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温枝起得很早。

他拉开房间里落地窗厚重的窗帘，看到窗外的树木仍然顶着雪，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温枝很喜欢下雪，也喜欢暴雨和台风那样恶劣的天气。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窝在家里。

温枝下了床，走到电脑桌旁，拿起一只透明方盒。盒子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装的是几只红包封。

2R每年都会给员工发新年礼盒，温枝虽然没入职过2R，但也能收到他们邮寄过来的礼盒。这些红包封就是新年礼盒里的东西。

昨晚回到家后温枝才想起自己忘记买红包封了。他在给红包这件事上颇有仪式感，一定要用红包封装着纸钞再送出去。

温枝打开方盒，从里面拿出一只红包封，接着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一叠纸钞放进去。

在过去的几年里，温枝每年都会给夏行颂红包。不过因为他很少和夏行颂见面，所以每次他都会先把包好的红包交给程明川，再麻烦对方转交给夏行颂。

装好的红包留在桌上，温枝转身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温枝回到房间内，推开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的一扇滑轨实木门。

温枝房间内的布局和夏行颂房间内的基本相同，最大的不同是温枝房间里多了一扇门。推开这扇门，就能直接进入隔壁的衣帽间。

他在衣帽间里换好衣服后对着全身镜整理了下头发，随即打开衣帽间的另一扇门走了出去。

温枝一到客厅发现夏行颂正在扫地。他一愣，慢步走到夏行颂身旁：“早上好。”

夏行颂听到他的声音后转过身：“早上好，哥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温枝说，“我本来打算晚一点再去看看你醒了没有的。”

夏行颂回答说：“醒了就起来了。”

温枝嗯一声，视线停在夏行颂手中的扫把上：“那怎么在这里扫地？”

“你昨天晚上说今天要整理家里，”夏行颂姿势不变，“我就来扫一下地。”

“家里确实要整理。但是哪儿有人这么早起来扫地的。”温枝笑着，接过夏行颂手里的扫把放到一边，“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刚好贴春联。我们先去楼下贴春联？”

昨晚回家后温枝特地把购物袋里的春联找出来，单独放在了茶几上。

他去沙发旁的收纳盒里拿出胶带，然后把茶几上的春联拿起来：“你要和我一起下去贴吗？”

夏行颂没应声，只是点头。

温枝说：“那走吧。”

一推开大门温枝就感到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迎面吹来，他微微低头，走出大门后抬手拨了拨自己被吹乱的头发。

他转过身：“今天的风还真大。”

夏行颂跟在温枝身后，眯了眯眼，顺着温枝的话说：“很大。”

温枝看夏行颂也出来后走到大门旁，打开装着春联的透明包装袋，把里面的春联扯出来，然后展开其中一张对联确认了下长度。

这么长的话，不踩着东西的话没办法贴到墙上。

他叫了声夏行颂：“行颂，我进去搬凳子，你能先拿一下东西吗？”

“我去搬吧。”夏行颂说着就要往屋内走。

温枝想了想：“也可以，你把沙发旁边那张凳子搬过来就可以了，那张踩着应该比较稳。”

很快，夏行颂把温枝说的那张凳子搬了出来。

温枝指着大门旁的位置：“放在这里就好，麻烦你了。”

夏行颂把凳子放下：“不麻烦。”

温枝仔细看过这副对联上的文字后拿起其中一张。

这时候夏行颂伸出手：“我帮哥哥拿着吧。”

把其它东西递给夏行颂后，温枝把手里的对联按照它原本的折痕叠好，随即扶着墙，想要站到凳子上。他一只脚踩上凳子，想要把另一只脚抬到凳子上的时候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往后面倒去。

所幸站在凳子后方的夏行颂在他身后挡住了他。

温枝很瘦，夏行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的时候并不费力。因为他长得高，温枝倒下来的时候他的脸直接抵在了温枝的腰部。

鼻子接触到温枝衣物的一瞬间，夏行颂闻到他身上的淡香，和温枝戴过的那条围巾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他没想到自己能这样贴近温枝，闻到温枝的味道后他的耳朵立刻红了起来。

温枝恢复平衡站稳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他低下头：“差点就要在除夕去医院急诊了，还好你在这里。”

“没，”夏行颂回答时结巴了下，声音闷闷的，“没事。”

这栋别墅是比较典型的美式别墅。

温枝把两侧的对联贴好后发现美式别墅和对联确实不太配。他抬起头，看了眼大门的上方：“门上面的话太高了一点，要不就不贴横批好了。”

