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花

接连辗转三个国家,开了四天会,关雁回觉得灵魂得到了升华,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菜鸟,飞一般冲进了社畜行列,年纪轻轻就染上了班味,法老都救不了她。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晏行知是个良心资本家,不会强行压迫员工加班,头天学到十二点的情况没再发生,甚至九点之后就收走她的所有工作装备,不允许她挥霍精气神。

开完此行最后一场会议,一行三人应邀吃了晚饭,回酒店休息。

关雁回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骤然清闲下来,她有种失去方向的感觉,难以回归从前温吞安然的生活节奏,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将来不再有这种机会。

“当当当。”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披上外套去开门,就见晏行知站在门外,一身休闲装,冷不丁换个风格,帅得别有一番风味。

关雁回不自觉端详他,直到他再次轻叩门板,她猛地回神,原地立正,问:“有事吗?”

晏行知快速过了一遍她的衣着,说:“今晚有花车巡游和烟火大会,换身衣服带你出门。”

关雁回听完没动,她以为晏行知心里只有工作来着。

“不想去?”

“想!”关雁回大声回应,转身回屋,“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好。”

晏行知察觉出她对他真心不设防,在空旷的门口停了片刻,进屋关门,坐在沙发上等她。

五分钟后,关雁回换好衣服出来,吊带方口长裙配矮跟玛丽珍,珍珠鞋带圈住漂亮的脚面,外套挂在臂弯,露出手包柔软的边角。

走到晏行知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晏行知眼底浮起欣赏,忽然不想出门看什么花车巡游,最漂亮的花明明已经正在他眼前盛放,好想把她折下来,只供他一人欣赏。

抬头,分辨出她眼中的期待,压下不合时宜的欲念和占有,勾起唇角,说:“很衬你,走吧。”

他们出门时,街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动感的音乐和欢声笑语自远处传来,所有人都期待着花车到来。

关雁回和晏行知运气好,找到一个有些远但视野很好的平台,怕她站不稳跌倒,晏行知紧紧揽着她的腰。

一个小男孩快步跑过来,举起手中的花篮,问:“哥哥姐姐,买朵花儿吧!”

关雁回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觉得他应该没兴趣,但小孩跑得气喘吁吁,实在不忍心让他空手而归,她俯身,问:“怎么卖的?”

男孩张口报价,一朵玫瑰花折合人民币四十多块钱。

关雁回顿时语塞,她能理解节假日涨价,但是也涨得太狠了点。

寻思问都问了,好歹买一朵做做表面功夫,她刚要抽出品相最好的一朵,晏行知忽然出声:“全要了,你算账吧。”

关雁回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男孩零帧起手,报价、伸手、接钱,数都不数往兜里一揣,整个篮子往晏行知手上一挂,“谢谢哥哥姐姐,祝你们幸福甜蜜,长长久久!”

说完,小男孩转身迈腿,小短腿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生怕他们后悔,一溜烟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晏行知把花篮递给关雁回,“拿着吧。”

关雁回愣愣接过,无言半晌,小心试探:“你知道原价吗?”

“知道。”晏行知每年节日都给徐曼芝送花,一束花几千块,不过小男孩卖的是最便宜的款式,在平时,品相再好再新鲜,也顶多卖十五。

关雁回更迷糊了,“那你还买?”

这一篮花将近两千块钱,保守估计活不过明天。

“看你挑了半天,索性都买了,”晏行知语气平静,见她的神情不太对劲,“你不喜欢?”

关雁回提起唇角:“喜欢。”

晏行知蹙眉,“别这么笑,难看。”

关雁回笑容一僵,落下来,将花篮前前后后看了四五遍,碰了下兀自生闷气的男人。

“你是第一个送我花儿的男人,谢谢你,我很喜欢。”

晏行知神色稍霁。

“这花儿不新鲜了,卖得这么贵,我心疼钱。”

最后一点烦躁被寥寥几语轻易抚平,晏行知认真看着她,“你喜欢就值得,不必心疼。”

关雁回没说谎,虽说场合不浪漫,花束杂乱不新鲜,送花人不走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分外雀跃,连带蔫哒哒的花叶都显出几分可爱。

或许第一次都这样吧。

晏行知望着远处,余光却时刻关注身边的女生,她拎着小花篮爱不释手,一时觉得有趣,紧接着,心头涌起一股郁闷。

这么久了,竟没送过她一束像样的花,想起之前她给他发的插花照片,可能就在暗示他,没收到之后就不发了,是觉得没有反馈失望了?

花车上的装饰铃铛叮当作响,音乐逐渐震耳欲聋,花车最顶层的表演者将花瓣和糖果抛向人群,引起一阵哄抢,下层的唱歌跳舞,裙摆翻飞,时而齐声喊巡游口号和祝福语。

关雁回有些羡慕那些可以互动的游人,不过她清楚晏行知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能带她出来已经是极限,于是非常懂事地站在平台上,踮起脚,企图看得更多。

期间不断有人发现他们的好位置,空间渐渐缩小,最后关雁回只得站在晏行知前面,身体相贴,腰腹被男人有力的长臂环抱,一时间安分许多。

气氛越来越热,关雁回忍不住随着音乐摇摆,不知不觉间,她觉得体温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升高,迷茫地停下动作。

耳边蓦地响起男人的低音炮:“跳累了?”

