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青春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唐寅《一剪梅》

雨幕中灯火朦胧如纱。海棠醉的姑娘们琴音袅袅中,舞姿翩跹。

然而,一声玉坠轻响,划破了夜的静谧。步摇摇曳间,红衣女子柳轻轻,如烈火般闯入了这方天地。

她一袭红衣,每步落地,都似千钧之力。那气势和她娇小的脸格外违和,她身后的侍卫,静若幽影,随她而动,更显得她威仪非凡。

柳轻轻扬起手来,油纸伞在台阶上翻滚几下,最终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姑娘们的舞步停滞了,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位容颜似玉的红衣女子所吸引,而紧接跌入眼帘的侍卫让她们不禁胆战心惊。

“老鸨,那小女孩何在?”她的声音清冷地说道,不禁让人惧怕起来。

未见回应,她已悠然落座。举手之间满是压迫,让人不敢有半分的违逆。

"我们这...哪有小姑娘?" 老鸨声音微颤。

“你当真不知?”柳轻轻边说边低下头,擦拭一下拿在手翡翠手镯,上的刻着竹叶花纹在昏黄之中愈显冷冽,轻蔑的目光扫向老鸨。

所谓老鸨,便是古时的烟花地里的领事妈妈。

老鸨顿时面色一白,随即认出了手镯,那是她母亲的贴身之物。她心一沉,那女子的来意,昭然若揭。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不说。”

"人在后院。"老鸨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决断。

柳轻轻一挥手,侍卫如影随形,涌入后院。不久,一个五岁女孩,面带迷茫,被推至前方,她的母亲韶灿灿,衣衫褴褛,紧随其后,目光中的不知所措与绝望,让人心颤。

目光相接,往昔便历历在目,她曾为爱沉沦,为帮衬未婚夫还债,不幸跌入烟花地。如今倒是心中一片清明,往昔情深,今朝缘浅。那爱,不过是镜花水月。那对男女早已背叛了她,结为夫妻。而这一切,她竟是从旁人口中无意得知。

而那位红衣女子是韶灿灿的闺中密友,私底下却和自己未婚夫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瞒得韶灿灿从未发觉。

"柳轻轻,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韶灿灿声音颤抖,却强压着怒火。

柳轻轻眉毛轻挑,语气淡然,“我的事,何须向你交代?你我之间的情谊,不过是你一厢情愿。”

韶灿灿锁紧眉头,昔日姐妹情深,如今却字字诛心。

“你既无心,那你为何不早说,偏偏要逢场作戏,错付彼此的时光,到头来只是虚情假意?”韶灿灿声声泣血,多年的忍耐在这一刻爆发。

柳轻轻轻描淡写,“我不过是顾及情面,到头来终究是你的一厢情愿。”

“没有情分何来的情面?可光阴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真是悔不当初,人心难测,你与那负心人已结连理,难道还不满意?”

字字铮铮、如啼血般喊了出来,这些年的隐忍本以为会淡忘一切,可昔日姐妹站在眼前时,情绪失控,韶灿灿一失往日温婉的姿态,将自己说得面红耳赤。

柳轻轻不为所动,挥手一指,“动手。”

旁观的姑娘目睹韶灿灿受辱,心中不忍,挺身而出,声如细丝却坚定:“张夫人,即便腰缠万贯,也不能无视法度,恃强凌弱。”

柳轻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扫过那姑娘:“再敢多言,连你一并惩戒。”

小韶秋目睹母亲心如刀绞,她挣扎着摆脱束缚,声嘶力竭地哭喊:“放开我娘亲——”

她不明白她们娘俩在后院忍气吞声,不曾招惹别人,她在和母亲看着厨房柴火时,就被乌泱泱的人群推了过来。

被压的小韶秋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愤怒,也从未见过母亲在地上受人欺侮、蹂躏。

她的世界,曾充满七彩的神话般的幻想,如今却在残酷现实面前崩塌。雨幕中,她的瞳映出了一株带刺的复仇之花,正待怒放。

木板挥动,空气中有刺耳的嘶鸣,韶灿灿的发丝紧贴肌肤,她的拳紧握,却未发出一声呻吟,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柳轻轻嘴角微扬,目光转向那挣扎的小女孩,似乎又筹划什么阴招。

周围的姑娘们感到了不妙,哀求道:“请张夫人高抬贵手,留韶氏母子一条生路。”

柳轻轻轻蔑一笑,声音冰冷:“这对母子,倘若我只留一个,你告诉我,留谁?”

