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秦泠终于有些不耐烦,她忽地站起来,回头对他们三人挥挥手呵斥道:“你们真的是来办案的吗?当着死者的面有说有笑!”说罢她转向修少钧:“旁人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闹,还想不想听验尸结果了?”
如果说在苏鉴来之前,局里除了两位局长还有人敢在修少钧这只老虎屁股上拔毛,那就只有可能是秦法医了。
秦法医说完便提起工具箱毫不客气地走远了,留下几人站在原地脸色都有些难堪。
几秒之后还是修少钧先开了口:“殷航,你和宋良朝去做现场模影,做完就可以把尸体运走清理现场了。”
“头儿,能换个人去吗?我一技术人员,实在看不了那种…呕……”殷航一手捂着嘴,一手抚着胸口央求道。
修少钧顿时脸色一沉:“你看看在场的人,你不去难道要虚弱警花或者残疾副队去吗,还是说你想让我或者苏顾问去?”
一听这话,殷航立刻回头去喊宋良朝了。
见殷航走远,修少钧才缓缓转身,垂着眼眸道:“一扬,你先去了解一下尸检情况,我和苏鉴去找下顾副队,马上过来。”
闻言,于一扬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修少钧这是把安抚暴脾气的活儿交给他了,只好点点头道:“好,十分钟之后你们再过来。”
警界线外面,顾玦正站在花坛边的垃圾桶旁抽烟,垃圾桶的灭烟盒里已经躺着好几个烟头了。
修少钧的印象里,顾玦和苏鉴性格有些像,都是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形象,如果张队不在这家伙就能带着市局刑侦队翻了天,很少见到眼下这种愁眉苦脸借烟消愁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顾玦头都没抬,抽出一根烟给修少钧递过去,修少钧接过烟刚想借火点上,结果苏鉴突然说:“顾副队,也给我一根。”
修少钧一愣,然后将手里的烟重新插回顾玦打开准备取烟的烟盒里,皱着眉道:“我不抽了,你也别抽比较好。”
一听这话,顾玦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悚地看看修少钧又扭头看看苏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却也没想通其中关窍。
“说说吧,什么理由?”修少钧问。
像今天这样,案子刚发生就能顺利转到非防局的情况,实在少见,定然是有什么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反常之处。
顾玦立刻就忘记了八卦修少钧的怪异行为,开始认真陈述案情。
“因为监控。”他抬手指了指经过健身器材区域两头的监控摄像头说:“这小公园虽然破旧,监控质量也差,但好歹没坏。监控拍到今天凌晨一点三十二分,两名黑衣男子绑架了一名女子将她拖到这里,然后监控就被恶意干扰白屏了,不过只有十几秒就恢复了正常,之后监控里黑衣男子和女子都不见了,查遍整个公园的监控都没有再看到这三人的身影,直到今天早上九点,都没有再出现过。”
“你的意思是监控中被绑架的女子就是死者?”
顾玦摇头:“暂时没有证据,监控也看不清模样。”
修少钧:“死者身份?”
“暂未确定。”
闻言,修少钧略作思索,然后问:“你确定尸体是今天才出现在这里的?”
“确定!”顾玦点头:“我当时也立即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不过巧的是,昨天正好环卫工人打扫过这片区域,那个时候并没有尸体。”
“那尸体是如何躲过监控,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顾玦掐了掐眉心:“我也想问。”
苏鉴也道:“而且尸体腐烂成这样,看着实在不像刚死的。”
“有很多疑点。”顾玦道:“所以我立刻就申请了转案。”
“你一直都是甩锅小能手。”修少钧揶揄道。
顾玦有些无奈,双手一摊:“我这真的是无计可施了,你都看得明白吧,这桩案子的古怪……”
修少钧当然明白,先不说其他,光是能在市区公园发现一具腐烂的尸体就已经足够怪异。就算这绿柳公园再怎么破旧人迹罕至,也是在市区,一具尸体放在这里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直到腐烂,除非是有人故意将腐尸抛尸至此。可这抛尸人也着实脑回路清奇,抛尸不早抛非等到腐烂了才丢,丢也就罢了还非要丢到市区公园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更何况整个抛尸过程还绕过了所有公园监控,这几乎是正常人类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再怎么不可能,这具腐尸都摆在眼前。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思,顾玦这厢是完全陷入了思维盲区,修少钧和苏鉴二人却不约而同在想同一种可能——虫洞,毕竟昨天凌晨蓝伽宁刚通过时间虫洞从密不透风的云城四监消失。
出于习惯,苏鉴在刚下车的时候就注意过腕间探测仪,但那时表盘上的红色指针并没有异常,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往那一方面怀疑。此时听闻顾玦描述,便拿出honey开启探测,意料之中的也并未发现开启虫洞后残留的能量粒子。
修少钧见苏鉴取下眼镜,便低声问道:“如何?”