温枝这句话是对夏行颂说的。夏行颂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很低地嗯了一声。

等夏行颂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后，温枝小心地回到地面上。他搬起凳子，扭过头看夏行颂：“已经贴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温枝把凳子搬回到原位，然后从旁边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巾，把自己刚刚踩过的凳面擦干净，再把脏了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

温枝的房子虽然面积大，但打扫起来还算是简单。温枝请了一个钟点工，对方每周都会来家里打扫。

他和夏行颂一起把最需要整理的二楼客厅给打扫了一遍之后，今天的大扫除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

吃过午饭，夏行颂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他刚站起身，温枝就伸手拉住了他：“你要回房间吗？”

夏行颂嗯了声。

温枝问：“是要回去写作业吗？”

夏行颂的寒假作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停顿两秒：“回去看书。”

“今天除夕，休息一天吧。”温枝说，“陪我玩会儿游戏吧，可以吗？”

两人整理二楼客厅的时候把温枝的那些游戏卡带和游戏光盘都重新整理了一遍。他们把那些盒子拿出来，擦完柜子后按照游戏名字的首字母把盒子依次放回原位置。

温枝在收纳这方面有自己的偏好，像是他的卡带和光盘都是装在原本的盒子里的。

庄斯池问过他为什么不另外买个收纳盒，那样的话拿的时候更方便，还节省空间。温枝的回答是他觉得把它们装在原本的盒子里看着很舒服。

温枝在柜子前蹲下身，找出一个双人游戏。

他这里有不少双人游戏，不过他的游戏队友通常不是程明川，而是庄斯池。

程明川并不擅长游戏，其实他对任何类型的游戏都没有兴趣。他没有直接告诉温枝，这是温枝自己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自从发现程明川对游戏不感兴趣后温枝就再没邀请过对方玩游戏。

夏行颂看起来完全没有接触过游戏手柄。

温枝手把手教他各个按键的操作后他笑起来：“没事，等一下就熟练了。”

开场动画播放完毕，游戏正式开始后，温枝发觉夏行颂是真的不清楚手柄操作的要领，他弄不明白手柄哪一边的摇杆是调整画面视角，哪一边是控制人物移动。

“B是跳跃，Y是冲刺。”温枝提醒道，“连着跳两次，然后再冲刺就可以跳过来了，按BBY。”

夏行颂控制的人物还是从高处掉了下去。

见夏行颂有些懊恼，温枝出声安慰道：“没事，慢慢来。”

夏行颂低声说：“哥哥好像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温枝玩游戏实际上说不上玩得很好，他觉得自己只是玩得比较熟练。夏行颂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一些事。他最开始接触电子游戏，是他小时候谈宣辉带着他一起玩。

谈宣辉在很多人看来是个思想前卫的人，他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互联网在未来的重要性，提出要变革。

2R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它最初的名字是事达，意思是事事都能达成。谈宣辉接手事达后它才改名为现在的Reflect Reality。

在意识到互联网重要性的同时，谈宣辉也思考到电子游戏的发展前景。他收购了国内当时规模最大的一家游戏公司。

温枝接触的第一台游戏机是在当时看来已经过时的红白机，然后是新大三，等等等等。市面上买得到或者买不到的游戏机，温枝或多或少接触过。

在他对电子游戏产生兴趣后，谈宣辉适时地提醒他，对游戏感兴趣，以后可以先去2R的游戏子公司锻炼锻炼，毕竟他和温昭接手整个2R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谭宣辉说，在那之前，他和温昭都需要锻炼。

高中时期，温枝一度的目标是藤校的计算机专业。

但被谈宣辉点醒他终究要管理整个2R后温枝产生了畏难心理。电子游戏是他的兴趣所在，不过在一个游戏工作室当研发工程师他或许能够胜任，可管理整个公司他是做不到的。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温枝突然告诉父母，他不想出国了，也不想学计算机。

铃声响起时温枝总算回过神，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低头一看来电人姓名，发现这通电话是温清沂打来的。

“我接一下电话。”温枝对夏行颂说完，随即接通电话，“喂，妈妈。”

夏行颂原本以为温枝接电话的时候会避开自己，没想到他等待了一会儿，温枝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在夏行颂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找个理由先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温枝说：“我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忙，所以先不回去了……不是和程明川过年，我和程明川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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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年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