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杨化宁出去后，宋孟回头问高廉，‘老板到底想干啥？他不可能不清楚黄儒峰有多不靠谱，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余平做设计部总监了。’

高廉单手点着桌面，‘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需要靠谱的人镇住设计部，现在他需要听话的人握住项目管理部。’

宋孟还是不能理解，‘老板真就这么自信，能压得住杨承海？’

高廉反问，‘为什么不呢？’

宋孟叹了一口气，老板就是老板，底下人能怎么办呢，凉拌。

高廉这时突然开口，‘黄儒峰这个事我们直到今天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老板和杨承海瞒得很紧。’

宋孟同样也觉得怪，‘小胡消息已经算灵通了，居然直到黄儒峰找了小杨，我们才知道。’

高廉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有人猜出了胡叙，特意叮嘱过了。’

‘啊，’宋孟傻眼，‘全公司都知道小胡爱八卦，但口风紧，我们也从来没曝过小胡，这也能猜？’

‘世上聪明人还是多的。算了，本来没想过让小胡探听到什么隐秘，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有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

高廉又接着补充，‘另外，跟你说的退路，你别不当回事。杨承海太狠了，最坏的结果是我们都被扫地出门。上次被摆一道的事看来给了他很大刺激，一旦让他得逞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要做最坏的打算。’

宋孟苦笑，‘谁能想到杨承海直接掀桌子，而老板也跟着犯糊涂。知道了，我会多留意的，高总，那您怎么办？’

高廉靠向椅背，点着桌子，‘我跟你们不一样，没那么容易跳到别的地方，走一步看一步吧。周末就元旦了，让大家警醒一点，关注消息。’

宋孟理解，‘嗯，我去通知他们。’

这个元旦前夕，公司气氛比较凝滞，毕竟公司亏钱严重的事已经连保洁阿姨都知道了，加上老板又想改革，员工们就没什么心思关注玩乐了。

高廉去余平办公室的路上，一路观察，每个人的脸上自觉非自觉地，都罩上了一层忧虑，无非有些人少些，有些人多些。

以前像这样的假期前夕，公司里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都在躁动着等放假那一刻来临。不像今天，空气中都浮着一层阴霾，有人顶着一张漠然的脸对着电脑谁也不理，还有人故作激昂生怕自己漏了气精神就垮了。

高廉看得十分感慨，从热闹到‘热闹’，也不过就两年。

当他进入余平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复杂。余平看得心慌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公司要倒闭了么？’

高廉无语，‘什么跟什么呀，我找你有点事。’

‘哦哦，那就好，’余平擦了下额头，‘我还以为公司出大事了。’

高廉站在余平办公桌前，摸着下巴说道，‘你要这么说，也不算小事吧。’

余平急了，‘到底什么事？你要急死我啊。’

‘就是吧，那个，我想买个房，但我不知道怎么挑，你知道不？’

余平傻眼了，半晌没说话，‘Kao，那你进门一脸沉重干什么？搞得我以为公司末路了。’

‘我什么时候沉重了，我就是心情有点复杂。’

余平疑惑，‘你复杂什么？最近不挺好的嘛。’

‘去年过元旦，公司里多热闹，今年，大家都止不住心慌，前后也就一年，真快啊！’

说到这个，余平也不知道说啥好，他也觉得如今公司已经不像个公司了，到处都是议论纷纷，‘不说这个了，你要买房？’

‘嗯，现在那套小公寓实在太小了，我想换套大一点的，就是不知道该买多大。’

余平：‘上次我说过，看你买了要干啥，你要是准备结婚生小孩，那要买一点，120不嫌大，130也不算多，上不封顶。’

高廉立马给了他个白眼，‘你看我像要结婚的样子么？’

余平老实回他，‘那要是不结婚，两个人住，130以下挺好的，100以下就有点挤。因为100普通三居，130可以安排五间房，差不多够住了。’

‘130平，室内大概100多一点，五间房，一间20平？会不会有点小？’

