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好像彻底不接手任星的工作了，小米在他补妆的时候过来说新行程：“18号，哈尔滨演出，巡演的第一站。”

任星睁开眼睛，问：“这个月18号？”

也许是为了趁着热度，璀璨闹闹腾腾的自己还没脱身，为表融洽给巡演官宣了。

任星的名字还排到第一个@。

他看了看日历，日历上有个备注戳子，沉着呼了口气，他露出烦闷。

小米去和导演沟通，距离巡演不到一周，他能拍早戏，演出结束估计只能赶回来拍夜戏。

贾元春没说什么，该调调。

气温越来越高，拍摄一结束，任星就猫在保姆车里吹空调，调整状态再拍下一场。

周叶音偶尔会跑她车里对戏，不是端碗冰粉就是提一袋子冰棍。

网上的热度消退，但在周叶音心里完全没消下去，面对面背会台词，她就要忍不住问：“我太好奇了。”

任星悄悄拉远距离坐着。

“前天我还问子霁，听说前几天就是因为你，他们故意膈应璀璨的，”周叶音还担心司机听见，压低声音凑近他，“我还听说，璀璨，和你签的霸王条约？”

任星：“……”

“真稀奇，”她揪了揪剧本的页子，“听说以前璀璨也签过霸王条约，但好像没有揪得这么紧的。”

任星这才来了点兴趣：“以前也签过？”

“嗯！”周叶音看他关心，很认真的点头，“事情没闹大，你出道不久应该没吃过这个瓜。”

她回忆：“以前我年纪也小，跟着师父他们拍戏听到的，说璀璨之前和艺人合约有问题，经济纠纷，但后来莫名其妙没追究了。”

任星：“和几个人有纠纷？”

“三四个？”周叶音努力想了想，“记不清了，反正咬上还不追究的不多，证明还是有希望和他们掰扯的。”

任星定定的看着本子上的字，抬头看着周叶音的眼睛：“哪几个艺人，联系得到吗？”

周叶音眉头拧了一下，摇头：“后面没听着消息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周叶音又出声：“但那几个艺人没消息后还发生过一件事。”

任星的眼睛亮起来。

“有个从璀璨离开的艺人，不知怎么回来踩璀璨，”周叶音的声音更小了一些，“大家其实见怪不怪的，但他提到了济嘉国际。”

任星抓着剧本的手紧了一下。

那时候济嘉国际和璀璨还没关系，卫济岷也不是股东，路人甚至都没听过济嘉这两个字，说济嘉名下公司有问题，坑害员工，没多少人关注。

任星：“……”

周叶音回忆：“爆料一出，很快就被删掉了，更没几个人看见，当时业内的人也没多想，渐渐的也就忘记了，但现在仔细想想，那之后啊，卫济岷就入股了璀璨，很奇怪诶！”

两人都不说话了，车里冷着，汗水没了，皮被吹得冷，周叶音自己还在思考，想着想着起了身鸡皮疙瘩。

任星看完最后一页剧本，突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叶音没听懂，下意识问：“什么什么时候？”

任星：“那几个合约有问题的艺人的事。”

“大概……好几年前了，”周叶音把手机拿出来查，“网上没什么消息，七八年前！”

“七八年前……”任星低声呢喃。

七八年前是什么时候？卫希还不懂事，他哥哥相继因为心脏病去世的时间，再推，爆料的事，就在卫希二哥去世后不久。

他忍不住用手抠了抠页角，绷着指尖掐了掐。

人不会平白无故的了无音讯，只会改头换面，或者生命终止……

人也不会平白无故掀起舆论，要么谋利益，要么伸冤屈……

但无论怎么样，都会留下痕迹，就像他任星自己一样。

看着璀璨官博发的新剧宣传图，卫济岷的脸浮现，医院里的日子浮现，他的手指把头像按开，掐着点着，病历也在脑子里惊现。

卫济岷的那个医院里，一定有那几个艺人的资料！

只要有可以盘查那个私人医院的理由，罪证就会把他钉死。

海滨的落日往海里奔，金得红，铺了一路，一天的拍摄结束，周叶音邀请他一块去吃晚饭。

他跟着同组的其他几个艺人身后走，夕阳笼罩在他身上，手机震动，光把屏幕照得暗下去，任星伸手遮挡，却发现是一封邮件。

邮箱没几时用，他却在看到红点和陌生寄信人的时候跳了几下眼皮。

文件是一个录音，像是通话录音，一开始他只听得出卫济岷的声音，直到他叫了一声“林总”，说“你也不想让亲生儿子知道，当初是因为自己爸爸才失去恋人的吧”。

任星僵硬地立住，泼洒在路上的红染上了血色，卫济岷还在说：“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他俩会这么相遇，小林总这么舍得做这些事，想必没有您是不会收手的。”