韶灿灿心如死灰,却仍为女儿求情:“你我的恩怨由我一人承受,请留小女一条性命,她尚且年幼无知。我......求你了......”

小韶秋此刻心中强烈的情感似天崩地裂之势,竟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跌跌撞撞地爬向母亲,泪水如雨,滴落在地。

韶灿灿伸出手,似是要抚摸女儿的脸庞,却无力垂下。

“娘——,你醒醒,不要丢下秋儿......”小韶秋的哭声撕心裂肺。

韶灿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遗言:“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随即,她的身影在女儿的泪眼中消逝。

小韶秋醒来,母亲已驾鹤西去,留给她的,只有一块无暇的青色玉坠和一把家传玉伞。柳轻轻在众姐妹的劝阻下,对老鸨耳语几句,便悠然离去。

一切都恍如隔世。

就好像娘还在身边一样。

*

盛夏时分,京安人群熙攘,蝉鸣又添几分聒噪。

正午的阳光照在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脸上,但掩饰不住她那双水杏眼,清澈而惹人怜爱。

叫花子们都围观这个新来的小孩子,议论纷纷。

“这么小就流落街头,真是可怜。”

“她的父母也真是的!”

“或许,她早已无家可归。”

小女孩在墙角边,玉坠紧贴心口,怀里抱着装伞的黑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猫。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被所有姐姐叫“嬷嬷”的胖女人赶了出来。只记得胖女人左手提着她的领子,右手拿着伞袋,扔在了门口,边走边说着“孽缘” 。

这偌大的京安,只有这一角是属于她苟延残喘的空间。

夏末——秋日——初冬

她饥一顿,饱一顿。渐渐的,她与老叫花们打成一片。她一直郁郁寡欢,少有欢愉,不愿张口说话。

或许是老叫花们心善,又或是韶秋长得惹人怜爱,大家像对待亲生孙女一样照顾她。小韶秋说得话也慢慢变多。

这天如往常一样。

一对中年夫妇走进了她的世界。男人瘦削,女人圆润,手中荷叶包裹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韶秋,愿意跟我回家吗?”胖女人的声音温柔。

“你们怎知道我的名字?”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疑惑。

巷子里的老叫花认出了这对夫妻,他们是南宫酒肆的掌柜。

“秋儿,你母亲曾是我们的闺中密友。”胖女人眼中泛起泪花,情感真挚。

老叫花们心中疑惑,为何半年后才来寻她?胖女人哽咽道:“我听闻海棠醉的惨剧,心生不安,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你。”说到动情处,夫妻二人怜爱地看向小女孩,胖女人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边泛起的泪花。

胖女人说:“方才是我未道清楚缘由,你现在想和我回去吗?”

她乖巧得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人间尤物般的小女孩,大家的目光不经意都聚焦在韶秋身上。

胖女人边碰瘦条子边说:“秋儿可能饿了,把荷叶包给秋儿。”

秋儿吃完包子后,便和他们回了南宫酒肆。瘦高条帮她拿着母亲留下了的伞,只觉得沉甸甸的。

“秋儿,你这伞袋里莫不是装了石头,怎么如此沉重?”男人的声音带着好奇。

韶秋摇头,她打开伞袋,里面躺着三块黄金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小纸条:

如果好心人看到这个孩子,还要想拿走黄金,请收养她,她很乖。请告诉她忘了前尘,做一个天真寻常的孩子。她的母亲去了极乐世界,让她莫久久挂心。而鸨母实在无能为力,只将我和众位姐妹的一点心意装入袋中,希望韶秋健康成长。

——海棠醉 ]

阅毕,瘦条子和胖乎乎理解了海棠醉的种种行为,让韶秋自己保留这些钱财,告诉韶秋忘掉一切,就将自己当作亲生父母。

从那天起,韶秋住在了酒肆的后院,那是这偌大的京安中独属于她的容身之地。

第二日,她正要动身去前院时,她听到瘦条子的声音。

从此,韶秋在南宫酒肆找到了新的归宿。瘦条子的声音在后院回荡:“伙计们,秋儿以后就是我和王掌柜的女儿,谁也不许提她的过去。”

韶秋的内心充满了温暖,没想到看起来缄默的瘦条子竟然如此心细。她知道,尽管命运多舛,但总有一束光,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韶秋从小便历经风霜,她的眼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着与冷静。尽管身边围绕着温暖与关爱,但每当提起父母,她的心便如同被冰冷的潮水淹没,梦魇般如潮水涌来。