余平：‘不小了，太大了也麻烦，打扫卫生都得累死。’

高廉觉得也对，太大了，打扫卫生确实要花更多的时间，五间房也够了，一间卧室，一间客卧，两间小点的书房，再加个储藏室，对他和卢兴伟已经完全够用。

‘还有别的注意事项没？’

余平：‘尽量买大的开发商承建的房子，现在期房多，现房少，大开发商虽然贵上那么一点，但小开发商要是未来几年资金链断了，未必能挺过来，然后房子烂尾了，更麻烦，宁愿多花点钱，反正你也不差那点。’

‘这个懂了。’

余平：‘格局什么的，南北通透肯定是最好的，尽量别买单边朝向的，要多去现场看房，看样板间记得带把米尺，开发商有时候会定做小一点的床，让室内看起来显大，然后到你装的时候，正常尺寸家具一摆，你会发现哪儿哪儿都不行。’

高廉不懂就问，‘单边朝向是什么？’

余平觉得高廉笨死了，‘就是家里所有房间的采光都只能对着一边，不能南北通透，只能东西通风。光线差，通风差，夏天还特别热。’

‘这种很多么？’

余平：‘大部分中间户型都是，边户要好一点，但别买西边的边户，夏天西晒会热死个人，开空调都受不了。’

‘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好楼盘么？’

余平：‘这我哪儿知道，我都几年没关注楼市了。你得去网上看看哪些在卖。’

他追了一句，‘不到最后，别去买小区交付后还剩下的，一般都是有缺陷的。不过，也有例外，但要靠运气，你可以多实地考察下。’

‘嗯，记住了。’

余平：‘没了，就这么多。我还给你介绍个方法，短视频上有很多拍别人看房量房的，你多找几个看看，大致就能明白哪些要注意了。

哦，对了，还有还有，精装房一般不是特别喜欢，别买。开发商给做的格局肯定不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要是不喜欢，就得买了以后全拆了自己做，麻烦，还多费一道钱。’

‘装修？’

余平：‘你买了房子，接着不就是装修了，好好收拾收拾才会住得舒服啊。’

‘那装修要注意什么？’

余平费了一大通口水，内心有些暴躁：‘装修注意的可就多了，算了今儿不说了，等你房子买到手再说。’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房，买到中意的再找你。’

余平仇视地瞪着他声明，‘我不是搞装修的，不能给你装房。’

高廉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知道，到时再找你。’

余平对他无可奈何，只得忍了，转移话题，‘杨承海最近好像没什么动作？’

高廉冷笑了一声，‘憋着呢，前天小杨过来说，你那个对手找他，要调他去项目管理部。’

余平惊讶不定，‘黄儒峰？调他去项目管理部？怎么调，他调得动？’

高廉挑眉，‘你不知道？’

余平：‘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肯定告诉你。难道黄儒峰接项目管理部？’

高廉晒笑，‘你说呢？除了黄儒峰，现在杨承海还会用谁？’

余平不相信：‘老板也同意？’

高廉没说话，余平破大防，‘老板怕不是有大病吧，人心都快散了，还在耍这些手段。’

这时候高廉手机铃声响起，他对着余平说，‘时间到了，我先走了，回头微信说。’

电话是卢兴伟打来的，他要回一趟家，卢爸爸生病住院了，他要赶去医院。

高廉听完之后对卢兴伟说，‘嗯，知道了，你先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晚上来不急，就睡家里，不要连夜往回赶。你病还没好，不能再冻着了。帮我跟卢伯伯问好，过两天我去医院探望他。’

