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盛若莘与祈知年的婚姻是两家联姻,前者一见钟情一往而深,后者心有所属强遭拆散。偏偏祈知年不曾如实相告,逢场作戏地回应了盛若莘生前的句句爱意,骗得了对方的好几轮春秋冬夏。
祈误尘的爷爷去世那年,无意翻到那张亲密合照的盛若莘等来了祈知年的离婚请求。
她与照片里的云稔长得一点也不像,但盛若莘知道,祈知年那十二年间的温柔缱绻,没有一秒是属于她的。
最终盛若莘毫不犹豫地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温家,并在第二天早上就将离婚协议寄到了祈知年的手上。
当时两人分别担着祈温两家的家业,分开过后也只是各自忙碌、互不相干。那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年,最终因盛若莘跳楼自杀而发生变动。
原本撂下担子的温书渝重新接管温家,然后按照盛若莘的遗嘱将尚且年幼的祈驰月与祈误尘送回了祈家。她唯一的女儿在信上说,父爱与母爱,这两个孩子总要有一样。
好在祈知年对盛若莘是狠心无情,对这两个孩子却是不曾亏待。云稔与祈知年破镜重圆后也将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疼惜着“盛若莘因病去世而留下的儿女”。祈误尘先是在十六岁那年无意间听见了祈知年与温书渝的对话,最终在祈驰月那里听完了父母的爱恨纠葛。
自此,祈误尘对祈知年避而不答与视而不见都成了常态,以至于后来的避而不见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带令江寒回去的那天,是祈误尘自知道过往以来第一次与祈知年发生争吵。现在,祈知年主动来找他谈和的同时又来劝他及时止损。
“照片是我故意放在书桌上的,目的是为了能和你妈离婚。”祈知年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他的问题,语气里丝毫不见“愧疚”二字的踪迹:“我和你妈当初是没有做到好聚好散,但这并不妨碍我用父亲的身份提醒你——你妈就算还在也不会同意这种事。”
“祈知年,”祈误尘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角已经染上了几分红意:“你不懂她也不爱她,凭什么来替她说“不”?凭她生前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还是死前扔进江里的那枚结婚对戒?”
祈知年似是真的被这些话震住了,盯着祈误尘的眼睛迟迟没有应声。
“爸,”祈误尘没打算等祈知年回答,站起身来接着说:“我今天不是来等你点头的。姐姐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我也可以长期不扰你的清净。接下来的几个月,咱们各自做好好聚好散的准备吧。”
祈误尘说完话转身就走。
“误尘!”
祈知年的声音难得有了几分着急,但祈误尘对此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店。
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祈误尘刚想摸出手机给令江寒打电话,身后的门就忽然开了。
他转过身,看见了两手拎着食材的令江寒:“怎么不直接叫我带回来?”
手机刚放回兜里就响了两声,祈误尘没管,只想着上去拎菜方便让令江寒换鞋。
“怕你没忙完。”令江寒进屋后看了眼厨房里的祈误尘,然后低头划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程阿姨下午才会回来,午饭你做吧。”
祈误尘放好东西后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略显迟疑地问:“我做?”
“嗯?”令江寒抬眼看了他一阵才反应过来:“哦,忘记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了。你喂猫吧,一会儿我来。”
祈误尘靠着冰箱没动:“令江寒,你瞧不起谁呢?我会做饭好吗?”
“你会?”令江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什么不会?”祈误尘说着就开始动手洗菜,边洗边解释道:“小时候外婆说不会做饭找不到对象,所以我跟我姐什么菜都会做一点。”
令江寒走进来将下巴磕在他的肩上:“所以你学做饭是为了谈恋爱?”
“不是,”祈误尘动作娴熟地择着菜,听到这话侧眸看了令江寒一眼:“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
“是么?”令江寒把脑袋往他颈侧凑了凑,薄唇轻启间呼出的热气直扑祈误尘的耳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挨饿?”
祈误尘择菜的手一顿,不急不缓地将头偏开毫厘,镇定自若地回答道:“顺便能让未来伴侣有个口福。”
令江寒在他耳畔轻轻一笑,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问:“那你都会些什么?”
“……”
撩人心弦的低语、极不安分的手指。祈误尘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下,淡淡吐了口气后才伸出一只手捉住喉结上的两根手指:“令江寒,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令江寒捏了捏他的手笑着问。
祈误尘觉得就这样说出来多半会挨揍,只得垂下眸来盯着对方:“你说呢?”
令江寒松开手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一些,盛着笑意的眸子刚刚抬起,祈误尘的吻就毫无征兆的落下。
吻至深处时,令江寒的背已然抵上了身后的墙。
祈误尘的双手分别覆上令江寒的后脑与劲腰,腰上的手一如既往地不安分。
令江寒想去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刚伸出手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捉到墙上稳稳摁住。
“别……”
唇舌纠缠间,令江寒好不容易才抓到一瞬说话的机会。可一句话不过堪堪冒头,剩下的字句就变成了短促的一声闷哼。
偏偏罪魁祸首在这个时候跟他装聋,放在腰上的手又不轻不重地掐了两下才将双唇退开毫厘,低声询问他:“说什么呢?”
