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华！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怎么还活着？！”

张明华当时就死在审讯室里，死在修少钧面前，凶手是于一扬，于一扬亲口承认。他怎么能在此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鉴过于激动，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张明华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疼的，片刻前还因为热而有些发红的脸颊此时早已血色褪尽。

而在苏鉴冲过来的同时，格林也认出了这个与他数次交手的对手，变得激动起来。

地铁口角落小小的广告牌挡不住这样激烈的动静，很快就有人投来打探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了。而被广告牌遮住的三人，无论谁都不能暴露在公众视野下，蓝伽宁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苏鉴然后抬脚插进两人之间。

他有些恼怒的凝视着苏鉴呵斥道：“在这儿发什么癫，你还想不想加入组织了！”

苏鉴热血冲头，无数猜想充斥在脑海里，完全没有听到蓝伽宁的声音，直到脚上突然吃痛，他才猛地看向蓝伽宁。

见人终于肯看他，蓝伽宁才抬起自己的脚，压低声音说：“冷静一点，大局为重！”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你还想不想救修少钧了？想救就老实点儿，听他指挥。

说完他也不等苏鉴反应，又转向格林道：“你才从基地出来，不想被送回去就别闹事！这位是考核期的色标成员，之后还要一起共事，有时间让你了解，别一上来就这么激动！”

格林只听了前半句就立马老实了，深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至于张明华，他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了。蓝伽宁拍了拍他的肩，略微安抚了一下，然后凑近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之后张明华明显平静了下来，几分钟后被蓝伽宁打发走了。

等三人回到地下拳场，苏鉴才终于得出了某个‘不可能’但又‘只能是’的结论。

“张明华……就是那位张医生，自己也是克隆人？”苏鉴问蓝伽宁。

蓝伽宁窝在软踏踏的破皮沙发里，端着一杯气泡水摇摇头说：“不知道，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你之前见过他？”

苏鉴没有回答，有关张明华的事情属于非防局机密，至今也只有现场几个人知道，至于张明华的死因和凶手身份知情人就更少了。

张医生只有可能是张明华的克隆人，且从他的反应态度来看，显然是认识自己的，也就是说他至少拥有苏鉴作为非防局警察办案的记忆。

苏鉴眉头紧蹙，他意识到了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们当时查封了张明华的秘密实验室之后，所有的现场证物全部由非防局收取，那里面也的确有张明华自己的记忆数据拷贝。按道理，那份数据此时应该在非防局的证据库里，没有相关准许绝不可能泄露……难道说，张明华在被抓之前已经在其他地方存了自己的记忆数据？他口供是假的，他并没有叛出虹组织？

不，不对，张明华那时候应当没有说谎，否则先前许多事情就会产生自相矛盾的地方。

既然他已经脱离虹组织，那么他的记忆数据是怎么从非防局里出来的，又怎么能到虹组织的手里，让他们重新造了一个张明华出来？

接下来的问题，苏鉴不敢再妄加猜测。

“对了，那个时候你和张医生说了句什么，让他立刻就释然了？”苏鉴扭头问蓝伽宁。

蓝伽宁唇角一歪说：“我说，你是克隆人，用来替换本尊当卧底的。”

苏鉴一愣，继而笑道：“怪不得……”

‘叮咚’一声轻响，蓝伽宁掏出手机，摁开投影屏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苏鉴，皱眉道：“有点糟糕，刚才我们三个回来的路上似乎被天眼系统拍到了。”

苏鉴愣了愣，脸色也不太好看，方才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张明华的事情完全没有规避路上的监控探头，甚至连口罩帽子都没有戴。现在非防局正在四处找他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监控……

等等！

脑海中某个画面突然闪过，苏鉴想起曾经宋局的确给他看过一个监控录像，还问他里面的人是谁，当时就连他自己都以为是别人克隆了他！

原来是这样么？

你以为自己掌控了时间，殊不知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

只不过须臾一瞬，苏鉴就好似走过了千山万水，过往已经发生的许多细节在他脑海中缓缓亮起，宛若微弱星子一点一点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一条三年来他从未发现的道路。

