递了进来:“你说你,打架只有挨揍的份,车开快了要低血糖,就连出个外勤都能差点晕倒,得了,快起来喝口富贵汤吧。”

戚白看着他手里的热奶茶,发现铝罐干净的能发光,他和裴临对峙了片刻,说道:“对死者的母亲做一下详细背调吧。”

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裴临却想知道戚白的理由:“为什么?”

“死者和她是母子关系,死了没几天就能到医院上班,况且第一个去的地方还是停尸间。”

裴临将手搭在车门上:“也不是没可能,许时良送医的时候就在这家医院,算是最后一点念想吧,难以释怀,人之常情。”

戚白闻言垂眸,不发一言的盯着手里的奶茶。

“怎么了?”

戚白试着措了下辞:“确实很正常,但我觉得......当身边的人遭遇死亡时,大多数人的第一反是逃避而不是接受,缅怀本身是一种接受行为,来的有点太快了。”

裴临也觉得许黛的行为有些不合理,尤其是她对死者的见面时间记忆犹新这事,当然,也不排除如许黛所说,她时间观念很强或者是受到了职业习惯的影响,但每次回答都没有思考过程就不对了,在刚才的问答里,许黛每次都能极快速的做出反应,并给出准确答案,这让他有点在意。

裴临站在这,有点挡到人了,他肩膀被拍了拍,一回头,居然是那对小情侣。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戚白身上。

......

说起长得不错,裴临开车的时候偷偷瞟了几眼,发现戚白总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眼尾懒得上扬,落成轻轻的一条线,不知道因为没睡好还是怎么,脸色总是很白皙,像个精美雕刻的玉石,一笔一划都挺赏心悦目。

裴临忍不住问道:“何局把你弄来刑侦,不会是跟你有仇吧?”

戚白看了他一眼。

“我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刑侦听着威风,其实每天都在跟尸体打交道,感觉是在靠逻辑工作,可你却发现逻辑有的时候破不了案,只有感情才能,做这一行,见过的杀人动机比杀人手法还多,要是抗压能力不行,会自闭的。”

裴临这个人看着不按规矩办事,但有些东西天生沉在骨子里,确实是做刑警的料,不知道为什么,戚白挺愿意听他讲这个。

“既然不愿意做这行,当初怎么没选其他的?”

“其他的?差一点,我当初还去特警二队实习过。”裴临说到这,顿了顿,把话题又拉了回来:“我就是觉得要是没有刑侦这个职业,是不是就意味着没那么多凶杀案了,到时候买买菜,种种花,我也享受一把失业的快乐。”

戚白扫了他一眼。

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裴临将车停好,没话找话的给戚白讲了个笑话:“警察确实不好当,我就认识一特警队的朋友,出了一次外省任务,避孕小气球在家里放了七天,回来倒一个都没少,结果和女朋友分手了,你猜怎么?”

戚白想了想,这回居然真的回答:“过期了。”

“......”

裴临神色唏嘘道:“发现杰士邦直接变成了杜蕾斯。”

戚白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特警队的朋友,喝完了最后一口奶茶,发现裴临正不经意的扫视他的铝罐,这位刑警显然心怀不轨,打算等铝罐扔了之后再去掏个垃圾桶。

他拉开车门。

裴临笑眯眯的盯过来,那样子活像等着吃鸡的黄鼠狼,戚白心里叹了口气,把铝罐放在了垃圾桶顶上,好歹没往里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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