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误尘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祈驰月将拿好的碗筷放在桌上,祈驰月见他换了衣服,有些意外地问:“你这是现在就要出门?”
“嗯。”祈误尘说:“我现在就回学校。”
“不吃饭吗?”祈驰月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现在正是饭点,去了也没课啊。”
再说了,刚开学压根没什么课,现下返校上三节晚自习就又要回来,何必走这么一趟?
“不了。”祈误尘穿好外套就拿上钥匙准备走。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去学校的路上,祈误尘收到了盛尧发来的信息
前面是串数字,后面是排文字。
【尘哥,学校今晚没饭,我们已经出来了。】
【在哪?就你和胡琛两个人?】祈误尘问。
【校门口啊,除了我俩还能有谁?】盛尧隔了一会儿又问:【尘哥,你吃饭没?要不要等你一起?】
【没吃,我马上就到。你怎么问他要的联系方式?】
【就跟他说想加个好友一起打游戏啊。】
这会儿脑子倒是罕见地灵光,祈误尘心想。
【我在教室跟令江寒提起你的时候他居然说你这名字耳熟,尘哥。你们认识啊?】
只是耳熟,不是记得?
令江寒难道和他一样,现在并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偶尔会做梦梦到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祈误尘的梦里总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个名叫“令江寒”的人,这人在梦里只闻声音不见其人,总会带着不同的情绪叫他“误尘”或者“祈误尘”。
有时是叫他去烹茶,有时是叫他下棋;有时叫他多穿衣,有时叫他早歇息……
人也不是每晚都会梦见,只是次数多了就会让他记得自己梦里有一道“长了名字的声音”。
可他也不知道那声音为什么是叫“令江寒”,而不是别的什么名字。
祈误尘词语匮乏,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如果非要让他说出一个,那他只能用“再续前缘”这四个字来解释了。
上辈子他俩未能得偿所愿,老天有眼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也说得过去。
可祈误尘现在不太清楚自己对令江寒究竟是什么感情,比起爱侣,他似乎更愿意把令江寒当作多年未见的“故人”。
嗯,仅此而已。
—
班主任办公室内,令江寒一边道谢一边从蒋凝手里接过走读证。
“校牌过几天就能办好,到时候你每天晚上用校牌就能出校。”蒋凝出于责任原因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来北城,每天晚上放学后去哪呢?住的地方离学校远吗?”
“不远。”令江寒收好走读证,如实答道:“爷爷之前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买了一套房,我晚上就回那里。”
“老人家倒是为你费尽了心思。”提起令景杉,蒋凝的心也变得有点酸,她叹了声气,最终只说:“你好好读书,别辜负他一片苦心。”
令江寒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走后,坐在蒋凝对面的一位女老师忽然出声:“小凝,这孩子是什么情况?选在高三这个当口转校不说,怎么办个走读手续也没个家长露面?”
“他啊。”蒋凝半是叹气半是笑:“甭提了,难着呢。”
父母不管,爷爷昨天刚埋,只身一人搬来北城连个远房亲戚都没有,可不就是难着呢么?
“难?”女老师没理解她的意思:“我看这孩子也不像贫困生啊。”
“哪是说这个。”蒋凝摆了摆手:“转学手续是他爷爷带他办的,老人家九十一的高龄了,还为这事儿跑好几趟。这不,房子买好了,手续办完了,老人家前段时间就撒手人寰。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搬来北城。”
“那……是挺不容易的。”
令江寒下楼后就从兜里摸出来一板牛奶片,随便摁了块放在嘴里嚼。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令江寒看见了一拨人。
为首的那个人他前几天才在令景杉的葬礼上见过,他亲爹令义延。
他把嘴里剩下的奶片嚼碎了,视若无睹地想往另一边走,但还是被眼尖的令义延跑过来挡住了去路。
令江寒也不闹着要走,反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垂眼看着令义延。
令义延见他看来,立马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江寒啊,那好歹是我爸,总不可能一分钱也没给我留吧?你就听话,把钱给爸,别独占着。”
“行啊。”令江寒破天荒地回。
令义延顿时感到喜出望外,嘴巴一张就准备说话,被令江寒开口打断:“你当他孙子我就把钱都给你。”
他一时噎住了,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一边说一边往身后瞟:“江寒前些天我找别人借了点钱现在人家着急用呢,你要不……”
令义延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人把他推开了,语气不甚友好地说:“你小子还是赶紧帮你爸把钱还了 !省得别人误以为我们合伙欺负你一个小孩子,传出去多没意思不是?”
