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迟熙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开始搓药丸子。
那个把他认成师弟的刺杀者也没追上来,迟熙还觉得有些可惜。
搓了几个丸子后心情平复下来,迟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疯过了。
师父名声太过响亮,他和师弟从初入江湖开始就一直被旁人和师父比较,有段时间迟熙听到得最多的话就是:
“你不像你师父。”
神医迟笙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是极好的,无论是什么人受了伤,到他面前都能得到医治,不论出身、不论善恶。
迟熙和师父不一样,他的慈悲心没有那么重,师弟祝余倒是随了师父,不论身份什么人都救。
起初听见别人说自己和师父不像的时候迟熙还会难受,柳云澈陪在他边上,一遍又一遍给他说:“你就是你,干嘛要和你师父一样呢?”
“可我不想丢了师父的脸……”年幼的迟熙纠结的翻过一页书,“他们都说,师父救人从来不论过去,不分贵贱……”
但迟熙就觉得,有的人不值得救。
“那你就立下你的规矩,到时候等迟熙的名字名扬四海,他们不也都得乖乖听你的。”
柳云澈这话迟熙做到了,成名后在没人拿着师父的规矩往他这里套,都得老老实实看着迟熙的规矩来做事。
那人寻找神医是什么目的迟熙不知道,但他本人目前没有要开张的打算。
这些事情并不在他计划内,参与进去也只是给自己找麻烦。
迟熙在心中希望展沐春查案速度快一些,可偏偏事与愿违。
展沐春再找到迟熙的时候,他正要了壶酒,在客栈二楼靠街窗户座位那里一个人喝。
帷帽很大,足够迟熙在里面端着酒杯喝:“大人来找我,可是案件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展沐春面色凝重坐在他对面:“重新查验后,知州确是并非死于药物相克……”
帷帽下的人笑的开心:“那还请大人先放我走,我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呢。”
“还请公子出示一下路引。”展沐春的剑放到了桌子上。
迟熙的手端着酒杯从帷帽中探出,将杯子放在桌上:“这是潜翎卫的意思,还是大人你自己的意思?”
“你希望看见这帷帽下是谁?在下猜猜,是不是迟小神医呢?”
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这个称呼,有点尴尬,但还是接受的不错。
迟熙看着展沐春,手指在桌上轻叩。
展沐春并为如迟熙预料中一般质问他,而是反过来问他:“公子为何就如此肯定?”
“想猜不到也难,潜翎卫统领都出动了,找的不是神医一脉的人很难说得过去啊。”迟熙张口就来,“迟笙已经离世多年,祝余的下落稍微一留心打听也能知道,那就只剩下迟熙了不是吗?”
“咱们陛下还没放弃找到神医的墓吗?”说这话的时候,迟熙眼中多了几分嘲弄。
展沐春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他也不知该如何替陛下辩解。
陛下年轻时还好,听到迟笙离世的消息心有悲痛但还没发展到这些年的走火入魔。
“陛下不是那样……”
“那就先别说这些了,大人继续说说案子的进展?”迟熙打断了他的话。
迟熙这么一岔开话题,展沐春就被他带着跑了,也不纠结路引的事情:“我问了知州府上的侍女和小厮,就问知州服药前后有什么人见过他。”
“大部分都说没见过人,可在问到知州的贴身小厮时,他却眼神闪躲。经过盘问他才肯说,知州每日都要和一个从墙上翻进来的人在屋里说上很久的话。”
迟熙点点头,又听展沐春说那人的身份:“他说他是知州的亲信,所以才没被屏退。”
迟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有些怀疑展沐春怎么做到潜翎卫统领的?靠世子给他开后门吗?
“你觉着这话可信吗?”迟熙沉默一瞬。
谁知道展沐春还点点头,并且信誓旦旦说:“亲信确实不需要屏退。”
迟熙险些笑出来,展沐春在王府时确实是世子亲信,沐筠做什么都不避着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命好的:“展大人,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和世子一般关系的。”
展沐春皱眉,难不成外面情况还和他不一样吗?
迟熙站起来申了个懒腰:“好了,说也说够了,还请大人带我去看看那个知州亲信。”
心中则是叹了口气,果然这类事情要是全靠展沐春的话,自己怕是得在这城中呆上十天半个月了。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只希望别有什么麻烦顺着杆往上爬就是了。
知州遇害之后,他府上的所有人都被看管了起来,期间也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时间悄悄溜出去,但都被衙役抓住了。
迟熙粗略看了一眼,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府上人怎么这么多?