关雁回身形一僵,终于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装哑巴不说话,身前手臂收紧,腕表硌在她小腹略微发疼,后腰更是灼热,“我不是故意的。”

晏行知语调平铺直叙:“你上次亲我也这么说。”

关雁回:“……”

她冤枉啊。

心中喊冤,脑子却自主分析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是爱翻旧账的性格,突然提起上次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取笑她让她难堪,上次……

那天清晨的画面一帧帧闪过,终于停在某个时刻,她好像答应晚上帮他——但那天实在太累,回酒店洗完澡就睡下了,之后几天忙着临阵磨枪,晏行知又紧盯她的作息,每次都是戛然而止,接吻刚把火撩起来,一盆冷水不分青红皂白就浇灭了。

她不止一次怀疑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习惯,比如不在酒店做|爱,出差期间不能做|爱,导致他宁可忍着也不碰她,现在明白了,他那句话不是说来吓唬人的,是真“时间不够”,给她“攒着”呢。

关雁回下意识脱离他的怀抱,却被更用力地按在怀中,耳边,男人低语,一字一句冲击她的羞耻心:“别动,你想让别人知道,你蹭得我起反应了?”

明明是他定力不足,偏要把锅扣在她头上,关雁回飞快扫了一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花车上,他们并不起眼,可若贸然做出大幅度动作,结果如何她不敢赌,只得又羞又恼地靠着他,替他遮掩。

之后的时间,关雁回感觉度秒如年,既想看花车,又担心身后男人的反应更强,被其他人发现,一颗心忐忑难安,花车经过时它兴奋跳动,感受到腰间手臂用力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瑟瑟发抖。

大概二十分钟,巡游队伍消失在视野中,游人有的跟上去,有的原地拍照,有的离开,皆是有说有笑。

唯独关雁回不敢动,等平台上的人全都离开,她挣开晏行知的怀抱,眼神下意识往下,匆匆一眼,看不太清,但十分平整,没有不健康的画面。

她放松攥着花篮的手掌,仿佛劫后余生,眉心舒展,“你没事啦。”

晏行知戏谑看她,“我又不是变态。”

关雁回尴尬地咳了声,不好意思面对他,率先下平台。

恰在此时,迎面刮来一阵风,她刚出了汗,被风一吹顿觉身体发冷,缩起肩膀抖了抖。

幸亏带了外套,下一秒,却发现根本腾不出手,左手手包,右手花篮,后者可以放在地上,但是前者是白色的,材质非常容易沾灰。

关雁回转身,抬起手臂,求助晏行知:“能帮我拿一下包么,有点冷,我想穿外套。”

晏行知不作声,先拿走手包,又拿走外套,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捏着外套展开,上抬下巴,“伸手。”

关雁回愣了一下,背过身,抬起左手插进衣袖,男人逆着方向往上,手指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肩胛骨,引得她心神一荡。

“另一只。”

关雁回换手拎花篮,再乖乖伸手,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穿好衣服,她边道谢,边伸手拿回手包,男人却把空下来的手伸过来,自然地牵住。

关雁回搞不懂,但也没有甩开,她头顶到晏行知肩膀上一点,看他时需要仰头,“晏行知。”

“嗯?”晏行知偏头,将耳朵侧向她。

他附耳的姿势过于体贴,关雁回一瞬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嘴唇狭窄张合一下,摇头,“没事,刚才看到一条小狗。”

晏行知沉默片刻,“你想养?”

关雁回没想到胡诌的借口得到了回应,“可以吗?”

“喜欢的品种、年龄、性别、性格、需不需要训练……”晏行知一口气说了许多条件,“列个表发给李秘书。”

关雁回点头,“哦,收到。”

晏行知用力摁她手指,她吃痛蜷缩,委屈又迷糊地瞪过来,他回应:“好好说话,现在不是工作。”

关雁回小声碎碎念:“明明是你先不好好说话。”

晏行知想反驳,见她垂着眼帘,嘴角不情愿地往下撇,终究还是没开口,算了,她这段时间压力大,抱怨两句就抱怨两句吧。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漫步在街头,和最常见的情侣如出一辙。

橱窗倒映出他们的身影,俊男靓女,亲密又疏离。

关雁回望着倒影中男人冷逸的面孔出神,她刚刚想问他,为什么送她花篮,为什么帮她穿衣服,为什么帮她拿包,为什么牵手。

可他附耳过来时,又发觉这些问题变得不重要了。

“关雁回,”晏行知叫她,“吃糖葫芦吗?”

关雁回惊讶,“这个季节有糖葫芦吗?”

晏行知牵着她进店,“华人开的糖葫芦店,喜欢什么口味?”

“最普通的就行,你呢?”

“我不爱吃。”

关雁回默然,站在原地等他结账。

很快,他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回到她身边,对她说:“很晚了,少吃一点。”

关雁回应声接过,咬下第一颗山楂,糖衣咔嚓清脆,咀嚼山楂,牙齿猝然钻心地疼了下,一股强烈酸味在口腔中蔓延。

“好酸。”又疼又酸,生理泪水夺眶而出,她眯起眼。

晏行知眸光一晃,他越来越见不得她在床以外的地方流眼泪,伸手拿竹签,“不好吃就别吃了。”

关雁回避开,“好吃的。”

糖衣里包着酸,是真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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