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给你看,这是我最厉害的卡片,这个!是SC级的!一百五一张!”孟书琪兴致勃勃地给他展示小马宝莉卡册。
“这个是粉色的……碧琪?”江知予接过卡片拿在手里,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
“bingo!哥哥你还记得呀,哥哥,过年可以给我报卡片红包吗,你的手气肯定好!”孟书琪摇着他手臂问。
“好好,给你包两份,一份压岁钱一份卡片……”
“孟书琪!你都抽多少包了还要买!”孟博泽给了妹妹一个爆栗。
“哪里多了!我还没有异形卡!”孟书琪也不甘示弱,给了孟博泽两拳头,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
江知予手动把两个人拉开距离。
“孟博泽,你都多大了还跟琪琪动手?”
“知予你甭管他,他俩就这样,一时消停不了。”孟妈妈半嗔半笑着说,一边把拌好的饺子馅从厨房里端出来。
今天是小年,孟博泽说孟妈妈想请他过来吃饭,问他来不来。
去年过年前后江知予还在医院躺着,刚摘了呼吸机,病床都下不来,孟博泽也跟着忙前忙后。
孟博泽的妈妈和妹妹上学时就见过他,孟妈妈听说他出事,时常做好吃的投喂他,孟书琪放寒假了就来医院玩,有时候在他哥办公室写作业,更多时候往他病房跑,这小丫头,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什么都和他说。
江知予本来不太会和小孩相处,幸好孟书琪这小孩像个小大人儿一样。
孟妈妈在厨房擀皮,他们仨在餐厅一块儿包饺子,孟博泽突然戳戳他。
“说真的江知予,今年过年也来我家呗,就自己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天天念叨你。”
“嗯……不合适吧,年三十还是自家人…”
“你老实说,”孟博泽打断他,“是因为方嘉青回来了吧。”
江知予一噎。
其实孟博泽猜的也没错,过年这种团圆气息太浓烈的节点,中国人的心还是很容易被波动的。他和方嘉青,总归还是一个户口本儿上的人,大年夜留他一个人说不过去。
“你俩在江城一起住了小两个月吧,他也没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那你说,他非回来缠着你是为了什么?”
“股份吧,我也没其他可图的。”江知予好像不在意地回答。
“那——可不一定,”孟博泽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不定图的是你这个人呢,江总。”
江知予乐了,“怎么个意思,他特地回来到我床演当孝子贤孙?”
“孝子贤孙,看来这段时间他对你还真不错。”
“对你好也不行,你可别被他的糖衣炮弹迷惑了!”
孟博泽思维越发得跑偏。
“不过这么多年,他对你也是,没变过,你这身体,”孟博泽拍拍他的肩,“还是身边有个人照顾着好……对了,前几天我让你复查你是不是还没去!复健也不去,别跟我说反正站不起来了复健没用,你这才一年腿上就没二两肉了,等肌肉全萎缩了你就老实了!”
江知予听的耳朵起茧子。
“知道了知道了孟医生,过完年就去……”
“呵,你每次都这么说,年前必须去一次,我和方嘉青说,我看他确实治的了你。”
“什么玩意儿都跟他说,哎!你俩什么时候加的微信,哎哎!手机放下!”
孟博泽打开微信,故意把手机举得老高,专门欺负残疾人,江知予坐在轮椅上伸长手也够不着。
发完还得怼他脸前面让他看看,说你这身板还是快练练吧。
琪琪在一旁看着咯咯乐,孟妈妈从厨房拿过来一沓饺子皮,顺手给了孟博泽一擀面杖,说“一天天每个正形,别仗着小予身体不好欺负他。”
江知予还挺喜欢这种场景的,可能这才是家的感觉吧。
-
腊月二十四。
江知予在公司看报表,今天进出总裁办公室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悦,因为过两天就是春节假,大家估计人在工位新已经飞了。
江知予的思绪也有点飘。
方嘉青年前没接商务和新戏,江知予让他来总助办公室,空降到管理岗,负责网剧版块的业务,这是明晃晃的放权,他最近估计也挺忙的,忙着发展自己的势力吧。
江知予摸摸腕子上的佛珠,过年前该去一次梵音寺。
在他亲生母亲的墓园附近,寺庙偏僻,四周寂静,山下几乎没什么人。
山门上,匾额高悬,金漆斑驳,镌刻着“梵音寺”三个字,离山脚不远,一抬头便能望见,只是隔着数百个青石阶。
江知予上不去,也没打算上去,他不信神佛,只是上次扫墓后路过,在山脚遇见扫落叶的一位老僧人。
老人问他,要到寺里挂祈福吗,是为生者求还是为逝者求。
他说都不求。
老人笑了,只说,做人还是要有所寄托,有牵挂才是人间。
他不反驳,正要道别,老人却拉住他说送他一样东西,是菩提籽的佛珠,寺里的菩提树结的,梵音寺的菩提有灵,什么时候想求了可以和菩提籽求个愿。
老僧人说这个寺许愿很灵的。
江知予今天来,因为已经知道想求什么了,他刚摘下腕子上的菩提籽,手上却突然一空。
方嘉青站在他身后,拿起那串佛珠。
“珠子是这寺里求的吗,要上去吗?”