原来路已经在这里，命运早已做好了安排，走了这么久他竟一直浑然不知。

看到苏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苦笑的，蓝伽宁完全不知所云，不过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拍到就拍到吧，这不是重点。”

闻言，苏鉴缓缓收了笑，漆黑的眼眸看向蓝伽宁，深空星河闪耀其中，那是他识得‘命运’二字后势在必得的光芒。他用十分笃定的口吻，说出了蓝伽宁即将要宣告的事：“BLACK同意见我了。”

蓝伽宁一愣，惊叹道：“这你都知道？神明给你开光了吧！”

苏鉴一挑眉，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煞有介事道：“这叫灵光一闪。”

所谓高级住宅小区，会关注到业主生活的方方面面，平时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它都会在不经意间展示出最舒适的一面，让每位业主都觉得自己所花的钱并不冤枉。比如晚上九点以后，小区里几乎听不到一丝有扰休息的噪音，安静到苏鉴提步落脚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许多。

约见的别墅坐落在小区西北角，相当于在一块风水宝地中又挑了最拔尖的佳处。三层高的小别墅被一圈绿植圈了起来作为一个非常简易的栅栏，里面的小花园种满了玫瑰花，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在微暖夜风中摇曳生姿，花季未到就已窥见风采。

苏鉴和蓝伽宁在进入之前被两名管家模样的男人拦下来，收走了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和金属物件，远超2250年科技水平的探测器让苏鉴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这一次可真的是破釜沉舟了，什么装备都没有的情况苏鉴这几年来还是头一次遇见，多少有些心虚，这种心虚的情绪在进入别墅遇到红哥后，达到了顶峰。

红哥面相普通，属于那种在人群中几秒就会完全消失的类型，可多年浸淫不良事业让他的眉目间隐见凶相，长相虽然普通看久了却会觉得后背发寒，敏锐如苏鉴更是看一眼就觉出了杀意。

蓝伽宁颔首致意，喊了声红哥，红哥对他点头轻轻一扫而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苏鉴，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和打量。

苏鉴略一颔首作为致意，也是在这俯仰之间他突然就有了些许底气。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的疑惑太盛，反倒让苏鉴确定了自己的重要性，否则色标成员之首何至于对他如此好奇。

“你叫什么？”红哥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苏鉴想了想说：“你可以称呼我为青鸟。”

红哥唇角一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露出半分鄙薄之色说：“青鸟？呵……如此自信能得到‘青’字色标？”

苏鉴却解释道：“并非色标，只是我为你们带来了生机，这样一位人才难道不像是带来好运的青鸟么？”

红哥皱着眉，眼底里倒映着苏鉴自信张扬的浅笑，就这样二人对峙般的凝视半晌红哥忽的就笑了，他别开视线仿佛被打败了一般，说：“你上去吧，BOSS在上面等你，蓝伽宁跟我过来。”

显然BLACK是要单独见苏鉴，蓝伽宁似乎有些不放心，朝苏鉴投去询问的目光，而苏鉴的神情却格外放松，仿佛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走吧。”红哥在旁催促道。

苏鉴冲蓝伽宁点点头，蓝伽宁便跟着红哥走了。

木质地板的台阶，苏鉴踩上去发出清浅的脚步声，周遭安静得只能听见屋外的草木虫鸣，他一步一步，步履平稳，脚下感应灯光随着脚步逐一点亮。苏鉴来到二楼，看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门半掩着漏出一片扇形光晕，他略微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提步朝着那光走过去，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一道低沉冷淡的男性嗓音响起。

原本早有准备的苏鉴，却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心脏蓦地一跳。

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靠窗的位置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男人一袭黑色西装左手执烟，月色银辉洒在他浅栗色的头发上，给那道孤寂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柔光。

他就那样静静地立着没有回头，淡蓝色烟雾萦绕在周围稀薄得一动就散，可饶是如此却依旧迷了苏鉴的双眼。

这道背影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描摹出来，这三年来他无数次回想无数次梦见，宛若心脏深处的刺青与血肉融合与灵魂相契。

仿佛是等了太久没有回声，咫尺之外的男人回过头看向他，终于开口唤他的名字，声音沙哑颤抖：“苏鉴……”

修少钧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