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扬站在一侧,听修少钧和苏鉴两人一问一答,思路也渐渐明晰了起来:“B为了暴露绿疗环保的秘密事件,不仅安排了张聪聪等不知情的人出现在回收厂,还故意把尸体留在那里。但就只是为了暴露别人,而下手杀害一个人是不是有些……”
苏鉴却竖起食指摆了摆:“或许,B杀人是必行之事,而抛尸才是顺带暴露自己对头的方式。”
“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受害人的身份……以往都是找不到凶手,如今居然连死者都不知道是谁,这可真是难办。”修少钧皱眉轻叹。
于一扬:“按照死者的年龄,没道理DNA信息库中没有他的信息。既然对方可能是个黑客高手,会不会……”
修少钧明白于一扬的言下之意:“其实可能性不大,警方的数据安保系统可和张聪聪的电脑防火墙不是一个级别的,除非……”
“除非局里出了内鬼。”苏鉴接口道。
修少钧脸色微沉:“没有十足证据,不要怀疑同事。”
苏鉴缩了缩肩膀:“是是是……既然不是内鬼,警方防火墙又不是那么容易击破,那就只能是受害者的DNA数据根本就没有入过库。”
修少钧:“如果死者是七八十岁老人,就能解释得通了……”早些年的信息采集并不完整,有遗漏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死者显然不是个老头儿。
“我有一个想法。”于一扬摸了摸下巴:“依照我们之前的判断,凶手是个熟手,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要不要查一查原来的档案卷,看看有没有和本次死者情况相同的悬案。”
修少钧道:“这个早就查过了。”现在各种档案都早已信息化,纸质只是备份以防万一,早在案子发生头一天就已经查过了以往未结的悬案,并没有值得参考的案子。
于一扬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只查了本市内,近两三年的卷宗。”
修少钧皱眉:“你的意思是?”
于一扬抬起眼眸,认真道:“查全国范围内,近二十年的卷宗。”
“修队!”会议室的门被敲响:“昨天带回来的凶犯醒了。”
“好,我马上就来。”修少钧回头习惯性的看向于一扬刚准备喊他一起去,又猛地顿住转向苏鉴道:“苏顾问,我们去会会这个职业杀手。”之后才对于一扬说:“我可以给你权限你去查旧卷宗,可二十年全国范围内的卷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早期更有些没有入电子信息库,纸质卷宗也只能查本市的。”
于一扬道:“我明白。”
修少钧轻叹一声道:“好吧,你去查,叫上小宋和彬彬帮着你一起。”
“好。”于一扬点点头。
非防局的审讯室与公安最大的不同是非防局里的椅子是电椅,当然不是处以极刑的那种电椅,而是在罪犯企图用某种目前并未公开的科技手段逃脱时,电椅连接的心脉检测仪会发出警报,并立即将椅子上的人电晕。
修少钧私心是不愿意使用这个椅子的,所以他每次审讯的时候都会叫人搬一张椅子进来放在电椅旁边,让犯人坐在那上面,然后按照公安一般的审讯方式进行。
可是今天,修少钧第一次有了想使用电椅的冲动,不是单单让犯人坐在上面,而是想直接电他,电到他说话为止。
已经整整一个小时,这个面相平平无奇,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一句话也不肯说,就仿佛是个哑巴是个聋子。
修少钧抬手关了录像话麦,压着怒意道:“是谁雇你去的?杀张聪聪是什么目的?!”
回应他的依然是如深井般的沉寂。
几秒之后,苏鉴突然忍不住笑了。
修少钧简直要抓狂,他瞥了一眼苏鉴没好气道:“苏顾问,你来问。”
苏鉴:“要我说啊,现在我们问什么都没用。他手中的凶器血液检测是张聪聪的无疑,虽然一扬哥没有看见他杀人,但那种情况下除了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这个人杀害张聪聪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什么可说的。”
修少钧皱眉:“所以呢?”
苏鉴笑了笑:“所以,想知道其他的,我们就得等等。”
修少钧微微一怔,旋即道:“等殷航?”
