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催促着老板继续说下文:“那是什么事情?你且细细说来。”
迟熙找了张桌子,离老板不算远,正好能听见他们说这些事情。
有人听自己说话,老板也不在继续卖关子:“就城外那个看义庄的老薛头,这些天每天起来外面都躺着好几具尸体,还有人传言夜里睡得晚了能见到人在街上晃悠……”
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是杀人抛尸?”
老板摇摇头:“这我怎么清楚?不过城中近来怪事真的不少。”
柳云澈刚巧下楼听见这话,往前台扔了一小块银子:“说来听听。”
本来只是讲个八卦,能得到如此意外之财,老板乐的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将银子收起来,他讲的更卖力了:“嘿,客人有所不知,这些天城中连着办了好几桩白事了,尤其是那姚家…唉,姑娘没了男人也没了,剩那徐娘子真的是……唉……”
说到这里,老板不住的叹气:“大概就是命不好吧。”
柳云澈的指节在柜台上敲敲:“嗯?他们怎么死的?”
老板压低了声音,凑到柳云澈身边:“那小姑娘,是前些天下雨被卷到河里了,姚家汉子是给他家姑娘夜里看坟地的时候,没看清路,摔倒了脑袋磕在石头上没得。不过两个人尸首都没找到…说不定是被鬼偷了呢……”
这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起来的事情,迟熙看了一眼柳云澈,让他快些回来。
柳云澈没有立马过去:“什么看坟地?”
“哎呦,这不是孩子早夭吗,照理说是该寻个人给孩子配上一配,好让下去有个伴。但是姚家夫妇不愿意,就要防着有心术不正的把孩子挖出来卖了,所以就让他家老大和汉子日日去地里守着。”
这个迟熙了解一些,这么些年也听说过有的地方会这样:“是怕被偷了去配冥婚吗?”
老板点点头。
见迟熙知道,柳云澈就没继续问老板,吃过饭后回去直接问了迟熙:“他话说的不清楚,怎么要人去地里守着?”
“因为会有偷尸的,把这种尚未婚配就夭折的孩子偷去配冥婚。”迟熙先前只是听过,却是从没想过会遇上这事情。
柳云澈点点头,却是从这些话里品出一些不对的地方:“那个姚汉子,真的就是自己摔倒才死的吗?”
迟熙看了他一眼:“是有可能…不过我更在乎的是,那个义庄边上的尸体。”
之前翻看师父对于丹阳谷药人的记载,迟熙记得他们应该是有活人药人与死人药人两种,要是楼弦月在这里,这种事情有可能是他做的。
“我晚上想去看看。”柳云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迟熙被他打断了思路:“那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柳云澈很委屈:“我以前出去你都会给我留门的。”
“你也说了是以前,但现在云澈你是我前夫……”迟熙面露为难,“我顶多也只能给你留一扇窗……”
柳云澈权衡一番,有窗总比进不了房门来的好,这么一想明白,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那阿熙给我留窗。”
“一定的。”迟熙笑起来。
城外的义庄不远,柳云澈速度又快,天黑前就蹲到了义庄房顶上。
不知晓那抛尸的神秘人何时会来,柳云澈都做好熬大夜的准备了。
可太阳落山没多久,耳边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哨声。
哨声或急或缓,几个人影似乎是在哨声的驱动之下躺在了义庄门口。
柳云澈坐直了身子,等着那幕后之人现身。
一盏灯出现在柳云澈的视线之中,他都准备好等下就抓人的打算了,看清后确实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个小孩?”柳云澈皱眉,那提着灯来的是一个小孩子,过来确认了这些人都安静躺在义庄门口后就走了。
柳云澈打算跟上去,刚准备起身,却听见又来了一个人,连忙蹲了回去。
“师父,他们都躺好了。”小孩提着灯蹦到来人身前。
被称作师父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夜色笼罩下柳云澈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含着的哨子发出的哨音,让他能肯定这就是楼弦月。
“好。”楼弦月点点头,抬手在那几个人身上动作了几下,“都弄好了,回去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等他们稍微走远了一些,柳云澈跃下房顶,去躺在义庄门口的那些人身上查看。
刚刚靠近,一股药香就钻进了鼻子里,心中的猜测也在探过这几人的脉象之后得到了证实:“都死了。”
他对于丹阳谷的了解不算深,这方面资料迟笙在世的时候是由他负责保管,死后迟熙师兄弟二人也将这个一起给师父做了陪葬。柳云澈现在只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被做成了药人。
这些人都被卸了胳膊腿,是对付药人常用的方法,还能有一些反应,但是动不了了。
他跟了过去,城外遮挡物很多,以他的功力没费什么功夫就跟着那两个人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说是住都抬举了…楼弦月带着这么一个小孩子,睡在坟地里?