“你……”
祈误尘知道他要骂什么,没等他骂出来就又贴了上去。
令江寒的右臂垂搭在他的脖子上,骨节分明的手在某一刻拧了把祈误尘的脖颈。
对方这回倒是明白了他的不满,覆上的唇不再那么凶,腰上的手也不再作祟。
随着动作逐渐轻柔,令江寒那只被他摁在墙上的手没再挣扎,环在脖子上的手也稍稍收紧,不急不缓地开始给予他回应。
祈误尘知道他向来不似自己狼吞虎咽,便由着他掌控节奏。
吻到一半,祈误尘感觉自己的左腿被什么东西扒住了,他睁眼垂眸向下瞥,看见了扒在自己腿上的初一。
祈误尘本来没想管,谁知小家伙挥着两只爪使劲刨,硬是逼得祈误尘大着胆子将它轻轻踹去了边上。
初一叫了几声以示不满,令江寒听见声音后将祈误尘推开毫厘,难得对着地上的猫皱起了眉。
他正想开口训猫,祈误尘先一步开口问:“你是不是没喂它吃猫条?”
令江寒沉默片刻后才清嗓说话:“……你去喂,我要喝水。”
祈误尘笑着应了。
兜里的手机在喂猫的时候响个不停。祈误尘摸出手机解锁,上面十二条未读消息,他姐和他外婆各占一半。
他先点了温书渝发来的信息,里面有张照片和一个视频。
照片里是令江寒和一位老奶奶,里面的令江寒右手拎着一大捆纸箱壳,左手似乎是要去拎老奶奶放在脚边的旅行包。
这张照片照到了令江寒大半张脸,少年的五官在三两斜阳光中更显俊美立体。
祈误尘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指往左划,后面的视频映入眼帘。
视频中的令江寒挎上了沉重的旅行包,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起给镜头留下了远走的背影。
视频很短,祈误尘看完就点出去看温书渝的信息:【这就是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男生啊?】
【他应该比你小一岁吧?长得这么俊,哪天带来我瞧瞧?】
【怎么不说话?这个点儿难道还没起床?】
{未接通话}
“……”祈误尘退出去点开与祈驰月的聊天。
【臭小子,你猜我遇见谁了!?】
【照片】
【视频】
【没想到吧,你周末想约却难约的人让我偶遇到了!】
【是不是非常羡慕嫉妒恨?别伤心,以后你们总能天天见的。】
【怎么不回我啊?不会是偷偷闷在被窝里哭鼻子吧?】
【hello?】
祈驰月的又一条信息弹出来后,祈误尘立马站起身来对着令江寒的背影拍了张照片,拍完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发送。
令江寒回来后还没换衣服,他敢保证祈驰月就算没戴美瞳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人是谁。
照片发送成功后,祈误尘把手机开成静音,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没走几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去拿起手机飞快打字:【不好意思,我们早就同居了。】
点完发送,祈误尘心满意足地回了厨房。
他说自己会做饭,令江寒就真的没有进厨房帮忙。
直到他将炒好的菜盛好端出,靠在墙边的令江寒都还在曲着长腿和谁打电话。等他将碗筷放好,令江寒才挂断电话拉开椅子坐下。
“和谁打电话聊这么久?”祈误尘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翊山小学的校长。”令江寒罕见地用手机对着一桌子菜拍了张照片,放下手机后就拿起碗边的筷子:“问我后面什么时候能去趟翊山。”
祈误尘听完后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你要去吗?”
“嗯,替他们去看看那里。”令江寒夹了块鱼肉放进祈误尘的碗里。
祈误尘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下意识就说:“我陪你。”
令江寒没答应也没拒绝,似乎并未将翊山的事放在心上:“这事后面再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祈误尘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手机突然开始震个不停,他拿起来一看,是他亲姐发来的一串语音。
“臭小子你居然……!”
祈误尘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放一半就掐掉。
然后点开第二条:“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要……”
祈误尘掐掉这条后果断将下一条语音转为文字:“亏我这段时间还在想怎么帮你追人,结果你早就做好日久生情的打算了啊!?”
祈误尘心说这人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立马把祈驰月关进了小黑屋。
旁边的令江寒明显听出对面的祈驰月是在生气,有些好奇地问:“你姐姐这是怎么了?”
祈误尘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无语却藏不住:“没怎么,前段时间不小心弄坏她一支口红,昨天才跟她坦白转账而已。”
他刚说完,屏幕上方就弹出了温书渝的来电。
祈误尘犹豫片刻还是接了,一声外婆还没喊出口,祈驰月的声音就在空气里猛然炸开:“你是狗吧祈误尘!你居然敢……”
祈误尘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远一些,对面祈驰月的声音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温书渝的:“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跟自己喜……”
祈误尘立马把免提摁掉,抬手将电话放到耳旁时不忘瞥一眼对面的令江寒。
令江寒正拿着汤勺舀排骨汤,眼睛都没抬一下。
祈误尘松了口气,自动跳过温书渝的问题:“外婆,您又被姐带哪儿去玩了?”