卢兴伟急着回去，话没多说，嗯了一声，就挂了。

去了医院才知道，最近天气冷，卢爸爸没注意，进出公司没保暖，一会儿冷一会热，引发高烧，烧得还不轻，这才送了医院，也是年纪大了，血压血脂双高，抵抗力下降。

医院处置得当，卢兴伟到达之后，发烧就控制住了，只是晚上还要再观察观察，需要住院。

他在微信上给高廉发消息，【我爸要住院，今晚我在医院陪他，不回去了，你自个儿睡吧。】

高廉很快回了他消息，【你陪他？没找陪护？】

卢兴伟解释，【晚上这个时间不好找，我就先顶一晚上，明天再让医院找个护理。医生在叫我了，待会儿再说。】

手机熄屏，高廉非常担心，卢兴伟的病也还没好，他不容易生病，但每次生病都惊天动地，拖很久才会痊愈，要是今天晚上再冻着了，病情不知道会不会反复。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熬点咸粥，带着一起去医院陪卢兴伟，省得在家里牵肠挂肚的。

【在哪家医院？地点发给我。】他发了信息给卢兴伟，没等回复，就忙着去熬粥了。

忙着办手续，听医嘱，卢兴伟隔了很久才匆忙发过一个定位，是家私人高等医院，位于市中心商圈，租了一座CBD的四层楼，周围都是高档小区，富人云集。

医院医术出类拔萃，据说院长本人是著名心血管专家，专治富贵病，而是与医术同样出类拔萃的是它的收费，名扬已久，高廉早有所耳闻，没想到这次有幸来参观。

卢兴伟办完了手续，定了定神才想起来高廉问他要地址，【你要地址干什么？你要过来？】

高廉站在大厦楼底仰头观摩医院那硕大的标志，看到信息后不紧不慢地回他，【我到了楼下了，你要不要接我上去，我觉着吧，以这医院的德行，我大概率是进不去的。】

卢兴伟被逗笑了，【确实，你上不来，除了登记在册的病人和家属，以及工作人员，其它人一律拒之门外。等着，我去接你，然后给你登记下。】

高廉收回脖子，【登记？你准备怎么登记我的身份？】

卢兴伟暧昧笑笑，回了条语音，‘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卢家儿媳妇行不行？’

高廉啧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脸皮还是太薄了，斗不过卢兴伟这流氓。

不一会儿，卢兴伟就下了楼，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粥跟探病的水果，把他带去了病房。

病房里，卢爸爸在输液，药效发挥，已经睡着了。而秦妈妈陪在一旁，看见高廉虽觉得有些奇怪，还是热情地招呼他，‘哎呀，小廉啊，真是麻烦你了，这大晚上还过来，你卢伯伯没事，就是受了凉冻着了，没什么要紧的，你工作这么忙，没必要赶过来。’

高廉对着卢母微笑，‘应该的，阿姨，听大伟说伯伯病了，我想着怎么也要过来看看。’

秦妈妈有些感动，‘唉，这么多年了，你跟大伟还是这么要好，以前你们就一起上学一起玩，到大伟出国，你们才分开。现在他回来了，你还跟以前一样，把他当好兄弟，小廉啊，你是个厚道孩子，好啊，我要替大伟谢谢你。’

高廉笑容发僵，心里有点汗颜，要不是他已经跟卢兴伟滚上了床，十几年没见谁还记得谁啊。

卢兴伟旁边听得十分好笑，在秦妈妈背后跟高廉打着眉眼官司，然后趁着高廉不能表现出异样，可耻地打赢了，恨得高廉牙根发紧。

闹了一会儿，卢兴伟对秦妈妈说，‘妈，时间很晚了，爸也没事，我看着就行。正好高廉来了，让他陪我会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来换我。’

秦妈妈本来想多陪陪儿子老公，一想也是，今儿卢兴伟熬一夜，明天自己轮换也可以让他休息休息。要不然明天他肯定让自己回去休息，继续在病房里看护，连轴转的话，再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

想到这里，秦妈妈连忙答应，‘行，那我就先回去，明儿早上来换你。小廉啊，阿姨就不陪你了，你跟大伟多聊聊，有时间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腌笃鲜。’

高廉对着秦妈妈十分客气，‘好的，阿姨，我一定会去拜访，尝尝阿姨的拿手好菜。’

卢兴伟笑眯眯地看着高廉跟秦妈妈说话，心里美极了，丑媳妇终于见公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