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迟熙睁开眼,已经能够正常视物了。
柳云澈将他圈在怀中,似乎感觉到迟熙动了,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没事…没事……我在呢。”
迟熙翻个身,仔细看看柳云澈。
真好,还能看见。
今日也没什么也别要紧的事情,迟熙索性闭上眼,在柳云澈怀中又眯了一会。
外面的走动声变多了之后,两人才相继从床上起身。
柳云澈反复和迟熙确认他真的看得见了,确认无误才和他说起昨天的事情:“我昨夜在义庄那里看见楼弦月了。”
“他在义庄?”迟熙绑好了头发,话里带着疑惑。
“准确说,他在坟地,还带着一个小孩和一个男人。”柳云澈也不理解,“怎么睡坟地呢?”
这个问题,迟熙还真的有一些发言权:“谁坟地里,能防止被别人抢。”
“没记错的话楼弦月走的时候还是带了一些钱财的?”
楼宿央点头:“何止带了一点…他家里那些东西随便一件都挺值钱了。”
说话间柳云澈观察着迟熙的举动,看他没被昨晚的事情困扰,心中才放心下来:“我打算去义庄问问,阿熙要一起吗?”
迟熙动作一顿:“…你一个人去就好了,还叫上我做什么?”
“那些尸体应当是被楼弦月做成了药人,我不太懂这些,你来瞧瞧。”柳云澈说。
迟熙的手捏着衣衫:“好,你待会出去等我一下。”
柳云澈应下,他还是放心不下迟熙,还是让人呆在自己身边的好。
出门之前,迟熙将柳云澈支了出去,仔细给自己把了脉。
“还能有多久呢?”
迟熙垂眸,看不出眼中是什么情绪。
他体内的蛊毒这些年一直都在发展,不断的蚕食他的内力,他也找了各种方法,都没能完全拔除。
记得师父讲过有些蛊毒是会人传人…迟熙半点不敢掉以轻心,拔除无果后便瞒着柳云澈和林照兮一个人走了。
他也去苍固寨寻过师父的旧识,苗疆蛊王龙池乐,可对方并不愿意见他,更别提替他拔除蛊毒了。
最开始的症状可比现在厉害的多,疼的人都是说不出话的,直接就晕了过去。不过是迟熙以毒攻毒,这些年才过的有了个正常人的样子。
他还不想让柳云澈看见他难堪的样子。
毕竟世上…怎么会有迟小神医解不了的毒呢?
迟熙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若是你还在,应当会有法子的吧?”
他永远不是迟笙,做不到和迟笙一样什么毒都能解,什么人都能医。
从包袱里摸出来两株草药,最近迟熙已经不怎么搓药丸了,从前那么做是因为觉得难吃,现在,他已经尝不出来这些药的区别了。
他总说祝余喜欢钻牛角尖,他自己也没差到哪里去。
“真的能做到天下无疾吗?”
还记得他小时候总是喜欢这么问迟笙。
“做不到啊……”迟熙嚼嚼草药,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治不好的大夫罢了。
推开门和柳云澈碰面的时候,迟熙就又是那个胸有成竹的迟小神医了。
“丹阳谷的医书最后都放在师父与陆师父的墓室了。”迟熙突然想到,“除了楼弦月,应当在没其他人还会役使药人了。”
“希望如此。”柳云澈面色凝重。
来到义庄门口,这儿大门紧闭着,柳云澈昨夜看见的两具尸体已经不在门口了,应该是被人搬了进去。
“有人在吗?”柳云澈上前叩门,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他又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没反应。
就在他们都以为楼弦月因为昨夜之事恼羞成怒将人杀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来了来了,现在年轻人真是急躁,稍微等一等都不愿意,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行动不便啊。”
里头的老人应该就是客栈老板说过的老薛头,柳云澈开门见山问道:“老人家,那几具被丢在义庄门口的尸体可否让我们看一看?”
