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幼稚鬼

林寒江当时正处于学业和事业的双重压力之下,两方面都必须同步发展并取得优异成绩。

周围的人都敬佩他,把他当作奋斗的榜样,只有林寒江自己清楚,表面的光鲜背后,他不过是母亲手中的棋子。

家族庞大,势力汹涌,但他并无实权,不能轻易动摇他人,不能以地位压人,让人不敢发声。

沈耀星就读的是顶尖的贵族学校,因此,林寒江面对的往往是并非普通阶层的人。

应对起来无疑更加耗时耗力,但这口气必须得出!

林寒江精通挖掘他人的弱点,他一步步摸清对手的底细,专挑他们最在乎,一一击破。

他没有自己的势力网,但凭借林家少爷的头衔,可利用的资源多如牛毛。

当沈耀星重返校园,一踏入校门便遭遇那曾欺负他的胖墩。

胖墩拘谨地站着,脸上还留着昨日被沈耀星揍肿的痕迹,结结巴巴地道歉,称自己不应该嘲笑他没有父母。

凭什么道歉就必须得到宽恕?沈耀星对此不以为意,他回到座位,拿出书本准备开始晨读。

那时,他心中暗下决心,不能再给林寒江添麻烦。

林寒江在他面前从不说累,不说烦,任何负面情绪都被深藏。

沈耀星想要了解他的心情,只能依靠观察与猜测。

那时,林寒江通常会先在书房或一楼的浴室沐浴,再回到主卧。尽管沈耀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他仍牢记自己有要等的事。

林寒江刚一现身,少年便软绵绵地靠过来,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带着睡意的声音含糊地说:“哥哥辛苦了。”

那一刻,林寒江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温情。

仿佛孤独的灵魂终于盼来穿透乌云的阳光,那股喜悦、向往和无法抗拒的治愈感让他渴望时间就此停滞。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辛苦了,那些成年人总是面目狰狞,操纵他、利用他,无情地将他推入权力的漩涡,企图剥夺他的思想,榨取他的价值。

而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就是这张床,这个有人依赖他、体谅他。

这让林寒江意识到自己也是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非被操控的机器。

那一刻,他强烈地渴望摆脱束缚,但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对敌人的了解,使他保持冷静与克制,内心再怎么狂躁,外表依旧沉着。

“听话。”林寒江轻吻他的额头,那是一次,也是迄今为止的最后一次。

他知道,有些举动长大后就不能再做,除非……

除非什么,他隐约有所领悟,但并未深思,他选择坚定地将沈耀星与成人的世界隔绝,守护他的纯真。

只要他能平安长大,这就是林寒江对他唯一的期盼。

或许是他足够真诚,随着年岁的增长,沈耀星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小时候强了许多。

以往一场感冒就能拖上一个多月,反反复复地发烧,免疫力低下,每次流感来袭,即使做足防护,他还是难以幸免。

但后来,生病的频率降低了,康复速度也快了。如今,虽然显瘦,但那薄薄的肌肉层表明他在国外有坚持锻炼,注意身体健康。

这个成长过程是林寒江逼出来的。

但他却没有陪在沈耀星身边。

-

晨光透过窗棂,沈耀星微微皱眉,感受着空荡荡的床铺,紧接着眼眸猛地睁开,四下张望——真的没有人!

难道是他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他心中暗想,林寒江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黑心肠的家伙,真是可恶,记仇得很。

林寒江洗漱完毕回来,只见沈耀星正用力敲打枕头。

“你在干嘛?”他问。

沈耀星愣愣地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该死,他心想,林寒江的枕头肯定有毒,每次只要他有所动作,总能被逮个正着。

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碰那个枕头了!

“我昨晚睡觉时打到你了吗?”林寒江坐在床边,看着沈耀星像只鸵鸟般藏进被窝里,逃避现实。

“嗯?回答我。”林寒江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手指轻扯被子边缘,似乎随时准备让他曝光。

沈耀星紧紧揪住被子,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有……”

“那是我说梦话影响到你了吗?”实际上,林寒江睡觉时总是安静平稳,反倒是沈耀星夜里翻来覆去,有时还会挥舞拳头,头槌他的下巴。

“没有……”沈耀星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传出。

“那你一大早跟我的枕头过不去,是因为什么?”林寒江一把掀起被子,让他无处躲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林寒江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又问,“难道是你在梦中对我做了什么?”

沈耀星瞪大了眼睛,倏地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春梦。

而如今又面对这个问题……

梦里,他做了什么?

“没有!”他急忙否认。

“那你这满腔的怨气是从哪儿里来的?”林寒江轻轻掐了掐他泛红的面颊。

沈耀星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不可能坦诚,仅仅是因为一纸投诉书,还有清晨那份不似往常的疏离吧?如此一来,话题不就又回到了原点?

昨夜,沈耀星好不容易才险险避开了那个话题,绝不会再提起。

“嗯?”林寒江还在猜测,“或者你希望每天被我搂在怀里,直到清晨到来?”

