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余湘语朝罗曦投去惊讶的目光。
“你要自己建立一个社团？你有时间吗？”布莱克皱眉道，“新社团成立要通过审核，也需要新社员。一般来说一年级新生是不能自己创办社团的。学院这么多年，基本大家感兴趣的社团也都被创办完了。你想创办什么社团？”
“气动工艺研究社。”罗曦坚定地说道，“我需要社团活动室，新社员，我二年级会找的。”
“你也只能二年级找了，现在也已经过了社团提交招新报表的时间，学生会更不会受理你的提案——刚刚你说，你要创办气动工艺研究社？”
“是的。”罗曦平静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除你以外还有人愿意参加？至少要五个以上哦！”布莱克这样说道，“就算你强行拉上杨焕之余湘语还有平克也是不够的，班级范围至少要三个。”
“我可以去找啊。”罗曦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但是你找不到，你的好朋友一只手数得过来。罗曦，你自己创办社团是不现实的，退一步说，去加入社团的话，你可能也没法融入。”布莱克只是这样诚实地说，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其实造成了打击，“你不可能两边都抓着不放啊，你早该全面停课的，如果你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就是三年级读完航学院教材，并研究出惊人的东西让大家心服口服的话——你想要走得更远，但其实是限制了你自己，现在，你或许会因为当初的选择失去更多。比如，友谊什么的。
“罗曦，再这样下去，除了余湘语，也许就没人愿意一直待在你身边了。毕竟你一直在专注于你自己……你会被边缘化的。”
罗曦的瞳孔瞬间缩小。
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空岛街道，孩子们嬉笑着成群结队，一个个从自己身旁冲过。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乎要把瘦弱的自己撞倒，但是自己站住了，站住了，街道上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于是自己一个人，放下滑板，踩上去，慢悠悠地转向，去一个此前没任何人开拓的方向，缓缓前进，上升。
无言地消失在天尽头。
这是亲身经历，也是无数次伴随着成长的噩梦，一直没有对父母，任何人，说出的恐惧。
被边缘化。
空气有些凝固。
“我会努力争取的。老师，我想好好珍惜在这里的三年。”罗曦努力回过神来，一字一顿地说，如鲠在喉，她的感情有些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眼泪流出来了，“其实，其实我不也想边缘化啊。”
办公室里三个人，两个没哭的看着那个快要哭的，表情展现出极端的诧异。
“不是。我刚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刚刚我言重了，谁敢边缘化你？除非你自己要走开……不是，罗曦，你真的遇到校园霸凌了？”布莱克感觉不对，于是问道 ，“虽然我刚刚是那么说，但你在六班五班应该都挺受欢迎的吧？一年级应该没人敢欺负你……是高年级？技术实践教室那栋楼，有隔壁高年级的找你麻烦？”
“不是，我感觉……老师你说对，我把自己边缘化了。”罗曦支支吾吾地说着，边上的余湘语赶紧上来替她把眼泪擦干，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我没哭……啊，我不是哭这个……”
“对不起罗曦，我刚刚说话没分寸……慢慢来，罗曦，你太紧张了，放轻松，慢慢说。”说实话，布莱克有点被吓到了，只能这样说道，“罗曦，有心事跟我说吧，你们两个怎么还站着呢？坐下吧。”
余湘语也不知道罗曦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轻轻抱住罗曦，用身体地柔软和热度温暖她。
罗曦深呼吸，坐下。
余湘语也跟着坐下。
“我感觉自己好弱小。”最终，罗曦这样缓缓说道，“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自己，不被接纳。”
空气有些凝固。
“人类个体越是强大，越能感受到人类群体的软弱。”布莱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很正常，罗曦。没有人的人生一帆风顺，大家或多或少都会遭遇挫折，要乐观积极哦，你一开始给人的印象不就是这样吗？来自外围空岛的乐观笨蛋？”
“可是我半停课半不停的，跟老师刚刚说的一样，太犹豫，想两边抓。做研究，结果也磕磕碰碰，根本没有弄出成果……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待，而且，我内心有抱怨……”
“做不出来很正常，你要是一个星期做出一个那就是真的连世界都要为之疯狂了呢。罗曦，你一个学期做出一个都算是快的了。”布莱克这样安慰道，“如果你想要找到安慰，我并觉得强行组建一个社团，拉一些别的班级的同学过来，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人可以有很多朋友，但真正的至交只需要几个，我想你已经找到了，没事的，只有那几个也没关系，他们不会放弃你的。”
余湘语点点头，把头靠在罗曦肩膀上，如小鸟依人。今天的她变得特别乖巧，为了能让罗曦安心。
