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蓝伽宁如果逃去了未来，我还能把他抓回来吗？”修少钧问。

苏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进入时间虫洞？”

“不可以吗？”

苏鉴停顿片刻，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不是‘可不可以’，而是‘不能’。”

修少钧接口道：“因为时间旅行的规则。”

苏鉴点了点头。

昨夜，苏鉴近乎详尽的解释了时间旅行的规则，其实所谓‘未来易变，历史难改’总结得简单通俗一点，就是对于开启时间虫洞的人来说，过去的既定历史很难因为他穿越时间来到了过去而发生改变；但是，他的未来却充满了多种多样的不确定性。

在这句定义中，苏鉴就是那个开启时间虫洞的人，他穿越时间来到过去属于修少钧的时代，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曝光属于未来的高科技产物，甚至参与重大案件的侦破，甚至成为非防局举足轻重的一员。那是因为他知道，就算曝光了这些产物这个时代的人也无法发明制造出同样的东西，历史中这些东西的发明就是要等到一百年后；就算没有他的参与，那些案子也能顺利破获，2050年的非防局从根本上来讲有没有苏鉴这个人，都不会影响日后的发展大趋势。

这些就是所谓的‘难以改变的既定历史’，所以从一开始苏鉴来这里就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为了获取情报。对于虹组织来说，他们的目标也一直都是苏鉴，因为他们知道修少钧的存活是既定历史。

一开始听到这个理论的时候，修少钧感觉十分唯心且存在许多难以说通的悖论，‘未来’与‘历史’的界定似乎都是以开启虫洞的人为节点划分前后，但是苏鉴作为虫洞开启者来到了2050年，那么他在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历史还是未来？

和苏鉴一样开启时间虫洞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历史与未来，每一个人的划分节点也都不同，这其中的时间错位根本无法计算。

苏鉴却说这其中结合了平行时空和时间分流回归效应，他们这些物理白痴只能参透一二，想理清所有道理原委是理不明白的。实践物理学家们已经通过上千次的试验证明了这八个字，虽然听着唯心但对于时间旅行者来说，用这八个字判断复杂多变的情况却最为奏效。

每一名进行时间旅行的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针对性训练，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进入虫洞堪比身处外太空而不穿宇航服，更何况修少钧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虫洞中不受时间规则的约束，一旦修少钧出现什么差错，无论是未来还是既定历史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风险苏鉴承担不起。

看着修少钧眼底暗淡下去的光彩，苏鉴耸了耸肩，拍拍他的手臂道：“别愁眉苦脸的，蓝伽宁本是‘过去’的人，他们无视规则接走蓝伽宁已经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说不定在虫洞里就被粒子风暴刮得连渣都不剩了。再不行，我去把他抓回来？”

“别！”修少钧一把抓住苏鉴的手，皱着眉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苏鉴心里明白，笑了笑抬手抓住修少钧的衣领将他拉到面前亲了一口，调笑道：“这么怕我一去不返啊，别怕，我很爱你的，暂时还舍不得走。”修少钧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瞳仁闪了闪，仿佛一汪将阳光揉碎撒了进去的酒池，光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都令人心醉。

突然之间，修少钧抬手按住苏鉴的后脑，将人拉进怀里，沉甸甸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还真是……和你谈恋爱太辛苦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

“这种感觉不好？”苏鉴下巴搭在他肩上笑嘻嘻的问。

“现在的感觉很好，但一想到你要离开，感觉就非常不好。”修少钧微微收紧了手臂：“所以，让我再多抱一会儿。”

不远处，跑过来喊人的殷航一嗓子还没喊出来，一抬眼连忙捂住嘴巴原地一个急转弯，小跑了两步躲在一棵香樟树后，背靠着树干脑袋里轰轰隆隆千万匹管他什么马奔腾而过，心脏跳得比面基网恋女友还快。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探出头去，试图用他那瓜子仁大的脑子弄清眼前的状况。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家队长和顾问紧紧抱在一起，暗暗说了好几声‘卧槽’，才平息了狂跳的心脏。这种抱法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同事朋友之间的拥抱，太暧昧太亲密了，难道……

像是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殷航手心冒出冷汗，想上前也不行离开吧他又不舍得这么好的八卦机会，那可是队长啊！千年铁树难开花的队长啊！错过这次，可能这辈子他都逮不到下一次了。

不过回头一想还是工作更重要，如此想着殷航的小眼珠子一转，掏出手机决定用电话打破眼下的‘僵局’，刚拿起手机还没拨出号码突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修少钧的声音。

