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鳞的攻击方式只有两种，刀片，以及电击，实际上，人类在水中受到的限制远比在天空中多，主要还是因为海水的阻力。
来的剑鱼很少，只有五六头，领头的那只背部还在流血，那里就是之前罗德一刀划出来的伤口。罗德沉住气，紧盯那头愤怒的剑鱼的动作，抓住时机一个错身让开，躲过了它的突刺冲锋，然后立刻外放电流。
外骨骼自己是封闭绝缘的，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个罗曦受伤，小型晶体能源炉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连续放电，但必须花时间充能。
海水导电，高压电击伤口带来的巨大疼痛，绝对不是一头剑鱼可以忍受的。而当它扭曲痛苦挣扎的时候，也就把最脆弱的腹部暴露出来了。
罗德连续射出两块刀片，然后一脚把那痛苦不堪的剑鱼给踹了下去。第二头剑鱼冲了上来，罗德依旧只用一只手，但这次是直接抓住了剑鱼的硬长嘴吻，释放电击，击晕后迅速松手，调整姿势射出刀片，正中眉心，撕裂中枢神经。
第三头剑鱼冲上来的时候，罗德已经有点应付不过来了，他只能先把第二头剑鱼一脚踹过去，就像章鱼喷出墨水一般阻挡敌人的视线，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不能恋战，罗曦必须尽快就医。
剩下来那几头剑鱼看了看同伴的尸体，顿时出现了犹豫，这就给了罗德逃生的机会。刚刚战斗的间隙，不远处的渔民们已经赶来，面对一个铁壳子都这样吃瘪，更多的铁壳子自然给它们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恐惧。不过一会儿，它们就全部掉头，回去对付那水母了。
剑鱼和水母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大战，罗德也见过，基本是势均力敌，但这次似乎是剑鱼占优。水母的毒刺好像对剑鱼没用了，不知道它们又进化出什么东西来。
大型救援潜艇也已经赶到，罗德带着罗曦进入停机池，随后进入过渡舱。等待海水排空之后，这位焦急的父亲立刻脱下外骨骼，然后熟练地帮罗曦脱掉，随后一队医护人员赶到，立刻把她运到医护室去了。
罗德望着他们远去，只是咬咬嘴唇，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医护室外，红灯亮。
李文明走到一脸阴沉的罗德边上，坐下，先这样开口道：“剑鱼和水母换了战场，突然打起来，这谁能料到呢，对吧？”
“我不应该带她下来的。”罗德只是这样说道。
“放心，现代医学，这种小伤很快就能治好的。当年我大腿肉给鲨鱼咬掉一半，现在还不是蹦蹦跳跳的？他们那组培什么的，坏了什么给你养什么装上去，筋肉啊内脏啊骨头啊，全都给你换上。”李文明这样安慰道，“钱的也别担心，你是队长，蓝蓝鱼给你的医保有百分之九十，当年滑板都给娃买了，你家在三十一号也算有钱的了。”
“我只担心这次给罗曦留下阴影。”
“能有啥阴影？她连剑鱼都没看到就晕过去了，最多怕疼呗。我说，一个女孩子，十二岁，就敢一个人下矿，那比你我当年都勇敢呀！这孩子，聪明不说，还有勇气，前途无量哟。”
“你就不要吹捧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安静点吧。”罗德平静地说道。
李文明听到这话，轻叹一声，刚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又意识到这里是啥地方，赶紧放了回去。
“没戒？”倒是罗德这样问道。
“嗨，你说我又不像你，我是个俗人，说话都这样土里土气的，平时有啥乐趣，不就抽根烟吗。”李文明知道，罗德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因为自己和他瞎掰扯，心情放松了一点，“话说回来，刚刚你抱着你那妮子，还杀了三头剑鱼，大伙都给你捡回来了，都说你厉害，单手，这剑鱼单论头就能卖不少钱呢。”
“啧，我宁可不要这钱。”
“我明白，我明白。那就是说，你以后都不带这孩子下来了？”
“至少她成年前不会再让她下来了，又不是海研院的。”罗德摇了摇头，又问道，“外面鱼群散了没？”
“还在打呢。看上去是剑鱼要打赢了。真奇怪，以前深海区看到都是五五开的，今年剑鱼好像特别厉害，你砍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不一样？”李文明问道。
“没有。武器没有变硬，速度也没变快，可能进化出了毒液抗性吧。”罗德随口说道。
“听说深海还有更恐怖的怪物呢，上次有人说看到一个山头那么大的龟在六千米深的遗迹爬。”李文明像是说鬼故事一样，带着阴森森的语气说道，“看到什么霸王乌贼，板甲鱼都是一口一个，跟都市传说一样。”
“八千米以下都是都市传说。我们珠穆朗玛高原矿场最深也不过四千米，再往下太大太深，鱼鳞也承受不住，议会也不允许我们去。”
“但你那闺女明显是想去呀。”