“嗯……老师，真的不能自己建一个社团吗？气动工艺，我也许可以弄点活动，拉点社员。”罗曦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于是坐正，用脸蹭了蹭余湘语以表示感谢和亲近，两人就像一对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但是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这个社团就算成立，新社员也只能在下个学期加入。”布莱克这样说道，“罗曦，你之前还说什么抱怨，是指什么？”
“啊，那个，我只说，技术实践教室的器材有些不够用了。”罗曦哭笑着说道，她心里自然是知道布莱克不论如何都不会满足自己这个任性的要求的。
“你做到什么地步了？按理说那里的器材，连高等部的加工研究都是支持的。”布莱克好奇地问道。
“大体做完了，就是差修饰和改进……”
“大体做完了？具体功能实现了吗？储物戒指无线互联？”布莱克顿时惊了，直接坐正，急迫地问道。
“现在只能保证十米以内互联不断线，距离再大，信号就不够了。亚空间储物的量子泡薄膜很难延伸出去和别的膜连接。再者，连接的速度和取物速度很慢，加载需要一段时间。”罗曦这样解释道，“如果速度不够快的话，实际应用就有点像是鸡肋了。”
“而且，十米的距离太短。”布莱克沉吟道，“按柯蓝重工的高要求，链接范围怎么说也得几千米。”
“还不止呢。几十千米，空岛连空岛是最起码要有的。我虽然有几个方法扩大膜，但还是没法把距离变得太大，三百米以上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罗曦沉吟道，“本来想借鉴大型服务器，邮箱系统那样的云端中介处理，结果发现赛斯格特水晶根本没有对外发射电磁波频信号的能力……太奇怪了，明明可以导电，但是雕刻电路输入信号之后就没法输出有序信号……所有的数字信号输入后，出来的都是混乱的如同乱码一般的类模拟信号，完全随机，没法应用……两者似乎毫无关联！”
金手指就是因为这个，最终停止了尝试。赛斯格特水晶，人们连第四议会和柯蓝重工从哪里源源不断地搞到手都不知道，更别谈对这些高度机密和空岛文明战略物资的研究揣摩了。
“这谁弄的清楚呢。态素中子，这个名词自从被提出来就没有得到过很好的诠释。”布莱克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罗曦，你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身体重要，先调整好心态，还有身体，不要逼自己，强压没有好处。”
“可是比起之前，我已经放松了……”
“第二次月考之后，就是海祭节，整个内圈空岛都会因为这个一年一度的大庆典活跃起来的。你来自外围，又是一年级新生，到时候让余湘语带你去庆典上放松放松。”布莱克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月考也没那么重要，你期末考稍微考好一点就可以了，毕竟只有期末考记入档案，那次也是包括柯蓝三大校在内的内圈第一梯队十校联考，地区排名还是很有价值的……”
“嗯。明白了，谢谢老师。”罗曦起身，对布莱克微微鞠躬，“我会暂时把研究放下的，晚自修尽量留在教室。”
布莱克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余湘语，你一定要盯好她，要是有不对劲马上叫我。”
“知道了，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晚餐。
“你还是没什么食欲吗？”余湘语看着眼前一大盘剩下的饭菜，说道，“你是吃了一点哦。”
“嗯。可能要睡一觉，到明天，我才会好一点吧。”罗曦心不在焉地说道，“哭过了没什么胃口。”
“你还是吃一点吧，晚自修饿了可没办法。”余湘语劝道。
罗曦点了点头，开始吃，但是吃得很慢，余湘语也就在那里很有耐心地等她，陪她聊聊天。
晚自修之前，她们两个还是及时赶到了。
从第二天开始，罗曦恢复了正常，也没那么经常去技术教室了。她尽量保持和同学们之间的友谊，多去其他班级活动，甚至去其他社团看看，帮他们跨年级跨班级跑腿，当志愿者。
罗曦只感觉找到了另外一种不同于技术教室的充实。每次记住一个人名，把印象和名字匹配起来，走在路上看到那个人，主动或者被动地打招呼，总会感觉那一天温暖了很多。
渐渐的，虽然她没有认识全学院的人，但全学院的人接近一半都认识她了。就算不认识，也曾在班级看到她经常进来带点社团的消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年级段一很活跃的消息就这样在六个年级里传了开来。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新生像罗曦这样热心，虽然可能是有目的的，但真的很热心，习惯之后反而觉得她不是刻意想要讨好谁，而只是出于同学们之间的友谊。
原本对她的一些偏见也渐渐消除，罗曦知道自己的初步目的达到了。但她当时没有想到，自己的知名度会因为接下来一连串的事件疯狂暴涨。
但实际上，不应该有这种烦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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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边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