“之前在那么不清楚的情况下都能拆散，现在也能分开第二次不是吗？”

通话对方沉默了好一会，林泽远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来，一个简单的问句：“你打算怎么办？”

录音到此结束，任星点击屏幕，贴近耳朵听，企图听到点蛛丝马迹。

他确定“小林总”是林峥渡，“他俩”是林峥渡和自己，而之前的分开……

林泽远也参与其中！

太阳“落”进水里的速度很快，快到天色昏暗一瞬，任星就感受到了冰冷的风。

是啊，卫济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没有一个合作对象怎么行？

他被钉在路上，任小米和周叶音上前询问，感官被完全剥夺了似的，听觉触觉皆无，从这个世界抽离。

*

林峥渡被叫到警察局，刑赫诏的脸色不好。

他在来的路上就感觉不对，做了些坏结果的心理建设：“你查到什么都可以直说。”

刑赫诏呼了口气：“之前以为指使管松和明耀的人是卫济岷。”

林峥渡没反应过来是查的这两人：“不是卫济岷？”

“经侦的各项结果显示，极可能是卫希，”刑赫诏说，“原本我们是想，通过这些线索，更确定背后人，结果找到他俩和你父亲有过联系，就在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楚……他现在叫任星了，他爸爸那场车祸确定是他们造成的。”

林泽远联系过管松和明耀，表示要对自己儿子的恋情做出阻拦，小的不能直接动，要把楚驰隙的爸爸带到身边问话。

“管松和明耀声称，你爸爸说的带，不是要命”刑赫诏叹气，“他们没想到刹车失灵，出了事故……”

林峥渡的眼前一阵发白。

两人当时惊慌，但收到了林泽远的短信，让他们出去躲一躲，而后，任星失去音讯，两人被一个海外账户汇款几十万。

当然账户已经查不到所属人。

“经侦查不到那时候的通话，”刑赫诏颇为苦恼，“但这次，能查明白是卫希，拿了自己爸爸的通讯工具，装成卫济岷给管松和明耀下命令的，推断卫济岷和几年前的车祸必定也有牵扯。”

林峥渡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刑赫诏自己推论：“要么是你爸爸和卫济岷之前合作，要么是你爸被利用了。”

“我们不愿往坏的方向猜，”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点，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但昨晚，我们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是卫济岷和你爸爸的通话录音，你要听听吗？”

刑赫诏把电脑调转面向林峥渡，把耳机交给他。

林峥渡看着屏幕上的东西，几乎没什么犹豫，一分半，刑赫诏在他脸上看不到情绪变化，但内心十分忐忑。

他听了两遍，问：“我能拷贝一份吗？”

刑赫诏有点犯难，林峥渡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不给我也没关系，我觉得任星已经听过了。”

警察的神色一滞：“你怎么这么肯定？”

录音还是被拷贝下来，林峥渡直接发给了任星，刑赫诏看着“小助手”的ID名，疑惑：“你没用现在的号码了啊？”

林峥渡没避讳：“用的以前的，拿来和任星联系。”

“你俩真的有点意思，”警察忍不住笑，“你这么发给他，会有影响吗？”

两人这么多年再见面不容易，这个录音说不得小，别没和好又隔阂上了。

任星隔了几分钟才回了句“我已经听过了”，林峥渡拿给刑赫诏看，被评了一句“好魔鬼的默契”。

但再发消息，任星就没再回复。

*

任星看着密密麻麻的消息，林峥渡那句“听见录音前我不知道有这件事，你后边要小心，我怕要出事”作为结束语，他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向一边。

林峥渡一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时隔五年找不到人，也不会找到人后做这些事。

但很奇怪，任星想不通。

卫济岷和林泽远早年前就有联系，卫济岷为了给自己儿子换心脏，找同样为了自己儿子不成为同性恋的林泽远？制造出这些事？那为什么会有林峥渡和卫济岷和璀璨合作的事？

他直愣愣的起身，坐直了身子，只有一个原因，林泽远不认识任星，也不认识楚驰隙！

“也不对，”任星喃喃，自言自语，“卫济岷应该不知道我和林峥渡好过的，不然不会让自己的宣发团队变成承迈的，也不会忍现在，让林峥渡威胁到璀璨。”