与此同时,盛尧突然碰了一下祈误尘的手肘:“诶尘哥你看,令江寒在对面呢,那个穿着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的就是他。”
祈误尘原本在低着头看手机,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抬头往对面看去。
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再去找餐厅吃饭多半会赶不上晚自习,盛尧就提议干脆就在学校对面的面馆应付一顿得了。
盛尧刚买完可乐回来,一坐下看见对面的情形还有些发愣。直觉告诉他那群正在跟令江寒说话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于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声音有些飘飘然地问:“尘哥,咱们要……”
他话还没说完呢,旁边的位置就“腾”的一下空了,祈误尘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了。
“嗯?”胡琛坐在最里面,没听见刚刚发生过什么,突然看见祈误尘走了还有些懵:“他去哪?不吃馄饨了吗?”
“先别吃了,等会儿再吃。”盛尧撂下他手里的筷子就把人往外拉。
“所以你们是来要钱的?”令江寒波澜不惊地看着中年男人问。
“那可不?”对方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语气比刚才缓和许多:“你现在就把钱还了,也好让你爸过几天安稳日子。”
“那你们就去趟鬼门关。”令江寒连声冷哼都没给他:“我没他这个父亲,你们去那里问问我爷爷还愿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诶你这臭小子说话咋这难听?”中年男人霎时就不乐意了,带着怒意冲他一阵指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懂不懂?亏你还是在北城一中念书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枉费你读了十几年的天书!”
“您不讲理,您说得对。”令江寒懒得跟他们再跟他们瞎扯:“没什么事就让让,高三生很忙。”
“我还真不让了。”那人站在他面前不肯挪动分毫,明摆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今天不还钱你就别想走!”
令江寒视而不见地抬脚走人,被令义延伸手逮住了。剩下几个人见状也想把他摁住,谁知人刚凑上去就被两个人挡住了。
令江寒被这一拉一拽整得个踉跄,不知道被谁及时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他下意识地抬眸望向扶住自己的人,看见了祈误尘那张五官俊朗的脸。
祈误尘原本想说些什么,谁知他一垂眸,正巧撞上令江寒那双长睫轻扇的眼。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连带着整颗心脏都开始方寸大乱。
“你……”
“抱歉。”令江寒垂下双眸盯着地面,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不小心踩到你了。”
祈误尘都没感觉到自己刚刚被踩过一脚,脑子里下意识想的是令江寒应该是太瘦了,否则踩上来他怎么都没感觉。
眼见这边的人越围越多,守在校门口的保安也立马过来将这两拨人分开。
“干什么干什么!这儿是学校,要闹事就送警局!”
祈误尘还没说话,盛尧就一把抓住保安大叔的手臂指着令义延那群人说:“叔,他们当众欺负青少年!”
“别听这浑小子瞎说!我们就是想……”
“想什么啊你们?不知道学生们时间紧任务重啊?”保安打断中年男人的话,神情凌厉地撵人:“没事就赶紧走人!”
“我们只是想讨笔债,凭什么赶我们走!今天这小子不还钱我们就不走!”
其中一个债主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令义延想把令江寒拉过来劝两句,还没碰着人对方就被祈误尘一把拉走护在身后:“做什么?”
他这会儿心情不怎么样,力道大了些,令江寒被他拽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祈误尘的个子比令江寒还高,令义延站在他面前还有点发虚,讪讪笑着解释道:“我就是想跟他说几句话……”
“没听见保安的话吗?”祈误尘眼神冰冷,声音也没什么温度:“赶紧滚。”
现场静默一瞬,令义延抬头望向祈误尘身后的令江寒,对上了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可令义延偏偏看出令江寒的眼中满是戏谑性的笑,仿佛在说:你看,你果真没用,竟能被一个学生当众下了面子。
令景杉葬礼上,令江寒用着这双眼睛神情淡漠地看他因讨不到钱而发狂。此刻,令江寒用这双眼睛看着他颜面扫地。
令义延被这双眼睛刺激得彻底,愤怒之中竟是要直接越过祈误尘往令江寒的身上扑。
他被逼得急了,歇斯底里地吼:“那是我爸留下来的钱!你凭什么一个人占着!”
祈误尘站在令江寒的身前替他稳稳拦住这个逐渐癫狂的人,一把攥住令义延的手迫使其不再向前。
保安见状也上前去拉令义延,令义延被这两个人的阻拦彻底激怒,抬手就对着离自己最近的祈误尘挥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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