“喂？什么事……嗯，好，我马上过来。”

话音未落殷航就听见了两人的脚步声。

修少钧：“公安那边有案子转过来了，我们去现场看看。”

苏鉴：“好，监狱这边是注定查不到任何东西的……”

“查到了查到了，修队，那个监控果然拍到了一段……”殷航本就是打算来汇报这件事情，此时听到就不由自主接了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面前两双眼睛的镭射光射穿了。

“呃，我什么都没看到。”殷航抬头望天数星星。

苏鉴捂着嘴隐隐笑出了声。

修少钧低咳了两声然后用十分平淡的声音道：“没关系，就是你想的那样。公安那边有案子转过来了，小陈在这边盯着，你跟我走一趟现场。”说罢便迈步离开了，苏鉴跟上去牵住修少钧的手，然后扭头冲殷航比了个鬼脸。

殷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饱。

绿柳公园是一个不怎么有人气的小公园，平时也就早晚有附近的街坊大妈来跳跳广场舞做做锻炼。仅有的几个健身器材上面的烤漆都已经脱落，把手上下锈迹斑斑，疏于打理的草坪几乎要被周边的杂草蔓延覆盖，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查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地上的破碎器官，更不会发现生锈小滑梯下面的尸体。

报警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大爷，当然，等顾玦见到老大爷的时候大爷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双手颤抖，宛若突患帕金森。

好在接到通知的时候同事提醒他带了心理顾问过来，这才勉强稳住了大爷剧烈波动的情绪，从他口中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原来大爷就住在隔壁小区，每天早上他都要出来遛狗，今天小狗在经过这片运动器械区的时候格外的狂躁，大爷一个不留神没拉住狗绳让狗跑了进去，为了将自家疯狗拉回来，大爷才踏足了这片他往日里从来不会细看的锻炼器械区域，之后就在杂草中发现了一颗疑似眼珠的东西，再接着便看到自家狗正蹲在滑滑梯下的尸体旁嗅气味。

尸体被糟蹋得着实不堪入目，若不是大爷平时精神状态好，恐怕当场就被吓晕过去了。

修少钧一行三人赶到的时候法医正在做尸检，于一扬站在一旁凝眉垂首似乎在思考什么，胡彬彬蹲在不远处的柳树旁干呕，宋良朝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瓶水想凑上去却又迟迟不敢走近。

还没踏入警戒线殷航远远就闻到一股难以忽略的恶心气味，脚步一顿，本能的想退开却被身后的修少钧挡住了路，殷航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修少钧则在殷航凑过去之后顿住脚步拉住想要跟过去的苏鉴，皱眉道：“你等下，我先过去看看。”

苏鉴却笑着摆摆手道：“修队，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只是现场推演顾问。”

修少钧自然明白苏鉴的言下之意，但他依旧不太想让苏鉴看到太过残忍可怖的东西。

“没关系的，我曾经见过的东西比这可怕千百倍。”苏鉴笑着说，没等修少钧问出心中的疑惑就追着殷航跑过去了。

死者应该是名女性，裤子T恤的装扮，具体的衣服颜色已经被血污浸染完全看不清了。尸体**很严重，饶是如此修少钧还是看到那流了一地的肠子和被打碎的半颗脑袋，若不是仅剩的半颗脑袋上纠结在一起的长发，估计一时间连性别也看不出。

秦泠蹲在尸体边，带着口罩手套细细查看死者的各个部位，其实在她来之前公安的法医就已经做了初步鉴定，不过既然案子转给了非防局除了例行交接之外，法医尸检也还是要重新再做一次。

听到声音，于一扬转身朝他们走了几步，左臂衬衣的袖子塞在裤兜里被微风吹得微微鼓起，修少钧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殷航小跑两步迎上去道：“于哥，怎么不再休息两天，这么急就赶着出院了？”

于一扬先是冲他们三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才对露出宽慰的神情笑道：“实在闷得很，而且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听到有案子就擅自跑过来看看，队长别生气啊。”说罢看向修少钧。

修少钧知道于一扬是在故意打趣，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便道：“我也正想叫你回来。”

修少钧和于一扬对视一眼而后点头笑了，多年并肩战斗的默契，让他们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一扬哥，等回去了申请给你装个生物智能机械臂，你这可是工伤。”苏鉴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那手臂可帅了，我一直想要都没机会。”

于一扬笑了笑，道：“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疯子，怪不得局里的人都说一队队长有个疯弟弟。”

一听这话，苏鉴立刻瞪大了眼睛，佯怒道：“谁说的？尽说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