这个建议,他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不对,不可以,必须坚定。刚刚摆脱了一场风波,而且他马上就要离去。

谁需要他的拥抱?若再次习惯了那份温暖,等他重返异国他乡,难道又要辗转反侧?

“不要。”沈耀星一口回绝,挣脱他的手,从床的另一侧溜下,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我一点也不想要。”

语罢,他迅速躲进浴室。

他才不要重蹈覆辙,再次经历习惯与改变的痛苦。

毕竟,他们才共度了几个的夜晚,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再次适应他。

等到远方,他依旧可以独自轻松安眠,过上从前的生活。

沈耀星紧握牙刷,眼中闪烁着微红。

真的要走了。

林寒江……

时间已经不多了……

-

离开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沈耀星抽空去看了几次沈乐乐。

在白乔鑫的照顾下,沈乐乐长胖了许多,小东西适应能力很强,在白家的日子可以说是乐不思蜀。

沈耀星本来还有些担心,看见小东西过得不错的的时候,也随之放下了心。

去白家的时候,沈耀星跟白老爷子打了个照面。

白老爷子没有提想要收养沈乐乐的事,反而是给沈耀星塞了一个大红包,说是感谢他照顾沈乐乐这六年。

沈耀星没收钱,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养了六年的孩子转身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了。

白乔鑫明确跟他说,不会给沈乐乐改姓,还说随时欢迎沈耀星去看沈乐乐,但到底是不一样了。

沈耀星拖着下巴在小区马路边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林寒江的电话打过来,他才站起身。

那时候腿也已经麻了。

“在哪儿呢?”

沈耀星:“……”

男人自来熟的习惯让他感到冒犯,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报出了地址。

“白乔鑫那儿?他怎么没送你回来?在那儿等着,半个小时去接你。”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沈耀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好像更难过了。

这次离开要告别的不是沈乐乐一个人。

聊天软上,林寒江发来三套西装。

“选一个。”

“选什么?”沈耀星立刻回复,之前李姨来的那次,林寒江就想给他添置衣服,但被沈耀星拒绝了。

虽然没说明白,但林寒江绝对懂他的意思,林寒江不会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选去婚礼的礼服。”林寒江打字。

“啊?!”沈耀星的第一反应是,林寒江的婚礼终于要到了,他期待又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但仔细一想,这段时间,连夏沐晨都几乎是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更别说,别的潜在暧昧对象了。

“别瞎想,”男人像是看穿了沈耀星的心思,“是裕菲的订婚仪式。”

裕菲是裕景的姐姐,当时沈耀星跟林寒江重聚的地点就是裕景的生日会。

想起那个性感的大波浪姐姐,沈耀星立刻抱紧膝盖。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都处于陌城的豪门圈子,裕菲跟林寒江也是有接触的,更确切地说,裕菲曾经是林寒江的相亲对象,只不过两人并不来电。

比起林寒江,裕菲明显对“调戏”沈耀星这个弟弟更感兴趣。

“要去的,我还没有好好感谢裕景。“林寒江嗤笑一声,不给沈耀星拒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感谢裕景?感谢裕景干什么?

裕景混得是娱乐圈,和林家的生意基本没有交集。

沈耀星坐在窗边,懊恼地抓了几把头发,又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林家的车就到了。

再次见到负责服装的李姨,沈耀星的表情有些羞赧。

经过一阵犹豫不决,沈耀星终于选定了装束,却固执地不让林寒江知道。

订婚仪式当天,当他身着这套西装走下楼,林寒江正坐在餐桌旁,笔记本屏幕映出幽蓝的光,数据在屏幕上飞速流转。

林寒江身着深灰色西装,搭配着深咖啡色领带,衣领上别着一枚精致的宝石胸针,为庄重的装扮平添一抹华丽。银色手表恰到好处地贴合在他的腕间,无声地彰显着他对待时间的严谨态度。由于不断地在键盘上敲击,他手背上的静脉隐约可见,在银灰的键盘上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禁欲之美。

那股不容侵犯的气质往往让人遐想连篇,渴望见证这位总是保持距离的人沉沦于爱河时的模样——那双眸子或许不再只聚焦于公务,那双手也许不再满足于只触碰文件与键盘。

沈耀星选择的是米色的西装,系着一条与他肤色相衬的咖啡色领带,袖口处点缀着小巧而精致的红色宝石袖扣,显得格外温文尔雅。他梳理了头发,额前光洁,透露出一丝不同往日的成熟。然而,他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和卷翘的长睫却透出一股纯真,与服装所展现的成熟形成鲜明对比。

“像一个硬要扮成大人的小孩。”林寒江抬了一下头,又很快落下。

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夸张,毕竟沈耀星已经是个24岁的成熟男子,他自认为与“小孩”一词毫不沾边。

他成熟可靠的很!所以他只是轻哼一声,不准备与林寒江这个幼稚鬼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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