小韶秋的娘亲,韶灿灿是京安的第一才女。父亲是京安富家翁——张柏桂。

曾经张家还生意惨淡,韶灿灿想用自己赚的钱,帮助她心里认准的未婚夫。

常年居在闺房的韶灿灿听闺蜜柳氏说,弹古琴可以来银子快些,便孤身一人到了海棠醉里。可是来之后她只表演,从不迎接风流客。

在里面弹破手指赚的钱,因为拒绝风流客被老鸨欺侮,可她一文不差的派人送到张宅。她不知道为何闺蜜将自己引来此地,或许她也不知吧。

从家里逃出来后,她愧对父亲,一直不敢给家中寄信,她的父亲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自从女儿不辞而别的那天起,就发疯一般寻觅女儿的踪迹。

张柏桂刚开始收到银子,还会写信说赚了银会赎她回去。后来渐渐也断了音信,韶灿灿却坚信张柏桂会来赎自己。

海棠醉里,那些姐妹们日常除了迎客,练习,梳妆外,就是无止尽的八卦。一会这家公子俊俏,一会就忙着和那些闺秀、夫人比美。

“听闻京华的张夫人生的倾国倾城,真想见一面瞧瞧。”那些姐妹们议论纷纷。

她无心比美,只希望早日离开这烟花地。日子从指尖流淌,韶灿灿希望日渐渺茫。

可这儿进去容易就难出来。

起初,她听到父亲满城的找她,任她喊破了喉咙也被没有用。那儿戒备森严,老鸨管得也紧。

韶灿灿的心花逐渐枯萎。

她又听人说张柏桂成了京安富家翁,明天要来楼里。

翌日,张柏桂包了整栋楼,他看见韶灿灿后,张柏桂面露惊讶之色,遣走了其他姑娘。

痴情的人会爱的浓,伤的也深。青春时的“宁与天下人为敌,不愿离君独行半步”终究会掷地无声。已经被张柏桂

最后张柏桂走后,让韶灿灿等他,他便能风风光光的将她接回去。

“灿姐姐,你竟然认识他,”楼中女子惊叹道,“他那夫人柳氏听闻有姣好的容貌,姐姐可曾见过?”

“可是柳轻轻?”

“对啊,姐姐你还真见过,细说说。”

柳轻轻,是韶灿灿的闺蜜。面容姣好,韶灿灿从未对柳轻轻设防,是如今她也难以相信自己的好闺蜜,会和自己的“未婚夫”结发!!!

韶灿灿悬着的心坠了下来,摔得稀碎。

她心灰意冷,神情恍惚,那些话语如同细针,刺痛了她的心。她终于明白,那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人,已经属于了昔日的闺蜜。

轻飘飘地回答:“一个故人,两年没见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成的婚?”

那名女子若有所思地回答“大约是姐姐来的第三个月吧。”

韶灿灿看着渐渐变大的肚子,她每天在纠结,却舍弃不下肚里活生生的孩子,但当她感受到腹中生命的悸动时, 决定接受“上天的恩赐”,生子那一年,韶灿灿假装手疾,被调到了海棠醉后院里。

她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早已被无情地编织进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好姐妹们虽然不全理解,但都尽力帮衬着她,老鸨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连接生孩子都是在后院的老嬷嬷当的接生婆。

一年的时光很煎熬,毫无疑问地张柏桂又食言了,“依前过了旧约,甚当初赚我,偷翦云鬟”,他没有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他甚至不知道他在这有个女儿。

“秋不会辜负春的付出,亦不会被遗忘于无声,那这孩子就叫韶秋吧。”

小韶秋一岁时,老鸨发现了这个可爱的女孩,嘴上骂骂咧咧,心里还是很喜欢她。 也是默许了她的存在,为不富裕的娘俩提供一些生活帮助。

韶灿灿自从与张柏桂时隔五年没见,早已忘记了那个负心汉,也司空见惯了男人的口是心非。

怎料默默无闻却也躲不掉那一场命中劫。

小韶秋回过神来时,院子角落的黑衣人拂去衣袖,衣袖间藏了颗琉璃球,看着她冷冷地一笑,便沿着翻墙离开。

修文了哦

同时欢迎大家阅读新文《水煎包》《穿越后宫反杀系统》,感谢支持,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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