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妈妈的嗓门本来就大，电话会议又是扩音，苏春燕和贺母自然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小组成员说完他们的想法，隔壁妈妈准备发表看法的时候，贺母坐不住了。

“想法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她直接冲过去掀了帘子，对着隔壁妈妈叉腰就骂，“年纪轻轻分不清好孬，一天天的尽胡说八道多管闲事，我跟你们讲啊，不许瞎拍，瞎拍我就报警抓你们！”

“老大，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隔壁妈妈干脆道，“一会儿再说。”

话落就挂了视频。

她病床是摇上来的，上半身大概45°这样靠在病床-上躺着，但对上站着的贺母，气势上是一点不输。

“怎么了？你都能做得出来了，还怕我们拍出来？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啊，要是真拍出来了，只怕网友们的唾沫一人一口都能把你给淹死。”

“你！”

贺母气了个倒仰，一时却又找不到话骂回去。

看到她这样，苏春燕心里头别提多解气了。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她哪里不知道，贺母现在表现得嚣张，其实都是装的，她就是在心虚了。

隔壁妈妈还在说：“既然怕被拍到网上被指指点点，就好好对你们家儿媳妇，你待人家好了，就算传到网上也只有别人夸你的。”

苏春燕愣住了。

她原本还以为，隔壁妈妈是为了工作拿她当素材，会跟贺母对上也是因为贺母先去找麻烦，原来，是为了帮她说话吗？

苏春燕看向隔壁妈妈那刻，后者也朝她看了过来。

“还有你，我看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你亲妈也算心疼你，你怎么还这么扶不上墙，你老公、老公家里人学不会尊重你就要调-教，调-教不起来，该分分该断断，就算是为了爱你的人，你也得对自己好点啊。”

苏春燕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帮贺杨解释几句，但嘴巴蠕动着，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壁妈妈已经先开口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你要是觉得忍忍还能过下去，那我也尊重祝福。”

这时，隔壁爸爸也推着宝宝回来了，隔壁妈妈朝他抬了抬下巴，命令一样只说了三个字，“拉帘子”，隔壁爸爸就乖乖把帘子拉上了。

他还听不出半点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的生气，兀自乐呵呵地在跟隔壁妈妈说话。

“老婆！咱闺女可真了不起！一针卡介苗，一针乙肝，咱闺女愣是一声都没哭，还冲着我笑……”

苏春燕愣愣看着被拉上的床帘，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羡慕。

佳雨出生以后，白天也去打了疫苗，那天贺杨来了，但一直不见人影，还是护士催了好几回，他才匆匆忙忙推着佳雨去打疫苗。

回来的时候，佳雨哭得声嘶力竭，贺杨嫌吵，也不会哄，就不耐烦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塞。

这件事，苏春燕原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在看到隔壁夫妻俩的相处时，这一幕就像是尘封已久的画被擦去尘土，画面依旧清晰到像是崭新的。

苏春燕的回忆中断在贺母用力一把将她拉出门。

因为想着贺杨马上回来的，收拾好的大包小包苏春燕也没放下来，这一拉，她身体站不稳，就跌跌撞撞一直被拉出了门，然后惯性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贺母看着走廊上来往的人，立马来了气：“苏春燕你故意的是吧，非得要让人觉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欺负了你，要所有人都来帮着你骂我你才甘心是吧！”

“在医院这几天，你就没少跟别人说我坏话吧，不然隔壁床做什么这么帮着你怼我呢？”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呢？心眼小成这样，真不知道我们家贺杨当初是为什么看上了你！”

“不是我。”苏春燕低着头，辩解着。

“什么不是你？那你说说，不是你还能有谁？真是的，竟然还学会撒谎了！”

深吸一口气，苏春燕努力提高声音：“就不能是路人都看不过去你欺负我，仗义出来帮我说话吗？”

“我欺负你？”贺母像是炸了锅。

她拽住苏春燕要评理，大包小包掉了一地，东西散落出来，有的砸到了贺母的脚，她顿时像是抓到了把柄，气势更凶了。

“看看！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多年的试管，苏春燕的身体本来就不如贺母，再加上刚流产，气血大亏，她有心想要挣脱，还是被贺母拽得像是拖把上的布，身不由己跟着走。

她悲哀地想。

她也想对自己好点的啊，但是调-教这种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更别提，她拖着这么具身体，要是真闹到了离婚，以后她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算了吧。

苏春燕又把头更低了点。

而就在她羞窘到了极点的这个时候，贺杨回来了。

“够了！”

他止住了贺母的撒泼。

没听贺母想说的解释，他板了脸说了句“回家再说”，就率先蹲下来收拾散落的东西。

贺母悻悻挂了脸，也不情不愿蹲下来捡。

贺杨没拒绝，两个人把东西胡乱塞好。许是有外人看着，这回拎包没叫苏春燕沾手，两人一路提到了车上，贺杨才终于放任自己黑了脸。

全程低气压开回家，回到家贺母倒是还想解释，贺杨却一点不想听，把东西往玄关地上一放，丢下句“公司有事”，就关门走了。

***

苏春燕走后，隔壁妈妈跟爸爸说完话，又看完女儿，这才顾得上搭理震个不停的手机。

「敏仪！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真有这么干的婆婆，听见以后破防了吧？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别被打啊！」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要我这时候打电话给你，还非要我换不同声线照着你给的台词念，你这是生孩子都不忘路见不平啊！」

「喂！裴敏仪！还活着吗？活着吱一声啊快！」

「再不回我老娘要打110来解救你了啊！」

裴敏仪及时出手，阻止了好友的胡思乱想。

「没事，已经解决了」

「今天的事谢了」

「回头请你吃饭」

对面的回复来得很快：「解决了就好，别的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赶紧休息吧，看你脸色都白成什么样了。」

裴敏仪回了个「好」，就彻底将手机关了机，躺下休息。

会帮苏春燕，确实是好友说的路见不平。

她素来就是看不惯这些的性子，原本是没有单人间，临时在这里过渡一晚的，哪知道看到了苏春燕这事，不整治下那个婆婆，她就是去了单人间也憋屈。

就是不知道，那个流产的妈妈，经此一事之后会不会清醒过来。

横竖她已经做了能做了，裴敏仪想，剩下的就像她说的，尊重，祝福，她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