一个知州,俸禄就那么多,怎么能撑得起这么多人的开销?
迟熙偷偷看了展沐春一眼,忍不住问:“展大人没有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吗?”
展沐春摇摇头:“没有啊。”
……所以皇帝看上展沐春的就只有他的武艺和忠心了吧!
迟熙捏捏眉心:“展大人月俸多少?”
按照展沐春的身份,只算银钱的话一月应该是在十两往上…迟熙心中算着,展沐春却说:“我好像没有俸禄。”
迟熙心中的算盘停了一下:“陛下不给你发俸禄?”这不能吧?
展沐春还真的点点头:“我领的月钱还是从安王府上出的。”
迟熙深吸口气,他知道皇帝有些抠门,但没想到能抠门成这样。
“不过陛下答应负担世子所需的药材,我也满足了。”
迟熙很想打开展沐春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装的是沐筠。
他只能连续叹气:“你说的那人是谁?”
展沐春指指站在前面低着头的那人:“就是他。”
迟熙打量了那“心腹”一眼:“唔…你平时在府上做什么工作?”
“回公子的话,小的平时就是帮知州大人做些整理公文的事情。”心腹回答的很是迅速,之后迟熙问了他一些平常事情他也都是对答如流。
“手伸出来我看看。”迟熙不打算耗时间了。
“公子…小的的手这才受了伤……”心腹推脱着。
“你说你是知州的心腹,可你就做一些整理公文,这事情谁都能做啊。”迟熙再次说,“手给我看看,刚巧我是大夫,有什么我不就帮你看了?”
展沐春干脆直接将他的手拉起来给迟熙看。
迟熙撩起这人的袖子,胳膊上有几道伤痕,又看看这人手上的茧子:“哎呀,难不成知州大人选个整理公文的小厮,还要找个会武功的来保护自己不成吗?”
“你这茧明显就是常年习武才会有的。说说看为什么要在知州府上?”迟熙收回手。
这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人身为知州,自然是需要一会武之人常伴身侧才能保证他的安危。”
“那怎么在你的保护下,你家大人还是死了呢?”迟熙手搭上心腹的肩,“不是被药闹死,是被人,捂死啊。”
被捂死的死因一出来,迟熙明显能感觉到手压着的这人身体抖了一下,可对方还是要继续和他演:“这事情确实是我保护不利,才让大人遇害…”
“别装忠仆了,府上应该根本就没有你的卖身契吧?”
“我对大人的衷心……”
还没说完,心腹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颗枣掉在地上,迟熙捡起来擦了擦:“回去洗洗还能用……”
“公子这是何意?”展沐春有些跟不上迟熙的想法。
看他要问,迟熙就把枣在他肩上擦了擦:“没有什么翻墙的神秘人…或者说,那个神秘人就是他自己。”
迟熙指指单膝跪在地上的心腹。而眼见装不下去,心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是都给你们线索了?顺着去查啊,怎么就缠着我我不放呢?”
迟熙看看他:“为什么你给了我们就要顺着查呢?”
“草草结案,不一向是衙门的风格?怎么到你们这儿事就这么多?”
这话说的迟熙自己也反思一下,大多数衙门确实都对这些事情不太上心,就像要是被带走的是另一个人,迟熙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是用屈打成招。
“确实有道理……”迟熙点点头,“但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污蔑我,到时候再给我安个什么罪名,我以后给人看病可就说不清了,所以我就来主持一下正义。”
趁着展沐春专心听迟熙说话的间隙,这人将匕首抵在了迟熙脖子上:“说得很好,可惜还是落到了我手上……”
“公子小心!”
展沐春剑刚出窍,那个人将匕首挨得离脖子更近了一些,挟着迟熙向后退:“莫要上前,不然我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了!”
展沐春顾忌迟熙的安危,握着剑柄的的手捏的指尖泛白。
“带着帷帽,是怕被人认出来吗?”心腹…杀害知州的罪魁祸首这就将手放到了迟熙的帷帽上想要拿开。
“你总不会觉得刚刚的枣是展沐春扔的吧?”
只听见迟熙又长长叹了口气,站在一边的展沐春只能瞧见一道很快的银光闪过,而后迟熙小心避开匕首,自那人的挟持之下脱身,全程都没从帷帽下离开,而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要因为我是大夫就总小看我啊,我是年纪大了,但不是收拾不动人了。”
迟熙拍拍被定住的那人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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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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