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哥的声音很急促，让修少钧差点误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被BLACK识破了。可当他说要立即见面的时候，红哥又吞吞吐吐，最后两人定下了次日傍晚在基地见面。

修少钧和苏鉴简单洗漱后，久违的相拥而眠，爱人就在身边的感觉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不真实，明明已经很累很累了，却怎么都睡不着。苏鉴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修少钧，他人就真真实实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往前一寸就可以吻到他的喉结，于是他便凑过去亲了一下。

旁边的人很明显的微微一颤，而后低头吻在了苏鉴发顶，将人又往怀里拢了拢低声说：“怎么，睡不着？”

“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撞见了什么奇迹。”苏鉴说：“我从没想过这样就可以找回你。”

只听头顶上的人低低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撒在额上，修少钧似是低声呢喃又仿佛是感慨叹息道：“奇迹么？好在，这个奇迹里有你。”

这句话仿佛是印证了苏鉴的某些猜想，他在齿间反复咀嚼回想，终于试探性的开口问：“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炸弹是假的？”

其实今晚的一切都禁不住推敲，苏鉴甚至有些惭愧，到了此时居然才发现端倪。

几乎不会暴露私人信息的观察者住所被修少钧轻易得知；未卜先知般让他用honey探测核心能量反应；对杀手的各种反应了如指掌，甚至连对方抛出吸引注意力的炸弹都知道是假的……

若说是观察细致、情报信息全面，似乎也能解释得过去，但苏鉴却难以自抑的生出了另一种猜测。

房间里有一股阴冷浅淡的灰尘味，那是久不住人的房间特有的味道。在等待回答的时候，苏鉴尽可能保持平稳的心态，想表现出应有的理智和冷静，可灰尘却刺得他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

除了窗帘缝隙里漏出来的细微路灯，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可苏鉴却借着这一丝光看清了修少钧脸上的躲闪游移。

修少钧沉默着，没有回答。

“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苏鉴问。

一秒、两秒，滴答滴答……黑暗中，连时间流逝都变得格外清晰。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鉴知道他不会回答，索性不再给他作答的时间。“还是说，同样的事情，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话音落毕，苏鉴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骤然一僵。

这个动作就已经说明背后的缘由。苏鉴深吸了一口气，不留情面地落下最后一击：“看来不止一次。修少钧，你到底经历过多少次了？”

他做不到未卜先知，也做不到拿着玩具一般的武器去对抗未来科技枪械，同样也不可能只看一眼就知道光尘粒子弹是假的。他之所以可以做到这些本来做不到的事情，是因为他反反复复仿佛游戏刷副本一般，在一次次经历中完全熟知了BOSS的技能，才能在今天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或许，第一次是他发现了BLACK意图杀害于一扬的计划，却没能找到于一扬将他保护起来；第二次是终于找到了于一扬的所在却没赶得上SG的武装战备，错失了机会；第三次是被假炸弹转移了注意力，于一扬在他面前被害……

但这都只是‘或许’而已，苏鉴心里清楚，能熟悉杀手的每一次举动，甚至一招一式都熟记胸中，做到一上来就靠着不怎么样的武器全面压制精武杀手……恐怕只有修少钧本人才知道，这一件事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次，终于在今天成功救下了于一扬。

隔了很久，修少钧松开环着苏鉴肩膀的手，颓然落在他身后，躺平了身子一只手捂住双眼说：“不愧是我家苏大顾问，太聪明，被看穿了。”

“你……”苏鉴心里像是被刺了一刀，刀刃上带着铁锈，一刀下去患上了破伤风，疼的他锥心刺骨，久久难愈。

修少钧放下手，扭头看向苏鉴，就着微光描摹出一圈模糊又熟悉的轮廓。“你之前不也一样？‘历史难改’这四个字不止我一人切身体会过。”

苏鉴顿时眼睛一酸，他支起身子凑过去亲了亲修少钧，小心翼翼满眼温柔，直到唇角尝到了咸涩，眼底被泪水浸湿才趴在修少钧胸口不动了。

许是真的累了，苏鉴仿佛就这样睡了过去，修少钧弯起手臂将人重新揽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缓缓闭上眼睛，久违的睡了一个没有梦魇的安稳觉。