“李文明，你我下海这么多年，想去四千米以下的也见过不少了，有几个去过四千米以下还活着回来的？”罗德白了李文明一眼，问道。
“想去的是越来越少，能回来的一个都没。唉，咱也别没事儿找事，不管那下面有啥，只要它不上来，就和咱没关系。勇敢是好，但你也要管好你那闺女，别让她再乱跑，好好读书最安全了。”
两人正说着，门顶的红灯嘟的一下变绿了。
门推开，先是主刀医生走出来，罗德赶紧上去，问道：“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
“没事，手术很成功。剑鱼那一刀刺在侧腹，却避开了内脏，这很少见。”医生走出来，平静地说道，“先住院一天，之后好好修养，不能剧烈运动，过五天去拆线。还有，以后不要带她下海了，去那么深的地方，很危险的。”
“知道了，谢谢医生。”
然后医护人员就推着罗曦出来了，这孩子出来的时候看见罗德，因为麻醉效果还有，只能拼命跟他眨巴眨巴眼睛，样子怪可爱的。
罗德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先跟着去了临时住院室。过了麻醉时间段后，罗曦才能开口说话，然后罗德就跟她简单说明了情况。
“爸，你平常就跟那样的怪物搏斗吗？”罗曦躺在床上，支起身子，问道，“鱼鳞那么脆，太危险了吧。”
“平常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突刺剑鱼是很少见的，这次刚好撞上它们和水母开战。”罗德先是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罗曦，成年之前，我不会再带你下来了，你刚刚也说过，这太危险了。”
“这……行吧。”罗曦一开始还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自己在航学院三年，然后在生命科学院三年，然后毕业，去高等研究部，说不定就能碰到柯蓝内部的门槛，到时候似乎正好十八岁成年。
现阶段能够找到的线索也就只有那一点，再和父亲争执恐怕是得不偿失，未来再勘探海洋也不是来不及。现在自己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下海，而是学习。
“爸，那台鱼鳞储物空间里的东西，我应该可以带回来吧？”这是罗曦最关心的问题，因为此行最主要的物质收获，就是那些来自旧世界的启动工艺的东西了。
“按照规定，勘探所得要先登记，一周后过审才能把符合规定的部分给你。你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罗德这样说道，“但这次缝了几针，还弄坏了一件鱼鳞，医疗和外骨骼的钱可要赔不少呢。”
“那几头剑鱼应该可以卖钱吧？”罗曦很敏锐，一语道破，“还差吗？”
“鱼鳞没那么贵，所以还有点剩余。剑鱼很少见，爸爸也是第一次连着杀三头，应该能拿到不少钱。”罗德这样说道，“粗略一算，差不多花完。”
“诶，那那台报废的鱼鳞可以拿回家吗？我想研究一下它收缩的原理。”罗曦问道。
“你要？那，应该是可以拿到的，我去和他们说一下应该就可以吧。”罗德也不是很肯定，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谢谢爸爸！”
“谢你个头，这次差点被你吓死你知道吗？要不是运气好没伤到内脏，你这次可得躺个几个月。”
“意外，意外……”
“总之，这次以后就不要想着下海了，明白吗？住院一天，明天也去不了学校，我会跟老师请假的。”罗德没好气地说道。
“诶，那不是我的同学都知道了吗？要住一天那么久？“罗曦顿时惊了。
“你现在还使得上力气吗？说不定还要多住几天！”罗德没好气地说道，“我早警告过你，你要是注意安全，就不会下来了！还特地往深的地方跑，研究生态环境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吧！”
“对不起啦，爸爸，别生气嘛。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就是肚子上多了条线。”罗曦挽住罗德的手，撒娇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呗，我的好爸爸，我的研究材料全在鱼鳞那里，就靠你啦！”
罗德叹了口气，出去端了午饭，和罗曦一起吃了。中间李文明又进来说自己要先走了，罗德又出去和他交代了点事情，最后把门关上，走前叮嘱罗曦有事按铃，睡一觉好好休息。
罗曦看着关好的门，躺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是罗曦第一次留下伤疤，会是最后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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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侧腹之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