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盛夏方程式

蝉鸣在七月正午炸开时，裴听风正蹲在医院走廊的消防栓旁，数着诊断书上那串天文数字。消毒水气味混着苏妄言身上残留的颜料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酸涩的味道。少年蜷在长椅尽头，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指尖悬在"贷款申请"的确认键上迟迟未落。

"别点。"裴听风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窗台的麻雀。他攥着书包带的手微微发颤，这个动作藏了三年的存折此刻正硌着大腿——那是他为了参加全国物理竞赛集训攒下的全部积蓄。

苏妄言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你怎么......"话音未落，护士站突然传来骚动。裴听风瞥见几个白大褂快步跑向手术室，苏妄言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照片刺得他眼眶发烫——是去年夏天在旧城墙拍的，两个少年举着橘子汽水碰杯，背后是他们亲手画的向日葵。

"手术提前了。"苏妄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他踉跄着冲向手术室，帆布鞋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裴听风弯腰捡起手机，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裴听风正在缴费窗口前排队。空调冷气裹着消毒水吹在后背，他却觉得浑身发烫。轮到他时，护士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皱眉："同学，这是学生奖学金账户......"

"我知道。"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全部取出来。"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裴听风盯着缴费单上的签名栏，钢笔尖在"裴听风"三个字上洇出墨团，恍惚间又回到昨夜——他翻出存折时，月光正斜斜照在苏妄言留在课桌里的速写本上，那朵被涂毁的向日葵旁，写着歪歪扭扭的"对不起"。

手术室外的长椅成了临时战场。苏妄言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你疯了？那是你的未来！"少年的眼睛通红，额角还沾着翻墙时蹭到的墙灰，"把钱拿回来，我去工地搬砖也能......"

"闭嘴。"裴听风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以为只有你在拼命？"他突然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处贴着的退烧贴，"昨天通宵画设计图，你以为我不知道？"

苏妄言的呼吸骤然停滞。走廊的广播突然响起，通知手术顺利结束。裴听风看着少年瞬间溃堤的眼泪，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逃课那天，苏妄言也是这样笑着说"这才是夏天该有的样子"。他伸手抹去少年脸上的泪痕，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颤抖。

三天后的班会课，教导主任的拍桌声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裴听风！擅自挪用奖学金，性质极其恶劣！"中年人推了推眼镜，"还有你，苏妄言，怂恿同学......"

"是我自愿的。"裴听风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全班哗然中，他从书包掏出厚厚一叠传单——封面上是苏妄言设计的墙绘作品，《旧城区改造计划：让涂鸦点亮夏天》几个字被画成跳动的火焰，"我们成立了工作室，周末接单赚钱。"

苏妄言怔怔地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裴听风想起昨夜在旧城墙，他们重新描摹那些褪色的涂鸦时，苏妄言说"我的夏天不该拖累你"。此刻他望着少年眼底重新燃起的光，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第一个订单来自菜市场的馄饨摊。老板娘看着苏妄言画在草稿纸上的荷花，抹着眼泪说："就像我老家池塘的样子。"裴听风踩着脚手架递颜料，看着阳光下少年飞扬的发丝，突然读懂了教导主任那句没说完的话——有些青春，本就该用最滚烫的方式书写。

深夜收工时，两人躺在馄饨摊的塑料椅上。苏妄言数着今天赚的钱，硬币碰撞声清脆悦耳。他突然把钱塞进裴听风手里："先还你......"

"留着买橘子汽水。"裴听风握住他沾着颜料的手，夜市的霓虹在少年瞳孔里碎成光斑，"我们的夏天，才刚开始。"

远处传来火车轰鸣，苏妄言突然坐起身，指向天空："裴听风！流星！"少年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兴奋，伸手去够根本够不到的星光。裴听风望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流星划过天际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说："许愿吧，这次换我陪你疯到底。"

oi！火不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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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