当初为了安全，房间的窗帘苏鉴特意换了厚重的遮光布料，所以这一天早上两人睡到了九点钟才徐徐转醒。晚上睡得太晚，又累极了，导致修少钧万年不变的生物钟都没能叫醒他。

前一夜的雨似乎还有卷土重来的意思，天边的铅色阴云氤氲未散，哪怕到了九点天色也不是很亮堂。

修少钧揉了揉眼皮，去摸手机看时间，没想到手机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想找充电板也不知道在哪里，左右动了动就见苏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吵醒你了？”修少钧用手盖住苏鉴的眼睛，低声说：“可以再睡会儿，我先去洗澡。”

苏鉴在被子里揉了揉，脖子往里一缩露出小半张脸闭着眼问：“几点了？”

“不知道，手机没电关机了。”

“唔……”苏鉴皱了皱眉瓮声瓮气道：“honey，报时。”

honey也像是睡着了一般，隔了一两秒才慢吞吞道：“现在是首都时间早上九点零七分，天气阴转小雨，温度十八摄氏……”

还没听honey播报完，苏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弹了起来。“已经九点了！？”

修少钧倒是惊讶道：“你今天有安排？”

苏鉴一愣，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修少钧，似乎是完全没有明白现在的状况，像被打了的地鼠一样懵。

修少钧看着他突然就有点想笑，于是就低着头笑起来，笑着笑着便从憋笑变成了哈哈大笑。

苏鉴也终于恢复了清明，有些懊恼的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笑，这不是还没睡醒嘛。”

“不是，就……就没忍住，抱歉。”修少钧止住笑抬头看向苏鉴，只见眼前人半长的头发有些凌乱，一撮呆毛奇异的站立在脑袋顶上，他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揪住了那一撮呆毛。

“你干嘛？”苏鉴口吻略带埋怨：“别揪，那是我的智慧。”

修少钧还没来得及还口，突然就感觉腰腹的位置被戳了一下。

“这是什么？”苏鉴指着左侧腰腹位置上的一片文身发问。

修少钧刚准备遮挡，就被苏鉴索性扯住内裤边缘往下一拉，将一整个文身都露了出来。那是是一棵树，一颗枝芽生发的青色树，巴掌大小，算得上比较大面积的文身。

“为什么要文一棵树？”苏鉴有些不解，但从表情来看似乎并没有不高兴。

修少钧心里知道答案，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面对苏鉴他却又说不出谎言，才开口就不尴不尬的顿在了半句。最后他别过脸含混道：“突然就想去文个什么东西，图案是文身师推荐的。”

“这样啊。”苏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之后两人起床，苏鉴先去洗澡，等修少钧去洗澡的时候苏鉴突然说他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说是晚上与红哥见面之前回来，就这样只是对修少钧简单告知，没等应声就出门了。

修少钧略有些失落，回想起来他们两人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似乎都还没有形成同居人的自觉，缺少了普通情侣之间的亲密无间。

难得空闲，修少钧整理了一些手头上的情报信息，将这些年有关虹组织的各类资料全部过了一遍，试图在其中寻找突破点。人集中精神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虽然吃过能量糕可以不用再进食补充能量，但他想如果苏鉴回来可以看到从前最爱的美食，定然会很开心。这样想着，修少钧便出门买了些食材，简单做了两道菜。

苏鉴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登时两眼放光直冲向厨房，看到修少钧挥舞着锅铲，便蹦跶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小心点儿，烫烫烫！”修少钧无奈道。他早就听到了门响声，知道苏鉴回来了，想加快速度，没想到这小屁孩儿竟然直接扑了上来。

“这是什么呀，好香！”

修少钧感觉也差不多了，索性关了火，一边装盘一边道：“自创中西结合炒意面，今天的主食……哎、哎先放开我，小心。”

没想到苏鉴竟然撩起了他的衬衣下摆，将他抱得更紧了。

“喂……”修少钧哭笑不得，一边想将这双咸猪手扒拉下去，一边又非常不争气的有了些反应。

“这叫‘青鸟归巢’。”苏鉴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低低道。

修少钧微微一愣，立刻低头抓起苏鉴攀在他腰上的手臂翻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是刚刚文上去边缘还泛着红的文身——一只收翅落下的青鸟。这样从背后抱过来的时候，苏鉴手臂上的青鸟恰巧可以落在他腰间的树上。

“只有一棵树太孤独了，我便文只鸟儿来陪你。”苏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