苏鉴转头冲他一笑,道:“看来修队脑子还没坏。”
话音刚落,修少钧挂在耳朵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抬手按下接听键,听筒里果然传来了殷航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修少钧挂断电话,重新打开录像话麦,对面前的男人道:“孙振啊,你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吧……”
先前还宛如一尊木雕的男人猛地站起,拷在手上的手铐啪啦一声,撞翻了苏鉴刚泡的热茶。
李庆岁从非防局成立起就在这里当门卫,局里的职工有的可能还不认识局长,但一定认识李庆岁。李庆岁年岁颇大,小年轻们见了都称呼一声李叔。
由于非防局的特殊性,过了九点半按照规定就该把大门关起来,有人进出的时候仪器会检测而后自动开门。李庆岁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按下了按钮,大门徐徐关闭,这时他却看到一位穿着褪色的黑羽绒服的妇人小跑着过来。
李庆岁狐疑的探出头去,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只见妇人用带着袖套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满是红血丝的双眸道:“我来找一位姓胡的女警官。”说着她还拿出早年的老旧智能机,对着屏幕念道:“这里是太平路10号吧……”
李庆岁早就听胡彬彬说了,闻言立刻从门房里走出来把妇人放进来道:“您是张聪聪的母亲吧,跟我来吧,唉……真的是辛苦您了,一大早赶过来……”其实李庆岁知道张母定然一夜未眠,儿子遇害这样的事情搁哪家父母身上都无疑晴天霹雳世界崩塌,别说是这一夜,今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寝食难安。
胡彬彬先带着张母去认了尸体,在停尸间里,一路憋着情绪的妇人终于崩溃,抱着冰冷的儿子嚎啕大哭,那哭声嘶心裂肺肝肠寸断,夜里早就流干的泪水又一次决堤,满是皱褶的脸庞上肆意横流的浊泪,每一滴都映出儿子生前的音容笑貌,可每一滴也都在诉说她最爱的儿子已经离开人世了。
胡彬彬在门外无声的哭泣,最后她还是咽下了难过,吸了吸鼻子推门进去,把热水和热毛巾递过去:“阿姨,请您节哀。”
张母呜咽着抬起头,一把抓住胡彬彬的手咬牙道:“警官,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
胡彬彬蹲下,抬手将张母被泪水浸湿的发丝拨到耳后,道:“阿姨,凶手已经抓到了,但现在我们怀疑还有幕后主使者,那个人利用了您的儿子又雇人杀死他,必须要把他揪出来!阿姨,我知道您现在非常伤心,但为了揪出幕后黑手,我还是要问问您,张聪聪有没有和您说过什么,无论什么都可能成为线索……”
胡彬彬扶着张母走出停尸房,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等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张母才缓缓道:“聪聪和我常常通视频打电话,他怕我在乡下生活得不好,一直想把我接过来和他一起住,聪聪是个好孩子只可惜……”
胡彬彬温声道:“那前几天他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
张母低头想了想,喝了一口水道:“其实……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和我通过一次视频……”
胡彬彬一怔,没想到例行问话,居然真的有线索,忙急道:“他说了什么?”
“就问候问候我,抱怨了工作,说什么每天都很忙时不时要加班什么的……”张母用热毛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带个姑娘回来,年龄也不小了,然后他似乎有喜欢的人了,告诉我说他去加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姑娘,听口气儿子似乎很中意……”
胡彬彬心下一凉,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这显然就是母子间的闲话家常。
张母哽咽着继续道:“说……说这位姑娘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一直到张母说完,胡彬彬都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安慰张母道:“您说的这些非常有用,我们会继续调查持续跟进,我给您安排了酒店,等明天安排火化之后您就可以回去了。”
张母紧紧攥住胡彬彬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眼中的饱含的怨恨和悲伤几乎要将人吞没,她终究什么都没说跟着警员离开了。
上班高峰期,市区内环的公路上塞满了各色各样的车辆,鸣笛声不绝于耳,可哪怕是喇叭响彻整个云城,也并不能让车流前进一步,似乎这样刺耳的鸣笛只是让开车的人们稍微缓解一下焦躁的心情。
拥堵的车流尾端一辆黑色飞驰轿车左拐缓缓驶上高架,与其跟在车流后面耗时间倒不如绕路找通路。轿车里,董辉带着墨镜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眼下郁积着青黑,似乎一夜都没睡好。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总经理,然后小心翼翼道:“董总,今天堵车得厉害,我绕路走高架,但到公司可能还是会晚一点。”
董辉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就在司机以为老总不会再为难自己的时候,后视镜里董辉忽然睁开了眼睛:“小赵啊,你来公司多久了?”
赵明烨今年已经32岁,可在这个人均寿命普遍延长的时代,他的确算得上一个‘小’字。听到老总说话他忙道:“我入职一年半了。”
董辉闻言顿了顿,而后道:“你还记得上周日晚上我们去城郊垃圾回收厂的事吧。”
赵明烨忙点头:“记得记得,那天您说有一个重要的项目要去谈。”
董辉轻叹一声:“不错,但凑巧的是那天夜里回收厂居然出了命案,我们的车子进去过那里,今天警察应该就会来问话……”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稍微凑近了一点前排的人继续道:“如果警方将命案的事情怀疑到我头上,公司的声誉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待会儿警察闻起来你就说当晚只有你一个人去了回收场,就说是我派你去拿东西。”
听到这话赵明烨脑袋嗡一声,他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董辉这是想拿他当替罪羊,忙道:“可是,回收厂那边的人也知道是您……”
“这个你放心,回收厂那边我会打点好的,你尽管这样说就是。况且命案和我们没关系,警方最后肯定会因为证据不足将你释放了的。只是出来之后可能就不能继续为我开车了……”
赵明烨急了:“董总,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董辉却道:“这个你放心,等警方消除了对我们的怀疑,报酬少不了你,按照你平时月工资的两倍,给你直接开一年如何?这一年足够你找下一份工作了。”
原来董辉早就想好了,与其让自己和那些警察虚与委蛇,倒不如直接摆脱开。那个意外开启的监控应该只是暴露了车辆,具体车里坐了谁还不都是空凭一张嘴。回收厂那边的王立和更不会瞎说,那个交易一旦被戳破,他也拖不了干系。
半个小时后,董辉的黑色飞驰停在绿疗环保科技大楼下的停车场里,刚下车他就看到了停在大厅门口的警车。
“知道怎么说吧。”董辉在赵明烨身后道。
片刻后,赵明烨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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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嫌疑人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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