苏鉴微微摇了摇头。
知道与虫洞无关,修少钧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警戒线旁的警员忽然朝他们大喊了一声。
三人闻声立刻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个人影躲在花坛后,听到叫喝转身就跑。修少钧还没来得及发话,身侧一个影子便窜了出去。
苏鉴动作极快,一脚跨上花坛边缘猛地一发力,便轻松越过了宽逾三米的花坛,等修少钧绕过花坛追过去的时候苏鉴已经将那人按倒在地上,单腿压住他的后背,反手擒住,对方手脚乱踢却丝毫不影响苏鉴稳如泰山的力道,仿佛被他在一瞬间制住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不是和他身量相当的成年男人。
见挣脱不过,那人便破口叫喊起来:“放开我!警察乱打人啦,快放开我……啊——疼!”
“你是谁?!”苏鉴问。
“快放开我,你私自殴打良民,警号多少,我要去举报你!”
苏鉴挑了挑眉,压低声音用一种匪气十足的口吻道:“上一个敢问我警号的人已经去见马克思了,要不你上去问问他?”
‘良民’立刻不说话了。
于是修少钧走到跟前看到的情况便是,苏鉴扬起脸一副坏事得逞的神情把下面的人当坐垫,而‘坐垫’则神情痛苦咬牙切齿,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修少钧见这人年纪轻轻,穿着打扮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学生气,便试探道:“你是大学生?”
‘坐垫’哭丧着脸闷闷道:“我真的就是个路过的学生,你们警察办案也太激进了,快放开我,真的好痛……”
修少钧朝苏鉴点了点头示意他先放开,苏鉴没有完全放开而是抓着手臂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过路人可不会鬼鬼祟祟躲在花坛后面偷听警察谈话。”
“我真的是个路过的……”
顾玦没到市局之前,在区派出所待过最善对付这种所谓的‘路人’,他掀起眼皮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秉着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命案现场行事可疑,极有可能是凶手重返现场,先作为嫌疑人扣押……”
一听‘命案’二字,男生立刻慌了,忙摆手道:“啊,别!警官,我真不是!我事出有因。”
顾玦对他的辩白充耳不闻,径直对随后跟来的警员吩咐道:“带回去。”
“警官警官!冤枉啊,听我说!”
感觉把人逼得差不多了,修少钧从善如流出场拦住了刚准备给男生戴手铐的警员:“先等等,听他说两句带走也不迟。”
顾玦十分配合,当即露出一副厌烦的神情,不情不愿道:“还不如带回去审问!”
苏鉴看着这二人默契扮演黑白脸,觉得十分有趣,便没有出声儿,立在一旁勾着嘴角抱臂看戏。
修少钧先是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以示安慰,努力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偷听?”
男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倒豆子似的解释道:“我叫陆仁嘉,是云科大大三学生,我是来找室友的,我们本来昨夜在这附近上网,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就没回来。”
“在哪里上网的?”
陆仁嘉报了个地方,修少钧皱眉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陆仁嘉一脸担忧道:“刚开始我们以为他只是自己去干什么了没来得及和我们说,结果到天亮都没消息,我们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听。以防万一,其他两个舍友一个回学校去找一个去了他家里,留下我在这附近再找找。也是巧了,之前和他手机共享过位置信息,我想起这茬就试着开启手机搜索寻找,没想到他和我的关联并没有删除,然后就顺着手机定位找到了这里。看到警察在办案,我怕是他出了事儿就想偷偷听听情况,然后就被你们抓住了……”
在陆仁嘉说到手机的时候顾玦就示意警员去找了,不多时,还真让警员在杂草丛里找到了陆仁嘉口中所说的手机。
“看看,是不是你舍友的?”
陆仁嘉看了一眼然后隔着证物袋点亮手机屏幕,在看到屏保画面后毫不犹豫道:“就是他的,怎么会丢在这里,他人呢……”
修少钧和顾玦对视了一眼,若陆仁嘉所言非虚,恐怕他那位室友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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