“你跟踪我?”
“没有,恰好碰见。”
方嘉青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多,江知予也不计较,他有今天的势力、有胆量冒犯,通通都是自己默许的不是吗。
“上去看看吧,我背你。”
江知予动心了。
方嘉青在他轮椅前蹲下身,江知予向前倾身,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双腿没有感觉,被捞着腿弯总是没有安全感。
身下的脊背却温暖宽阔,每一步都很稳,很坚实,上山的台阶似乎格外得多,江知予的心跳也格外得快。
小路两侧,参木深绿,阴凉袭人。
寺院内中央就是老僧人说的那棵菩提树,古树参天,枝桠上挂满了祈福的红丝带,风一吹,祈愿也随风飘扬。
殿内是江知予不认识的佛像,并非真的没有人,有零星几个香客在佛前跪坐。
方嘉青问他“要进去吗?”
“我跪不了,进去做什么?”江知予轻笑。
方嘉青薄唇一抿,把他放在树下的长凳上,把他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头,说,“你等我,我去求。”
江知予拉住,把佛珠戴在他手上,说,去吧,把我的一份也求了。
他远远看着方嘉青跪坐在蒲团上,身姿端,目光专注而虔诚,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仿佛与周遭的静谧古朴的环境融为一体。
江知予捡起一片菩提树叶,原来菩提树的也是是心形的。
他按按自己的心口,每一次跳动都汹涌,原来老僧人说的是真的,心里有了牵挂,自然有所求。
他不知道方嘉青想求什么,反正他只求方嘉青这一生,平安顺遂。
钟声暮然响起,方嘉青从殿里走出来,把菩提籽还给他,隔着衣服揉揉他的腰。
“累吗?我抱你吧。”
这次江知予点点头,朝他张开手臂。
-
从剧组回来后,方嘉青就把小奇带回去了,江知予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失落的。感觉就是,他毫无缘由地黏了自己那么久,又轻飘飘地把距离拉开了。
很不爽。
年假前方嘉青只问他年夜饭可不可以一起吃。
他说可以,来他家吧。
方嘉青说吃火锅吧,他来的时候买好菜。
江知予没意见。
他当然没意见,他甚至不会不假惺惺地问他怎么不回家,江知予现在心态放的很平,方嘉青愿意演他就陪他演,以后出什么事再说以后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知予难得清闲,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把自己弄起来解压,他属于软瘫,不会痉挛,除了为了减少神经痛他完全不想锻炼。
方嘉青也和他提了复查和复健的事,复查他年前去了一次,没什么变化,复健还是被他拒绝了,方嘉青的话倒是……也没那么管用。
年三十。
从八点多开始外面烟花爆竹声不断,吓得小奇钻到床底下去,不管怎么叫都不出来。
趁方嘉青收拾桌子的空档,他来阳台抽支烟。
从江知予家阳台上可以看到一点烟花的边角,大部分被对面的高楼挡住了。
露天的阳台,北方冬天的风冷冽,江知予只穿了件卫衣,风把衣摆吹紧,勾勒出他的腰身,只有薄薄一片。
不过一顿饭他吃得热热的,还喝了一点红酒,现在感觉不到冷。
江知予轻轻一咬,烟管里爆珠炸开,橘子香瞬间弥漫整个鼻腔,让人稍微清醒了一点。
背后传来推拉门打开的声音,江知予一回头,被方嘉青用大羽绒服裹住了。
“寒冬腊月坐外面不冷吗?”
方嘉青摸了一下他的脚踝,冰手,又进去给他拿了一双保暖的袜子和鞋。
“能不能对自己身体上点心。”方嘉青叹了口气,捉住他脚踝暖了一会儿才给他穿上。
江知予想反驳,他其实没意识到自己光脚穿拖鞋出来了,毕竟没有感觉,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莫名地有点心虚。
方嘉青好像总是很关心他的身体,他晕乎乎地想,脑子在酒精、尼古丁和冷风的作用下有点不想转了。
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显得他年龄很小,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可是方嘉青见过二十二岁的他,少年意气风发,藏着压不住的狠劲儿,往那一站就自成风流。
现在的他清瘦了,棱角更分明,脸色却总是白得透明,眼睛像两汪平静地湖泊,倒影着细碎的光。
方嘉青克制住自己想抱他的冲动。
“天台可以看见完整的烟花,要不要去看看?”方嘉青问他。
“这栋楼的天台?能上去吗?”
“楼西侧的消防通道可以。”
于是,他和方嘉青大半夜坐电梯到顶层,又爬了一层楼梯到楼顶天台,当然是方嘉青背他爬。
到天台看烟花。
城市的喧嚣在脚下渐渐远去,而头顶则是无垠的夜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敞开。
源源不断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方嘉青低头看他,江知予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烟花的光芒一次次照亮他苍白的侧脸。
那日。
方嘉青跪雕像前,香火缭绕,满殿神佛,求他无病无灾,岁岁年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最后求的自己的心而已。
方嘉青belike:对满殿神佛,求哥哥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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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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