柳云澈还看了看周围,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乱葬岗,楼弦月胆子也是大,睡在这里。
那两人刚进去,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就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楼弦月从怀中掏出药丸给那个人:“你急什么?药人化要很久,我配药帮你加快这个进程已经是最后能做的了。”
“要…快……”男人声音听起来沙哑,接过药丸后急不可耐吃了下去。
接着他好像十分难受,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楼弦月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副场景,带着小孩坐到了一边。
柳云澈屏住气息,等着那个男人熬过这段时间后站起身来,跪在楼弦月身前:“您是…好人,明日……”
“明日会带你过去的。”楼弦月头也不抬的回答。
男人说话有些困难,只能是给楼弦月磕了几个响头。
柳云澈有些拿不准,他记着楼弦月走的时候身边还是有几个药人,现在这个情况……
他武功远超楼弦月,柳云澈还是决定试探一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
“谁?”楼弦月反应很迅速,状态和在庐阳的时候不能比。
柳云澈挡住半张脸,走出了隐藏身形的地方,一言不发就朝着楼弦月一剑刺去。
他这一剑并没能落到楼弦月身上,刚刚感激楼弦月的那名男子站起身来赤手空拳挡住了这一击,柳云澈收剑后撤,不在继续同他们纠缠,离开了此地。
男子想要向前追,楼弦月一吹哨子他便停下来:“不用追,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柳云澈回到客栈时月亮已经走到了头顶上,他要了一桶热水擦过身子,这才翻了窗子进去房间。
翻进来才发现迟熙也没睡,穿着里衣散发坐在床边,双目有些失神。
柳云澈一下就看到了迟熙手边的药,想来他应该是病发还没来得及吃药。
捻了一颗药喂到迟熙口中,柳云澈将人环进怀里:“阿熙…阿熙……”
迟熙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回来的好早。”
以前哪一次不是都要到半夜了才能见着柳云澈,甚至是天都快亮了才能等到人,怎么就这一次回来的这么快呢?
“不早了,已经子时了。”柳云澈贴在迟熙的耳边说。
“回来了就睡吧。”迟熙拍拍柳云澈的手,准备躺下睡觉。
谁知道柳云澈拉住了他:“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没有。”迟熙拍开柳云澈的手。
“骗人。”柳云澈捏住迟熙的下巴,对着唇吻了上去。
这回迟熙没有推开他,就任由柳云澈这么亲他。
柳云澈拍拍迟熙的背,刚回来他就觉得不太对,他一直给迟熙说夜里不用等他,迟熙之前也都是先睡,只有很少的情况会和今晚一样……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柳云澈都不敢想迟熙会这样。
那夜他回来的很晚,天马上就要亮了,小心翼翼进门就看到迟熙坐在桌前。
“不是说不用等我的吗?”柳云澈脱下外衣,就看见迟熙一直看着他,“怎么了?”
迟熙站起来抱住他:“云澈…我害怕……”
“怕什么?”柳云澈有些担忧。
“怕你会和师父一样…丢下我……”
迟熙不喜欢夜里一个人,尤其是在柳云澈在的时候。因为师父就是在夜里离开的,陆奉行还跟着去了,祝余要去别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只剩下迟熙一个人了。
“别走…”迟熙抱紧了柳云澈。
讨厌黑夜…柳云澈为什么要走……他也不回来了吗?突如其来的发病,这次还看不见,迟熙心中那些敏感之处一下全被勾了出来。
“不用怕,”柳云澈轻声在迟熙耳畔说,“只要阿熙还需要我,那我就一直会在的。”
他会像他说的那样,一直守着迟熙的。
柳云澈在身边,迟熙心中便安定许多将头放在了柳云澈肩头:“是看不见了,好黑……”
他并不知晓这个症状什么时候会消去,或许只要一段时间?也可能他一直就这样了。
如果柳云澈刚刚没哄他就好了……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现在那点心思全教人知道了,迟熙只想把被子蒙在脸上祈祷这是一场梦。
“我在,阿熙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了。”柳云澈知道迟熙多半又在自己和自己闹别扭,也没有多说,“既然病发,那就早点休息。”
“嗯。”迟熙声音闷闷的,躺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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