“你还好意思问?”温书渝不答反问:“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心狠啊?周末都不回来看我一眼!”
“我一破上学的哪有她这上班人闲啊。”祈误尘嘴上狡辩,眼睛却片刻不离令江寒。
对方抿完一口汤就捧着碗进了厨房,祈误尘亲眼看见令江寒往碗里放了勺盐。
“少跟我贫嘴,”温书渝说完这句话就放低声音问:“跟你同居的那小伙子呢?“
“在旁边啊。”祈误尘也给自己舀了汤,趁着令江寒还未从厨房出来的当儿懒声回她。
他一边喝汤一边听温书渝问:“他多少岁啊?跟你是同一年的吗?”
“外婆,”祈误尘看着令江寒在自己对面坐下,有些无奈:“不是您说的高考完再说吗?现在问这些干嘛?”
令江寒闻言瞥了他一眼,然后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汤。
仿佛并不是很在意他究竟在和谁打电话。
“问你几句怎么了?”温书渝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听你姐说你还把人带去祈家了?”
“嗯。”被他爸扇了一巴掌。
温书渝轻哼一声:“合着就不带来让我瞧瞧。怎的,孤立我啊?”
祈误尘想开口解释:“我没……”
“那你下周五就把人带来我瞧瞧。”
祈误尘:“……”
他盯着桌上那盘尚未动过的虾沉默须臾,最终回了句:“下周再说吧。”
“下周再说?”祈误尘夹了只虾准备剥壳,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的电话传来温书渝质疑的声音:“你小子该不会是还没追到人,带不回来吧?”
祈误尘剥虾的手一顿:“……外婆,我吃完饭再找您行吗?”
等他挂完电话,手里的虾也刚刚剥好。祈误尘将虾蘸了酱油放进令江寒的碗里,抽了张纸去拿耳边的手机。
手机放回桌上后,祈误尘继续剥虾,令江寒嚼着虾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祈误尘笑着与他对上视线,令江寒只字未说,两只耳朵却是肉眼可见的红了。
勾谁呢笑这么好看。
祈误尘洗完碗就又去接电话了,令江寒心情还算不错,拿起桌上的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周末愉快。【图片】
配图是他刚刚拍的那一桌子菜,点赞的人不多,刚在明月寺祈完福的程艳是头一个,其次就是令江寒许久未见的名字——贺鸣皋。
令江寒退出界面后关掉手机,拿起了茶几上的逗猫棒。
一人一猫没玩多久,蹲在地上的令江寒就感觉到后背贴来一片温热。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祈误尘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也陪我玩玩?”
令江寒不接这句话,只侧眸睨他一眼就动着手指继续和初一玩:“接完电话了?”
“嗯。”祈误尘应了一声,身子微倾的同时也抬手将令江寒的下巴扳向自己这边。
令江寒的表情在他贴上来的时候极为罕见地空白了一瞬,似是没想到祈误尘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吻上来。
好在两人上辈子接吻次数还算多,令江寒很快就开始给予对方回应。
这个姿势对令江寒的脖子不太友好,于是他伸出右手搭上祈误尘的脖子,身形微动地往祈误尘的怀里靠了靠。
令江寒一接吻就不想站的毛病至今未改,祈误尘便在他靠过来的同时果断将人打横抱起。令江寒左手里的逗猫棒逐渐滑落,好巧不巧地砸在了初一的身上。
两人在沙发上又是一番唇舌纠缠。纠缠之间,令江寒恍惚感觉到初一的尾巴在自己的小腿来回擦过,但他没理,摁在祈误尘身后的双手因逐渐用力而显得愈发清瘦修长。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时,令江寒推了两下才推开身上的人。
“江寒,你感冒了吗?”程艳抱起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自己脚边打圈的初一,满脸担忧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弯腰咳嗽的令江寒:“要不要吃点感冒药?”
令江寒咳着说不出话,祈误尘就拍着他的背替他笑答道:“程阿姨不用担心,他就是呛着了。”
程艳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只空空如也的水杯,沉默半晌才说:“喝水的时候慢点,又没谁跟你抢。”
她说完后又摁了摁怀里躁动不安的初一,有些奇怪地低下头盯着它:“初一今天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儿没见就这么想我?”
“不知道啊。”祈误尘盯着张牙舞爪的初一笑了,伸出手想从她手里将猫接过来:“给我吧,免得它不小心抓到您。”
“啊好。”程艳说着就将怀里的猫递过去。
谁知祈误尘把初一接过去后,初一就开始对他又打又蹬,一副要跟抱自己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的样。
程艳头一回看到它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
“饿了吧。”祈误尘瞎猜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缓过劲来的令江寒神色淡淡地盯着他,就差把骂人的话写脸上了。
饿什么饿,分明是想替主人收拾你这个听到动静还不松嘴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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