一听他们是因为这个事情来的,老薛头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去去去,年纪轻轻的搞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听他如此说,迟熙上前一步:“此言差矣,我们并不是觉着他是什么鬼怪,我是正儿八经的大夫,还请让我过去瞧瞧。”
老薛头将信将疑放了人进去:“我到要瞧瞧你们能看出些什么名头。”
他带着柳迟二人到了那些尸体旁边,此处条件简陋,也没什么能够让他们体体面面躺着的地方,身下一卷草席都是老薛头自己闲暇时间编的。
看他们没被吓到,老薛头这才正色几分:“他们都是姓名不清楚的人,也不知道谁还好心把他们送到我这义庄上,不然都得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迟熙蹲下身去仔细检查这些人身上的伤势,这些被扔到义庄门口的人大多都伤势严重,看着像是和人打斗留下来的伤痕,最后也都被卸去了四肢,身上也的药味也确实是制作药人的味道。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扔到你屋前的?”迟熙问道,就算是现在天气凉了下来,也不该是放了很久的尸体还能有这样完整。
老薛头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三天前。”
迟熙思索许久:“三天前……”
挨个又看了这些尸体,却无法从上面获得更多的消息了,迟熙带着柳云澈准备去他之前提到的坟地看看,临走前余光撇到老薛头桌上放着的东西,日光一照还有些晃人眼……
“这物件谁给您的?看上去挺稀罕啊。”迟熙停下了出门的动作,翻到折回老薛头的桌前看看他这些小东西。
说起这些,老薛头开始支支吾吾:“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迟熙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放下就出去了。
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上好的玉石料子,迟熙甚至还看见了几颗打磨好的珠子,一看就知道是楼家的样式。
“这一看就知道是楼弦月给的东西,也是,要是没这些东西,这老头怎么会心甘情愿每天帮忙收尸呢?”迟熙将自己的发现说给柳云澈听。
“那照你这么说,楼弦月还是在做好事了?”柳云澈不理解。
“都这样了,那就去坟地看看。”
到坟地的时候,两人并没有碰上楼弦月他们,还能从这里看出一些曾经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们这是去哪里了?”柳云澈看着泥地上不完整的脚印,“进城了吗?”
“说不定是继续赶路了,或许他们也只是和咱们一样,不小心被困在这里了。”迟熙看到了一处很新的墓碑,上面写着“爱女姚琳之墓”。
他摸了摸碑,很新上面甚至没有灰尘:“客栈老板说的,一下死了两个人的那一家姓什么来着?”
“姚。”柳云澈记得很清楚,不要多想就回答了。
这是姚家的墓地吗?迟熙又在附近找了找,却没有发现另一个新碑。
柳云澈踩踩脚下的土,总觉着这土有些过于松软了。
两人的调查一时之间陷入了无路可走的情况,只能先回到了客栈,这一去一回,已经是晌午了。
祝余早上没怎么走动,倒是在客栈里听了些故事,现在都说给了他们。
“今日城中一下就要办两起丧事,真是叫人唏嘘。”祝余擦着琉璃镜,“一个是那姚家汉子,今日头七;另一个是齐府小少爷,也是早夭,配了冥婚,今夜办事。”
“都说头七还魂夜,加上城里这些天总是有闹鬼的传言,倒真传的像是要还魂一样。”
迟熙端着茶杯:“那齐小少爷怎么没得?”
祝余带好琉璃镜:“听说是下雨贪玩,一不留神磕到了脑袋没得。”
迟熙转了转杯子,没有说话,柳云澈倒是话多起来:“那姚家在何处?”
祝余面色古怪:“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上门去给人家帮忙?”
“既然咱们被困在了这里,去帮帮忙也是可以的?”柳云澈不管这事合不合礼数,他觉着这里头大有玄机,姚家他是去定了。
迟熙眨眨眼:“那我和阿鱼去齐家。”
柳云澈不满这个安排:“你与我去不行吗?”
“阿鱼武功不好,我得看着他。”迟熙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住了柳云澈接下来的问题。
柳云澈一下就变得意兴阑珊,一个人去了姚家。
“师兄,你这么说他没事吗?”祝余看人走远后才小声问。
“他知道为什么的。”迟熙将杯中茶饮尽,看了祝余一眼,楼弦月在这边,他是万万不敢让祝余和他单独对上的……
现在楼弦月神志不清,迟熙也不清楚他还记不记得祝余,会不会对祝余下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师弟是绝对不会对楼弦月出手的。
因为祝余的武功实在是…差,想还手也没有那个功夫,也就轻功与飞针还勉强说得过去,一度气的陆奉行想打小孩。
“师兄等我!”祝余回去拿了个东西,在下来的时候迟熙已经在客栈外头了。
“慢些,不急。”
呆在房顶上的人等他们走后从屋顶下来,看着远去的身影,口中不自觉喊了一声:
“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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