“林泽远也应该不知道这段感情，费大力气拆散的，隔多少年也不会让人重聚。”

他按着膝头，手下意识地使劲，眼睛瞪大了又缩小，他看着木窗外窄窄的一方天空，窄得让他心里不舒服，心坎上卡着个东西想不通。

“可是我整过容啊，”他内心发寒，“如果林泽远以前知道楚驰隙，但其实并不熟悉的话……那现在的任星……”

一个大老板，哪有时间仔细计较这么一段短暂的感情？

那时候的他也不会想到，儿子的前情人会改头换面。

卫济岷完全可以调查到自己的一切，他对林泽远提出合作……要是背地里耍点手段，解决楚驰隙的监护人，又摧毁唯一的挣扎点……

任星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卫济岷都知道，他谋划了一切，他知道林峥渡对他的爱，他就是要把两人放在眼前，给其痛观其苦，与此同时，在此之前，就算东窗事发，他也找好了完美的替罪羊！

*

林峥渡刚回康博，林泽远就打来电话，叫他查看后台邮件。

康博作为椿泽的新产业，林泽远要把它纳进公益基金项目，并且下周就要组织一场爱心助学的公益募捐和义诊活动。

联系了好几个企业，其中不出意外，有卫济岷的公司。

林峥渡在电话里边沉默了好半天，看着文件五指僵硬，质问自己父亲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沉着吸了口气，把文件点开，回了个：“今下午我就叫人开会。”

林泽远的声音冷冷的，一如既往的强势：“今下午我会安排人来开会，是基金会的人，后续的活动就都给他们，你准备一下会议室，三点准时开始。”

林峥渡：“……”

这话语权可以说完全不给了。

他磨着后槽牙，让声音听着毫无破绽：“好，我马上安排。”

挂了电话，他把会议日程发给唐婉，又把文件发到了5人的林季股东群里。

宋子霁私聊的他：

- 所以林叔现在是知道任星就是楚驰隙了吗？

林峥渡：

- 很可能知道了。

那个录音其实就能听出来，林泽远之前不清楚，现在肯定也理清了思路，而且这个活动证明，他还要和卫济岷捆绑。

宋子霁担忧：

- 那林叔要怎么处理任星？

林泽远在商场有手段，往常对待林峥渡的管制也不比那些心术少，现在按着不发，一来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二来是……

他指尖轻轻颤抖：

- 可能是要暗处理。

被狗仔拍到都能引起舆论热议的明星，他再介入只会更加沸腾，还会把椿泽拖下水，林泽远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发现自己儿子微微露出的爪子，得冷下来，再引出来一点整个剁掉。

宋子霁没忍住，打了电话：“我看到前几天的好多东西，都被删掉了！”

像一场梦境喧嚣，虚幻的热闹。

林峥渡紧紧的按着手机：“现在任星在拍戏，他后边还有巡演，来来去去的，出意外很正常……”

宋子霁：“！！！”

“林叔叔不会这么不清醒吧！”宋子霁难以置信，差点在办公室叫出来，“这是犯法啊！而且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卫希的病拖不了多久了。”林峥渡一直跟踪着病程。

宋子霁挣扎：“可是……”

林峥渡最后说出让人遍体生寒的话：“楚驰隙，好几年前就已经查无此人了。”

电话那头沉寂，手机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宋子霁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把手机捡起来，一阵杂音后，她呼吸有些乱，自己稳了稳，发出轻颤的话：“剧组里有周叶音，还有你信得过的人……那个若若……”

林峥渡揉眉心：“若若刚刚被辞退了，我派到剧组的宣发都被换了。”

电话里的呼吸彻底混乱，他也觉得呼吸困难：“王哥从璀璨走了，现在一直跟着卫济岷，他们一定会有行动。”

“我不是很信得过小米……”

且不说小米会不会有二心，她刚出社会，还是个小姑娘，林峥渡不太敢给人家扛这些事。

“那个录音，任星听到了，”他抓了一下头发，第一次展现出即将突破极限的脆弱，还有若隐若现的焦躁，但咬着牙强挺着，“那个发的人就是故意的，任星现在不回消息，就是要让我掌握不到具体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